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替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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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咪一个又一个房间地毯式搜索，纵然他没有浪费任何一分一秒，可是潜入任务到底是需要偷偷摸摸进行，不能光明正大地横冲直撞。
算上他每次行动之前需要的按兵不动的观察时间，一晚上也就堪堪只够搜索完这一片区的几十间屋子。
不过不算全无收获——在整个过程中，他看到了一个眼神空洞坐在床上发呆的年轻男孩、一个抱着婴儿哭泣的母亲、还有一个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做奇怪祷告的老人。
小猫咪想听一下祷告的内容，又怕凑近了被人发现，只能远远地隐约听到一些模糊的词句。
“达成永生之愿”、“献上圣洁的火种”、“敬颂永恒无尽的火焰”……喻理夜默默把听到的内容都记了下来。
这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向神祈愿的祷告仪式，那老人非常虔诚，眼神里闪烁着痴迷而狂热的情绪。
他们信仰着某种宗教，或是信仰哪位神祇……喻理夜心中微微有了一个基于常识的设想——已知“火种”指代的是人的生命，那“献上火种”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拿活人去祭祀么？
真是头疼，莫非这又是一群狂热信仰者……喻理夜撇撇嘴。
他跟狂热信徒打交道不算少，远的不说，就说前不久刚刚在成人典礼保卫战中交过手的那群人，也一直念叨着什么敬颂伟大的神。
拥有信仰本不是坏事，普通的信仰者是挺好的，但狂热信徒被教条所束缚或蒙蔽，往往失去了纯粹的信仰之心，变得偏激、武断、仇视异己。
他们总是自认为自己对信仰的追求才是最正统的，为此不惜做出或怪诞或暴虐的行径，也瞧不起他们的同类之外的任何人。
但在喻理夜和绝大部分正常人的眼里看来，只觉得他们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信仰带来的本应该是勇气、力量和心灵的平静，借信仰之名行荒诞之事，才是真正的玷污了信仰二字。
不过这些道理，跟狂热信徒也讲不通就是了。
小猫咪奔波一夜，赶在人们差不多到达生物钟的苏醒时间之前，回到了伊拉的房间。
小孩子仍然睡着，不知道是不是与小猫咪的相遇让她内心平静了许多，她睡得还算安稳。
小猫咪轻手轻脚地跳上床头柜，枕着小猫爪慢慢趴下来，微微阖眼稍作休息。
没等他来得及多休息一会儿，伊拉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
“伊拉，你起床了吗？出来和妈妈一起去吃早饭吧。”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喻理夜动了动猫耳朵，辨认出这声音确实是昨晚那对争吵的夫妻当中的妻子。
伊拉被从睡梦中叫醒，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听见是母亲的声音，小女孩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欣喜与犹疑交错的、对于孩子来说太过复杂的神色。
就好像出于孩子的本能她对母亲是信任和依赖的，但这份信任和依赖很快又被其他的东西给掩盖了过去，变得不再纯粹。
小女孩错杂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下床，乖乖地去开门。
她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对小猫咪说：“是我妈妈来了，我把你介绍给她好吗？她不会反对让我养宠物的。”
“喵喵！”小猫咪闻言，激烈地抖抖身子，用全身表达出拒绝的意思，然后哧溜一下钻到了床底下，探出一只小爪子拍了两下地板。
伊拉有些迷惑：“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喵喵！”小猫咪探出头叽叽歪歪叫了几声，又把头缩了回去。
伊拉试探着问：“……还是说你很害羞，不愿意让别人见到你？”
“喵喵！”没错！小猫咪这回跑了出来，猫爪碰了下小女孩的腿，表示答案正确。
伊拉很是配合，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小猫咪的背：“好的，那你就在房间自己玩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喵？”小猫咪一听觉得那也不行，他还得悄悄潜伏在这孩子身边打探消息呢。
于是小猫咪再次激烈地“喵喵”了几声表示反对，直起身体只用两只爪站在地上，另外两只爪扒拉小女孩的衣服。
换了别人来还真不一定看得懂小猫咪在说啥，但小孩子的思维天马行空古灵精怪的，跟小动物似乎莫名地能处在同一频道上。
伊拉困惑地皱着纤细的眉头想了想，慢慢地问：“你不想自己留在这里，又不想让别人发现你？那你呆在我的书包里，我们一起出去，这样可以吗？”
这孩子听懂我的意思了！小猫咪快要喜极而泣，急忙绕着伊拉转起了圈圈，软绵绵地喵喵直叫，尾巴尖儿晃晃悠悠的。
伊拉跑去翻出了自己的小书包——这也是她储物柜里放着的唯一一样东西了，雪崩发生的时候她正在整理这个书包，往里面放了两本自己喜欢的书，还装了几颗糖。
伊拉把小猫咪放进书包里，仔细拉好拉链系好搭扣，斜跨在了身上。
“我们走吧。”她煞有介事地用气音说。
小猫咪拱了拱书包作为回应。
伊拉的母亲在门外，见到门开了，她第一时间挤进房间并立刻关上门，关门前还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定走廊上没有人。
“妈妈，你怎么了？”伊拉一头雾水。
“你听我说。”伊拉的母亲蹲在她面前，紧紧拉住女儿的手，“一会儿我会带着你去找镇长，请求他将你从‘火种’的名单上替换下来，你不要说话，老老实实跟着我就行，千万不要像之前一样表现出任何对仪式的抗拒。”
伊拉听了母亲的话，小脸立刻浮现阴霾，眉头不愉快地皱了起来。
她低低地说：“可是，那本来就是不对的……”
“不许这么说！”母亲呵斥道，“那是我们这个种族的大业，你不能用孩子气的眼光去看待它。”
被母亲训了的伊拉低下头不说话了，小猫咪隔着书包都隐约察觉到，昨天深夜里将伊拉深深缠绕的孤寂和无力感像一片去而复返的乌云，再度回到了她的心头。
女人看到她这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放和缓了些：“孩子，我知道你不愿意，妈妈也想尽量满足你的想法，所以才会带着你去找镇长。我会对镇长说你身上有某种疾病，不适合作为‘火种’献给我们的神，你要配合我的说辞，不要吵闹，明白了吗？”
“明白了……”伊拉低着头，轻轻拉了拉母亲的衣角，“那你和爸爸也说身上有疾病可以吗？这样我们就都不用去死了。”
“那可不行，镇长也不会同意的。我们的仪式注定了必须要由虔诚的信徒作为‘火种’，外乡人是靠不住的。本来就因为人数不够而不得不拉上一些外乡人，我们再一个个找理由推脱怎么能行呢？”
“哼。”伊拉小小声地哼了一下，用自己的方式表示着抗议，“可是你们也并不虔诚，我也不。”
“嘘，不要瞎说！”母亲紧张地打断了她的话，警告道，“总之，在镇长面前你绝对不可以再表现出这种态度了，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就连你父亲，昨晚也花了好多时间才说服他，否则他根本就不会同意我今天带着你去找镇长。”
“为什么？”伊拉很委屈地问，“爸爸想让我去死吗？”
“都说了不要把什么死不死的挂在嘴边！这是为伟大信仰作出的必要牺牲，是崇高的行为，不是生与死这样简单又乏味的小事！”母亲斥责道。
伊拉再次不说话了。
喻理夜在小书包里把这对母女的话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
信徒，虔诚，仪式……果然如自己想的那样，这些原住民们似乎是作为狂热信徒在筹备着某些需要献祭的古怪仪式，而代表着祭品的“火种”显然也包括了他们自己。
所以原住民们当初阻挠救援，是不希望作为“火种”的人们被一个个救出来而导致献祭失败吗？
那她们所说的因为人数不够而不得不拿来凑数的外乡人……莫非指的是派驻在第三星球的开采编队和驻扎编队？
喻理夜心底发寒，一个更为严峻的认知此刻在脑海成型——这群原住民为了所谓的计划，都已经把主意打到了第三舰队的士兵身上，可见放任不管的话，一旦他们流入民间，混进普通民众当中，后果将更加不堪设想。
也就是说，雪崩也许不是一场天灾，而是人为造成的事故，为的就是把第三星球上生活的所有人一起献祭？
可人力是如何造成如此大规模的自然灾害的？
喻理夜越思考越觉得疑窦丛生。
伊拉的母亲突然说：“走吧，我们先去见镇长，然后再去吃早餐……你背着包做什么？”
正满脸严肃的小猫咪急忙回过神，浑身僵硬呆在背包里一动都不敢动。
“嗯……如果有好吃的东西，我想装一点带回房间。”伊拉底气有些不足地扯着理由，“昨晚我很饿，但房间里一点吃的都没有。”
“这样啊，其实床头的操作台有服务按钮，会有机器人给你送些吃的到房间来……不过你愿意带着包就带吧。”好在母亲并未起疑。
伊拉囫囵点了几下头，抓着书包背带的手紧了紧。
……
小猫咪僵硬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窝在书包里，想象自己是块石头，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幅度，生怕身体有所起伏。
这书包很浅很薄，他在里面动一下，外面都能看得出来。
伊拉把书包斜挎着，一只手搭在上面，试图提供掩饰，好在一路上没碰见什么人，也没人关心她的书包。
母女二人来到了所谓的“镇长”的房间。
“快向镇长爷爷问好。”母亲催促。
“镇长爷爷早上好。”伊拉低着头小声说。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伊拉的头顶响了起来：“早上好，伊拉，你总是这么有礼貌。”
喻理夜却一惊——这镇长，听声音就是他最初听到的那两个神秘人之一。
他只听到了声音，并未看到容貌，还在发愁该怎么找出那两个神秘人，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面前。
倒是个不错的收获，得来全不费工夫呢。喻理夜暗自庆幸。
镇长发话了：“玛尼丝，你带着伊拉来，是有什么事吗？”
玛尼丝——也就是伊拉的母亲——恳切地说：“镇长，我今天来是想请求您，把伊拉从‘火种’中去掉。”
“哦？”镇长的声音猛地低沉了几分，听上去很是不悦，“玛尼丝，我没想到你竟然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我一直以为你的觉悟非常高呢。你是想帮助伊拉逃避自己的责任吗？这是不对的，你们令我很失望。”
“不，不是这样！”玛尼丝急忙解释，“我们都是绝对自觉的，并不是要逃避什么，只是……只是伊拉她身上患有先天性的疾病，这样先天不足的躯体不适合作为‘火种’，会玷污崇高的仪式……”
“那你说，”镇长打断了她，刻意把声音压得很慢，似乎是为了人为制造压迫感，“仪式不可以平白缺少一个‘火种’，现在少了伊拉，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玛尼丝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会补上这个空缺的。”
镇长步步紧逼：“你打算怎么补？”
“我……我会亲自杀死另一个人，作为‘火种’来填补伊拉的位置……”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不多说什么了。”镇长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声音重新恢复最开始的语气。
但他仍然在无形之中继续向玛尼丝施加着压力：“我不想为难你，玛尼丝，但你也知道外乡人的心不够虔诚，是比不上我们自己的族群的。你要用外乡人来换伊拉的名额，我同意了，可你要记住这是神明的恩惠，要更加心存感激。”
听到这里，伊拉终于憋不住了，不顾母亲事先的劝阻而想说话：“镇长爷爷，这明明……”
“伊拉！”玛尼丝喝止住了她，急促地接过话头，“我知道了，谢谢您，我会更加敬颂我们的神明，直至终焉之刻。”
“嗯，你们回去吧。”镇长满意地说。
玛尼丝鞠了一躬，立刻拽着伊拉就要往外走，生怕走慢一点女儿就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伊拉满脸不情不愿，似乎很想反驳这一切，却又没有足够的胆量对抗整个族群的权威。
年幼的女孩只能面对着荒唐的一切束手无策，沉默地被母亲拉着离开。
就在母女二人往门外走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进来找镇长。
他们擦肩而过，那个人撞到了伊拉的小书包。
“嗯？你包里装着什么？鼓鼓囊囊的，还有点软。”那人停住脚步。
“！”伊拉一惊，立刻下意识地抓紧了书包的背带。
她这个动作其实并不算太明显的反常，但看在疑心极其重的人眼里，就成了一种掩饰。
镇长立刻注意到了，走过来沉声道：“伊拉，你的书包里有什么？”
“是我自己的东西。”伊拉低着头说，“没什么特别的。”
镇长靠近小女孩，鹰隼一般的目光逼视着她，一字一顿慢慢地说：“真的吗？”
就连玛尼丝都疑惑了：“镇长，这有什么问题吗，小孩子的包里，装着的无非就是玩具什么的吧。”
镇长却很执着，不容拒绝地命令道：“打开让我看看。”
“我、我不想。”伊拉虽然在拒绝，声音却已经小得像蚊呐一样。
喻理夜在包里听着这一切，已经慢慢绷紧了脊背——如果他们要强硬地扯开背包，问题倒也不大，自己只要快速地跑出去，逃离这个房间不被抓到就可以了。
反正该打探的自己也已经打探得差不多，基本了解了计划的内容，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搜寻些证据，彻底坐实这一切。
背包外部传来一股拉力，似乎是有人已经开始拽这个包，而伊拉仍然不愿意松手。
“让我看看！”镇长强硬地命令着。
伊拉的声音几乎带上哭腔：“不可以……”
小小的书包布料并不结实，承受不住太强的拉拽。布料开裂的“吱啦”声一点点延伸，预示着它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喻理夜屏息凝神，看准时机，在书包被彻底扯成两半的那一刻，闪电似的跳了出来，奔向了门外！
猫咪的速度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再加上自己冷不防这么蹿出来，屋子里的人都还需要反应时间，抓住这个时机，从房间里跑掉不成问题。
他胸有成竹，迅疾如风地向着门的方向跑去。
屋子里的几人果然都愣住了，只看见一道小小的白色影子飞快从眼前掠过，甚至都没分辨出来是什么。
不错，还算顺利，就这样一口气跑掉……
嗡——！
突然，脑海中像有根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小猫咪动作一滞，陷入片刻的空白。
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四爪发软，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像突然没有力气了？
小猫咪试图运行一下灵力，却发现灵力仿佛被全部抽干，竟然一点都运转不起来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不等他搞清楚这片刻的反转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小猫咪已经被人拎着后颈皮抓了起来。
镇长提着小猫举到眼前，阴鸷的双眼此刻却略带困惑：“嗯？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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