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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堂兄妹 ...

  •   在这座城里人人都知道,比佐姬虽年幼,但却已经能够看出安静,顺从,软和等贵族女子的好品质。
      她不娇纵,不任性,并且颇有教养。

      唯有一点让人不满,那就是:
      黑发黑眼,面容精致的女童,极少展露笑容。

      更加准确一些的说法是——比佐姬,她不怎么太擅长“笑”。

      “不过啊,比佐。”
      大名府一隅的一间居室内,忍族的男孩对着穿着精细,在他眼中面团一般的女童,忍不住露出一点无奈,“虽然你的天赋不错,但现在这样也太软弱了。”
      他伸出小指,前后勾动比划道:
      “我一根指头,就能——”

      话到口中,却又顿住。
      男孩原先想说“一根手指就能将你杀掉”,但对着面前这个小姑娘,这话在齿间嚼动半晌,怎样也说不出口。

      “……这样,一根手指就能打倒你。”
      他咽下原本的说辞,又将小指换成食指,这才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女童的额头。

      比佐姬果然被一指头戳倒,身子向后倒下——然后立刻又被始作俑者亲自拉起。
      她重新坐好,依然不声不响,看向对面的男孩时,脸上的表情像是温温和和地无奈,总之,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动怒的样子。

      被这样对待的人反倒不满意起来。

      “你的脾气也太好了,比佐!”
      宇智波斑意见很大地抱起手臂,不遮不掩地板起脸,他又硬又固执的黑发四下翘起,让他看起来身形也拔高了几分,颇有气势。

      作为族长的儿子,今年尚未满八岁,却已经披甲上过战场,经历与敌对忍者的厮杀,手中早已沾上他人鲜血的男孩,对比佐姬最初见到他时的眼神,颇有些耿耿于怀。
      并非因对方将他看做孩子而认为尊严受到损伤,也不是因为那个眼神中藏有怀疑、惊诧和不赞同而心有不快。

      他不过是在想——
      看啊,连这么小,恐怕连自己的小院子都没踏出过的小姑娘,都会因他这个年纪自称忍者而感到古怪,为什么大人们却心安理得,偏要把孩子也推上战场呢?

      虽然他逐渐理解,也开始认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理想与现实的难以统一,总归会令人感到痛苦。

      宇智波斑从小就饱受赞誉,被称为是天生有忍者才能的人,他对什么大名府,什么贵族,其实缺少世人常有的敬畏之心。
      就算平时维持恭敬的态度,但那也不过只是面上的功夫,是为了一族的处境考虑——在私心里,宇智波斑并不觉得这些贵族有资格让他低头,他根本不曾真正将这些弱小的人放在眼里。

      就像是他第一次喊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名字时,便直接连名带姓地喊她“宇智波比佐”一样,在之后的相处中,他也从未用过敬语尊称,同宇智波贤吾的态度,可说是截然不同。

      会有这样差异的原因其实非常单纯。

      因为在宇智波斑看来,眼前这个一戳就倒的小姑娘,才不是什么大名府高贵的姬君,而应该算作是他的家人。
      毕竟宇智波贤吾,和他的父亲田岛可是亲兄弟。
      这样一算,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他的亲堂妹,而他自然就是兄长。

      作为兄长,有什么必要对着族妹小心翼翼地恭敬来恭敬去?

      宇智波斑用这套理论完全说服了他自己。
      他的态度在相处中,很快就变得亲昵而又毫不客气,隐约还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新鲜感。

      生在自家五兄弟之中,排行第二的宇智波斑,在最初听闻他有了这么一个堂妹时,不能说没有感到一些新奇。
      他们家的女孩一贯不多,他的父亲田岛这一辈没有姐妹,仅有四个兄弟,其中两个夭折,两个成人。这样的生存比例,在忍族中算是常事。
      等到了下一代,田岛膝下的五兄弟挨个诞生,这才听闻他弟弟贤吾,在外头不声不响地多了个女儿。

      虽然年龄不大,但宇智波斑早已对许多事有了自己的思考。而正因有所思考,他才对比佐姬未来的处境感到担忧。
      他不得不承认,想要在忍族中过上安稳的生活,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族人,倒也还罢了。可是在身怀天赋才能的情况下,要承担的只会更多,就像是他,就像是他已在战场上被杀死的大哥那样。

      尽管这个堂妹还有另一层身份,或许这能够保护她,让她远离最危险的战场,但现实是否会如此顺利,谁也无法保证。
      男孩看着面前尚还弱小的生命,心中涌出一股深深的忧虑。

      她还只有这么点大……只比斑最小的弟弟清斗大一岁,比泉奈都还要小一些呢。

      宇智波一族,一贯是出了名的高傲排外——也是出了名的对亲族异常眷顾。

      换句话说:
      在比佐姬不知道的地方,稀罕她稀罕得不得了的其实大有人在。

      尽管为了保证家中的血继不被敌对忍族获得,而在针对究竟该如何处置这个在外出生的女孩儿一事上,给出了必要时挖出眼睛,甚至视情况不惜格杀这样的命令,但要从本心来论,族长田岛对这女孩也并不是不爱护的。

      只是,他的私心并不能直白地表现出来。

      对比佐姬将要回到宇智波这个事实,松了口气的远不止她的亲生父亲。忧虑的也不只有她面前的这位堂哥。
      而对所有这些一无所知的,或许也只有此刻还在艰难地适应自己身份转变,消化复杂心情的比佐姬本人而已。

      “很抱歉……”
      话一出口,前额就又挨了一记戳。
      比佐姬掩着额头,无辜地看着宇智波家这个自称是自己堂哥的少年横眉竖眼。

      “刚刚才说你脾气太好了,这时候不该向我道歉吧!”
      宇智波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样子是会被欺负的……等等,不会真有人欺负你吧?”
      想起前两天的情况,以及他们一族人只有在受到强烈刺激的情况下才会解封的写轮眼,男孩把眉头一拧,双眼一瞪,看起来更加凶巴巴了。

      他进入“兄长”这一角色的速度之快,看得至今还未能适应身份的比佐姬下意识愣愣地点头……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又立刻摇了摇头。

      这……该怎么说呢。

      尽管这位忍者堂哥态度强硬又急躁,甚至还直接动手戳她,但有她的那位大名表哥“珠玉在前”,面对这样毫不掩饰关照之意的宇智波斑,比佐姬并不觉得冒犯,反而比同贤吾相处时,还要更感到自在一些。
      毕竟从年纪上看,他们确实更接近,没有面对成年人时那样大的压力。
      对方的态度也带着肉眼可见的亲近,对于感知敏锐的她来说,这一点只会更加明显。

      比佐姬暗自琢磨,或许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被母亲接回城里了。或许她之后——也会成为一名忍者?
      这好像是一件可悲的事。
      但奇怪的是,随着时间流逝,比佐姬越来越不因想到再也无法回城而感到太难过。

      宇智波斑问她,有没有被欺负。
      其实不必问,也能想到当然是有的。

      比佐姬虽然年幼,却已相当明白自己在大名府中身份尴尬,若无母亲,或许连顺利长大都是奢望。
      众人恭敬地喊她“比佐姬”,但实际如何,无人不知。

      她不太会笑,很少露出笑容。
      周围人都说,“难得脸蛋这样可怜可爱,着实可惜”,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比佐姬的生活里,实在没有多少能让她学会笑容的东西。
      猫儿曾拿热烘烘的皮毛蹭她,令她手下和心中都痒痒的,令她每每不自觉提起唇角,露出某种像是微笑一般的神色。
      可是现在也已经没有了。

      这些天,比佐姬时常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个短暂又压抑的梦。
      过去的生活在记忆中微微失真,那种四下安静时涌起的,早已熟悉的窒息感,总会被忍者出现时袍角衣袂带起的风倏然吹散,令她得以继续喘息。

      没有人会讨厌能够顺畅地呼吸的感觉。

      女孩摸摸额头,再次朝满脸愤愤的堂兄摇摇头。
      “没关系的。”
      她不愿用对待大名的语气同宇智波斑说话,因此颇为斟酌,显得有些笨拙,“是有一些人待我,不太好。但,请不要在意……我的意思是,请您不要因此生气。”
      比佐姬小心地去看对方,试图安抚那些并不让人讨厌的脾气。

      忍者小声咋舌,想也没想便先否定:“我才没那么容易生气。还有,也没必要这样对我用敬称。”
      隔了一会,他才又闷闷地说:“那你……难道就这样算了?”

      “不会。不会就这样算了。”
      比佐姬很少说这样多的话,她看着宇智波斑,交握的两手微微透出一些紧张,本想扯出一点能够让人安心的笑容,但似乎还是失败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些人,我都记得的。”

      所有在那一天,在那个时刻,在那个场合笑着的人。
      她全都牢牢记着,记在心底。

      一刻不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堂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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