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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赠别 ...

  •   比佐姬做了个梦。

      在梦里,天光正好,暖意融融,远处的云朵洁白厚重,形状像她曾吃过的一种糖果。
      女孩整个人依偎在母亲怀里,伏跪在母亲膝头。女人身上好闻的香气温柔地沾染她全身,阳光洒落在她们身上,那是在失却的时光中最暖和,最幸福的记忆。

      她长久地记得母亲柔软而温柔的手掌,抚过她面颊的指尖微凉,带着丝丝痒意,将她落在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

      比佐姬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她抖动了一下眼睫,缓缓睁开眼。

      宇智波斑正尽量小心地替女孩将睡乱的额发向后拢起。

      比佐姬揉着眼睛起身,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兄长”。
      “抱歉,吵醒你了?”
      忍者少年收回手,多少带点懊恼地瞪了一眼自己压根没理顺的那些翘起的黑发,就算女孩乖巧地摇头,他依然自顾自地和自己较了一回劲,最后才憋着一口气跳出牛车,留下一句:
      “等着,我去喊你的侍女来。”

      刚睡醒的小姑娘呆愣着看着人“嗖”地一下没了踪影。

      片刻之后,宇智波斑几乎是捉小鸡般带来一个吓得发抖的小侍女。

      年纪不大的侍女面对忍者害怕到双腿发软,令比佐姬不禁犹豫是否该出言安抚。不过侍女的手艺确实非同一般,并且对自己的工作尽心尽责,即便害怕,手下动作还是不停,不一会便将小主人的一头长发打理得黑亮顺滑,不复刚醒来时的凌乱。

      比佐姬这时才徐徐意识到,面前的仆从并非自己常见面孔中的任何一个。对方应当是在自己旧仆被尽数遣散后,由枫泉院夫人新近指派来的。

      这一次跟随自己出来的仆人,或许各个都是如此。

      “有劳了。先下去吧。”
      比佐姬一边漫不经心地思忖,一边朝侍女点点头。对方如蒙大赦,看也不敢看忍者一眼,忙不迭地下了牛车。

      这样的态度令比佐姬颇皱起眉头,但从来都只是个忍者的斑却对此毫无反应。在他看来,常人在面对他们时会有这样的表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恐惧的神色,厌恶的眼神,鄙夷的驱赶和避之不及的态度……忍者们早已经习惯这些。

      “我们已经走出都城的范围了。”
      下车去转了一圈,了解了一番现状的男孩简短地说明情况,“我们一队人数不算很少,普通人脚程慢,所以大概还需要两天左右才能到族地。”

      他语气中多有不满,夹杂着些对这支人员构成杂乱的队伍的不以为然。

      对于能如字面意思那样做到飞檐走壁,使出全力的话,几天时间就能横跨两国的忍者来说,普通人的赶路速度,确实是不够看。
      慢吞吞地前进,警惕流民,山贼,以及来自被其他势力雇佣的忍者的威胁,所谓护送要人,总归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只不过这一次队伍里最重要的那个“要人”,是他们这边的自己人罢了。

      在斑的概念里,这种委托难度中等,只要不出意外,就没有什么大风险。
      他看了看在牛车中依然坐姿端正,像是本能般保持着姿态的小姑娘,想了想,又开口问:
      “比佐,你这么坐着会累吗?”

      比佐姬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牛车颠簸,即便车内铺设层层布匹软垫,但仍说不上有多舒适。只是比佐姬惯于忍耐,旅途中的这些不适,还没有到令她难以忍受的地步。

      “耐性也不必用在这种地方啊。”
      宇智波斑却明显不赞同她的忍耐,半大的男孩天生眉眼凌厉,因此表情总显得有些凶狠,但说出的话却是纯然的关切。
      他将手里上下抛动的卷轴摆到一边,提议道:
      “虽然贤吾叔叔让我呆在车里陪你,但你要是想,我就去问问,能不能带你出去喘口气。”

      比佐姬露出一些意动来。相比前一天,现在睡了一个好觉的她明显更有精神,在脱离那些无形的重负后,女孩开始缓缓展现出一些正常孩童会有的特质。

      比如说——好奇心。

      她的视线从刚刚起,就一直围着被宇智波斑拿在手中上下抛动的卷轴上打转。
      “兄长,这个是……”
      见对方将卷轴放到一边,女童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昨日,似乎就看到兄长拿着这个……?”

      在这件事上,她的记忆并没有错。
      昨天晚上窜上牛车的宇智波斑,正是拿着这个卷轴,毫不客气地在她脑袋上敲了又敲……然后因为夜色太深,抵不过孩童的身体本能,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先昏睡了过去。

      ……怎么一想,她居然就这么在人前熟睡……

      啊呀,这实在是有些丢人。

      “哦,这个啊。”忍者又掂了掂卷轴,将之握在手里,双手并合,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之后比佐姬才知道,忍者的这种奇怪手势,被统称为“结印”。
      不管是使用忍术,还是封印术之类的延伸术法,配合印来引导体内的查克拉都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利落地除去卷轴上的封印,宇智波斑一抬手,将东西抛向比佐姬,待看到她惊慌地伸手接住,才恶作剧得逞一般笑着解释了一句。
      “这个是那位夫人单独嘱咐要给你的。特地把我喊过去,就只给了这么一个卷轴,吩咐说要亲手交到你手上。”

      比佐姬对此颇为吃惊:“母亲……?是母亲给我的吗?”

      斑点点头,得到肯定的姬君更加克制不住地睁大了眼睛。
      她看向怀中卷轴的眸光闪了闪,手下不受控制地将其抱得更紧了一些。

      “是吗……母亲特地要给我的……”女孩喃喃自语,“……不知道会是什么呢?”
      “我也说不准。”
      宇智波斑不确定地抓了抓头,“如果是忍者用的卷轴的话,搞不好是任务物品,或者密令之类的东西。但这个……”

      只是一个母亲,交给远行的女儿的东西而已。按照正常的思路来看,大概只是普通的信件吧?

      ——但就是这样普通正常的答案,才最令比佐姬难以置信。

      被她称为母亲的人……枫泉院夫人,远嫁又回归的姬君,在五岁的表兄身后摄政的火之国主人……
      那样的人,难道也会特地在临别时,给她这样一个可有可无,无关紧要的女儿,写一封情真意切的道别信吗?

      比佐姬深吸一口气,将陡然变得沉重起来的卷轴从怀中取出,捧在手上。
      作为给一个四岁女童的信件来说,暗红底色,封面上印有火之国纹章,以及枫泉院夫人的私人花押的卷轴也未免显得过于正式。
      这样精致的临别赠物,庄重得甚至令人感到古怪。

      比佐姬动作缓慢地解开卷轴的系带,一点点将其展开在面前。

      ……
      「爱女比佐
      见字如晤。
      长夜虫鸣,辗转难安,不知吾爱卿卿展信时已至何处。
      ……」

      姬君安静地开始阅读这封亲笔长信。
      她的神色平静中徐徐带上了不解,视线追随着白色底面上的墨字,那些和记忆不符的温情脉脉的文字搅乱了她的思绪。

      「……
      未曾想我儿天赋难得,使我母女不得久久相伴,许多事情,还不曾教导与你,转眼便是分别之时。
      与我儿随行之女官,出身寒微,却乃大善之贤才,一应本领俱可向其讨教,望时刻勉之。
      ……」

      比佐姬忽地想起昨夜的那个梦,想起那个柔软的怀抱,和像糖果的云。

      她们母女间难道当真有这样暖和的时刻?
      究竟是她粗心遗忘,还是就连手中的信件,也不过是她自行捏造出的妄想?

      但信确实是真实的。
      一直到比佐姬读完,都没能找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证明这些看似充满情意的长言短句是由他人作假,或是她的自作多情。

      枫泉院夫人在最后写道:
      「……
      此去吉凶难测,福祸未知,现今看来,我儿脾性或者类我,今后大有可期,眼下却尚有不足。
      如今借我儿启程之良机,教尔一训:
      生如弈棋,横纵为盘,牛马为子,人亦如是。
      蓿草可驱牛马,利益可动人心。

      谨记,生死由天,事在人谋。

      母亲笔」

      来自母亲的临别赠言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样的结尾令人止不住茫然。

      “兄长……”
      比佐姬捧着卷轴,忍不住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忍者,但宇智波斑却一反常态,难得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他忽然紧皱眉头,抬手按住正要说些什么的女孩,压下眉峰,沉着脸做出警戒的姿态。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牛车之外,宇智波贤吾的声音异常冷冽地响起。

      “斑,保护好比佐姬。”
      一直守在牛车外的忍者语气带着比佐姬从未听过的冷锈味,一字一句都尖锐刺人。

      伴随着外界的骚乱声骤起,宇智波贤吾的警告姗姗来迟:
      “有敌袭。——对方是千手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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