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好吗？》木已成灰

2、第二章

　　从那天以后，我上网的时候，除了找工作我还会和K聊上一会。每次我向他倒苦水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说，对话框上连“正在输入”的标示都没有。偶尔我会有这样的错觉——也许，他在静静地看着我打给他的每一个字。

　　我租的房子通了暖气，不用自己烧煤炉，可是暖气给的并不好。我刚在网上认识K的时候，已经进入隆冬。往往在电脑前聊一会，就会手脚冰凉。这时候，我恨不得抱着显示器取暖。当然，即使只是个14寸的显示器，我的这种想法也是不能成真的。每到这时，我总希望K说，“很晚了，我先下了”，但这话总是我更先说出口。他总是回我，“我等一下再下，晚安”。

　　每次我上线的时候，都可以看到K的头像是亮着的。每次我下线的时候，K的头像也是亮着的。

　　一次，我很晚才上线，他的头像是暗的。我的心被拽了一下，他不会出什么事吧？然后脑中接连浮现出好多可笑的假设。我试着跟他说话，他不在。接下来几天，我一直没再上。等我再打开□□的时候，他给我留言，说如果平日我不在的话，他11点以前一定会下线。我重新翻出那天我的问话，时间显示是11点8分。那几天，暖气已经停了，屋子里还很冷，但我的心却觉得莫名的温暖。

　　在那几个月里，我向他说了很多。工作、老板、同事、曾经的同学、顺心的事和不顺心的事。就像我之前提到的，他一直静静地看着我发过去的每一个字，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在我说完以后，回一些话来回应我。

　　“我要出去几天，可能不方便上网。”暮春的一天，K跟我说。

　　“有事？”

　　“出差，明天走。”

　　这时我才觉得，原来K的一切我都不了解。我不知道他的工作，他的经历，甚至不知道他的年龄。和他聊的时候，我忽略了他还有工作，有朋友，还有家人。想到这，我的心抽痛了一下。

　　“要多久？”

　　“一周左右。”

　　“可以语聊吗？”我在输入框里打了一行字，犹豫了一下，按了回车键。

　　“可以。但要等我一会，麦平时用不到，收起来了。”

　　“嗯，我等你。”

　　虽然是我提出要语音聊天，但我却没有麦。当时的我有一股冲动，想听听他的声音。趁着他没回来的空档，我向他坦白了我没有麦的事情，告诉他我想听听他的声音，没有别的意思。过了一会，他回我，没关系。然后，接通了我的通话请求。

　　“你好。”K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是本地口音。他的声音很清亮，让人有他还是个未成年人的错觉。

　　“你多大了？”我打字给他。

　　“26。”

　　“你的声音很好听。”

　　“是吗？”对面传来低低的笑声，“谢谢你的夸奖。”他的声音带着不卑不亢的儒雅。

　　“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有些任性。”

　　“没什么。我挺喜欢和你聊天的。”

　　“真的？”听了他的话，我竟然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热。

　　“嗯。”他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明天早班飞机，我得早点睡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

　　“那，再见了。”

　　“那个，”我本想像平时一样，只跟他道一句晚安，“回来以后可以见面吗？”

　　“你不是不想见面吗？”见我半天没回话，他才接着说，“好吧，等我回来以后再约时间。我先睡了。”

　　我向他道了晚安以后，他的头像便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