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徐行不记山深浅

3、深闺大院（二）

　　仆从的手在昏黄的灯光下依旧透出惨白，10指纤细而光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个指甲缝中都有一些褐黑的泥污。这不应该是一位仆从的手。
　　“杨捕快，顾捕快，有请——”他恭敬地站在门边上，对众人的打量视而不见。
　　杨平示意顾渝安，两人跟着仆从走进李府。
　　“哎哎，等等，他两就这么进去了，我们怎么办？”胡虎一脸焦急地冲剩下的人说到。
　　“慌什么，门开着，自己进去不就好了。”顾帆一笑着说道，但脚却未挪动一步。
　　“嗵嗵——”一阵脚步声从门内渐行渐近地传来。一个戴着黑色便帽，穿着黑色麻衣，外面套着一件白色丧服的中年人走来。
　　“顾少爷，今天府里有些忙碌，有所怠慢，还请顾少爷见谅，快请进吧，前厅已摆好茶点。”中年人，即李府管家崔管事扯着笑请顾帆一进府。
　　等顾帆一一入府，立马扭头看向还在门外的4人。
　　“你们两个帮佣怎么回事，没看到府里忙成一锅粥了，还杵在那干嘛，还想不想要银子了，动作麻利点。”
　　“哎，好嘞。我们立刻去。”南柯笑着应了一声，拉着还在发愣的胡虎走进李府。“对了，这位…”在路过崔管家的身边时，南柯止住脚步，面露犹疑地问道。
　　“姓崔，知道李府大管家吧？”崔管家斜着眼看了一眼南柯。
　　“知道知道，崔管家大名，那是如雷贯耳。那崔管家，我们这帮佣去哪帮？”
　　“现在的人办事真是越来越不牢靠了，做啥事都知道，找的什么二愣子。”崔管家一脸不耐烦，“先去灵堂，帮着把白布都给挂起来。之后找柱子，让他安排。”
　　南柯还想问“柱子是谁”，但崔管家已经挥手赶人，“别磨磨蹭蹭的，还不快去。”见问不出什么了，南柯这才踏进李府。
　　等南柯和胡虎两人走远后，崔管家踱步走向何青青和王丽。漆黑的眼珠直直盯着二人。何青青吓得浑身哆嗦，双手死死拉住王丽的手臂。王丽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面色发白。
　　王丽勉强扯出一抹笑，“崔，崔管家，我两，我们……”
　　“好久不见，王妈。”崔管家又将视线移到一直低头颤抖的何青青身上，“还有小青。你们两人居然还敢回来？不知道逃奴是什么下场吗？”
　　何青青双腿一软，身体一下子坐到地上，连带着被她紧紧抓着的王丽也踉跄着坐到地上。崔管家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挥了挥手，“来人，把这两人带到柴房，关起来。”
　　原本无人的门边突然闪出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面无表情地抓起两人。
　　“啊，救命，救命，你们放开我，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不要玩这个游戏，我不要，额——”在何青青剧烈挣扎着呼救时，她的脖子突然像是被别的什么掐住了一样，眼珠泛白。“救……”话音未落，她的头便垂了下来。
　　何青青死了。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杀死了。就在王丽的面前。王丽终于无法保持她的冷静，哆哆嗦嗦地被两个护卫拖进了李府。
　　而崔管家还有两个护卫仿佛不知道还有何青青这个人，也没有看见何青青的尸体一般，直接走进了李府。
　　李府的大门又关上了。何青青的尸体也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化为灰烬。

　　李府前厅，一个穿着深色锦缎服饰的中年肥胖男人正端坐在首位，沉默着如同一座雕像。
　　杨平和周渝安一踏进前厅，原本沉默的中年肥胖男人便起身笑迎，“杨捕快，周捕快，有失远迎，快请坐。”并向领两人进来的仆从吩咐道，“上两杯热茶。”
　　“杨捕快，周捕快，多有怠慢，近期家中实在是多事之秋。”说到此处，李大富的忍不住叹了口气，“先是小儿惨死，如今又是安忆意外坠湖而亡，好好的喜事变成了丧事，哎——”
　　杨平和周渝安互相看了一眼，杨平接话说道：“李老爷，我们接到有人报案说，贵府儿媳是被人害死的，这与您的口径不太一样啊。”
　　李大富的脸上的伤心表情一顿，更悲切道：“昨晚找了整晚都没找到安忆，花园小湖那边也是搜过很多次的，如果不是安忆自己有意躲起来，这么多家丁怎么会一点踪影都找不到。哎，估计是安忆在躲人的时候不小心失足坠湖，才……”说到此处，李大富痛心疾首。“她要是不想嫁，直接说就是，何必，到底也是我侄女，哪会这么狠心。”
　　“李老爷，请节哀。但我们捕快办案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词，还是需要细细地搜查一番，才能下定论。”杨平拱手回答。
　　周渝安始终在观察整座厅堂的布置。高悬在顶的“至善至诚”匾额，匾额下方慈眉善目的小佛像，佛像前供奉着一些已经缩水的苹果。厅堂内摆放的座椅采用的是紫檀木，梁上未见有任何的白幡。
　　“李老爷，我们能去灵堂看一下吗？”周渝安站起身来，近一米九的身高衬得只有一米六几且肥头大耳的李大富更不堪入眼。李大富的眼中晦涩难辨，嘴上却是连连答应，“好，我让仆从带你们过去。”
　　正当李大富准备让仆从带人进到后面灵堂，顾帆一走进了前厅。
　　“李伯父，节哀！”
　　“真是有劳贤侄，多日奔波劳碌，前来吊唁小儿和安忆。”
　　“李兄真是可惜了，如此年纪，本应正是意气风发、娇妻美眷在怀的年纪，如今却只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大富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滴，“不说了，不说了。对了顾贤侄，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清水县衙门的杨捕快和周捕快。”
　　顾帆一笑了一下，“伯父，我们刚在门口遇到，已经认识了。”
　　“这样，正好他们也要去灵堂，你三人便一起去吧，我让小安带你们去。”说着，朝之前带他们进来的仆从招了招手，“小安，招待好三位贵客。”
　　小安低垂着脑袋，喏喏应是。“各位这边请。”

　　此时，南柯带着胡虎已经在沿路小厮的指引下从旁弄走到了灵堂。
　　只见灵堂中只有寥寥几人在摆弄白幡，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麻木呆滞，仿佛机械一般的工作。整个灵堂冷清极了，堂内摆放着两座棺材，棺材前的火盆里面残留着黑色的灰烬。
　　胡虎有些颤抖着问道：“这些人是真人吗？怎么脸这么白？”
　　南柯扯了扯被胡虎紧拉着的袖子，见实在扯不开，有些无奈道：“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要进去的，趁现在还是白天，赶紧把灵堂的活做完，拖到晚上才是灾难。”
　　“也对也对，大白天呢，总不至于闹鬼。”胡虎紧张的神色有所缓和。“那我们进去？”
　　“嗯。”
　　两人跨进灵堂，刚刚站定，就见原本在干活的几人齐齐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黝黑的眼珠都死死地盯着两人，麻木的脸上都涌现出一丝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