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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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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求利终于被俘了,恐怕连他自个儿都没想到,算计了大半辈子,最后却被最信任的亲信亲手绑了,交给了敌人。这就是背叛的滋味啊,他在被押送的路上,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至于他的那支亲信们,则因为关键时刻献出了上司,获得了短暂的优待,至于未来的路,那就不好说了。当然,小命好歹算是保住了,毕竟大周一向怀柔为上,尤其对于俘虏,大多还是优待的。
只是修容仍旧郁郁难平,一路上反复追问了舒庭逸好几次。留着吴求利的性命真能给何家平反吗?大约什么时候能实现?若是朝廷不肯呢?她还能不能亲手杀了吴求利?
舒庭逸不得不安慰她道:“你放心,若是朝廷真的想对他网开一面,我也有一百种法子让他给何家人陪葬!”
“真的?”她有些不敢相信,“你这样算不算以公谋私?”
舒庭逸笑了:“像他那样罪恶满营的人,本就死有余辜,我何须去以公谋私?他配吗?”
修容忽然就笑了:“好,只要你不为了我去干傻事,我就能安心离开了!”
“哦?你要离开?”舒庭逸皱起了眉头。
修容“嗯”了一声,道:“我来到军营就是一件荒唐事,承蒙你照料,这么多日子也没有露馅。如今心愿已了,若再不离开,怕是真要给你招来大麻烦了!”
舒庭逸笑笑道:“能有什么大麻烦呢?大不了你的身份暴露,我被贬为平民。其实这样的结果也不错,至少可以和你长长久久地团聚了。”
“和我团聚?”修容一脸苦笑,“别忘了我李修容在你们舒家,已经是暴毙而亡的人呢,你和我团聚算什么呢?”
舒庭逸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问!之前不计较,是因为时机不到;如今她心愿已了,空出来的心思就该好好计较一番了。
“你放心,”他看向马旁人来人往的行人,语调坚定道,“老夫人若还想认我这个孙子,她就一定有办法让你重新恢复身份,也会有办法把蒋氏遣送回娘家。若是这两条中有一条做不到,那我舒庭逸就只能对不起她了。”
说到这里,他转回目光看向她,面露微笑道:“到那时,我就同你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你可愿意收留我?”
你可愿意收留我?——面对舒庭逸这突如其来的发问,修容怔怔地,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扪心自问,她自然是愿意的呀。既然以往种种都是误会,虽然痛过、埋怨过、憎恨过,可一旦误会解开,她才发现,原来,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除了那个还没来得及见面的孩子,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当然,若是那个孩子还能回来,那一切就了无遗憾了!
“我那里庙小,恐容不下你!”许久之后,她方说,“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舒庭逸无奈地叹口气:“看来,你并不是十分欢迎我。也罢,你给我些时日吧,等这次的仗打完了,京城的态度也传回来,我再给你一个最终的交代。”
这仗打完,要何年何月啊!修容茫然四顾,见周围来往忙碌的多是兵丁,有押解俘虏的,有清点战利品的,还有打扫战场的,总之,一派忙碌景象。她知道,这才是此次战役的开始,依舒庭逸的风格,仗一旦开打,他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乘胜追击,打到古斯彻底俯首称臣为止。这是不是也说明,他所谓的打完,就是一个遥遥无期的幌子呢?
像是要印证她方才的思量似的,忽有一个探子来报,说前锋李副将军刚刚又拿下了一座城池,现来请示,是继续进攻,还是原地休整。
“进攻!”舒庭逸果断干脆地命令道,“让他打到过瘾为止!但每次进攻之前,必要与元副将军商议,若敢冒然行动,提头来见!”
探子得令,复翻身上马纵马而去。
修容忍不住咋舌道:“看来,还是我太仁慈,做不到对朝夕相处的好兄弟心狠手辣,在这一点上,你可是比我强多了。”
舒庭逸斜眼看她:“讽刺我?”
修容一笑,故意道:“不敢!”
“量你也不敢!”舒庭逸昂了昂头,“再怎么说,你现在还穿着一身戎装呢。在这沙场之上,你胆敢嘲讽主帅,屁股不打烂你的!”
呵,好不文雅的口气!修容气得朝他翻一个白眼,一提马缰,竟然越过他的马,朝前飞奔而去。
舒庭逸:“……”
护卫居然甩下主帅自个儿跑了?真是胆儿肥了她!
之后的两日,修容主动请辞了主帅护卫一职,又同这段时日以来默默照顾她的何山、江海告了别。甚至,她还主动去看望了曾经挑衅过她的李饶的前护卫们。这几个汉子之前因为挑衅过修容,第二日就被贬为了最末等的士兵编入了大军,这次上阵也是杀红了眼,打算将功赎罪,好再重新回到护卫一职。没想到还没等重新上岸,始作俑者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弟兄们,”她微笑着一个个打量这几个曾经耀武扬威,如今却一身臭汗的家伙们,“我要走了!”她说,“今儿来,是向你们表达感谢的。多谢你们给我上了一堂课,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军营里的规矩……”
“别,别,小老弟,以往是我们兄弟看走了眼,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几个吧。”为首的那位率先弯下了腰。他应该也不止一次地恼恨自个儿有眼不识泰山吧?听说这位小兄弟可是成了主帅眼前的红人呢,两人连睡觉都搂在一起……
就是走,恐怕也是另有隐情吧?总之,人家不管走还是留,都是登高一步,而他们,则是一撸到底,低到尘埃里去了!
修容仍旧微笑着,解释道:“我真的要走了,去到大后方去,当一名伙头兵。总之,这里不适合我,还是更适合你们这样的铁血汉子。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干吧,总有重见光明的那一日,到时记得来找我喝酒!”说完,煞有介事地拱拱手,转身大步去了。
身后,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头雾水。
真是个奇怪的小兵呢,突然地出现在将军身边,一来就身居要职;又突然地要离开,甘愿去当一名伙头军,这觉悟,他们可是拍马不及啊!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主帅身边的位子空出一个来,他们的机会就又多了一分。总之,奋勇杀敌吧,没点真才实干,这样的美差能轮到他们?
修容真的要走了,临走的前一晚,她独自一人到营帐外散步。谁知,何山也悄悄地尾随过来,见四下无人,方吭吭哧哧地问道:“夫人,您上次说得话,可还作数吗?”
“嗯?上次什么话?”修容一脸的不明所以。她说过的话太多了,他指得哪一句?
何山越发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就是……那句……嗯……双喜姑娘的事……”
“哦……”修容想起来了,哈哈笑道,“你果真上心了?”
“这种事,当然要上心!”何山一脸悲戚道,“我父母去得早,为了有口饭吃,我很小就入了军营。后来有幸跟在将军身边,也学了不少本事。可就是这婚姻大事,无人操心,所以夫人那日一提,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原来你也是个苦命人呢!”修容心有戚戚焉。可若真把双喜嫁给他,她还真不能立时拍板决定。
“这样吧,等我回到梁州,就问问双喜的意思。不过你也不要担心,若是她实在不愿意,我会再在梁州给你另寻摸个模样脾性都上佳的好姑娘,一定会让你满意。”修容拍着胸脯打个保证。
何山听了激动不已,连连作揖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如此,何山的终身大事就仰仗夫人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往修容手里一塞,叮嘱道,“这是我这几年攒下的。若是双喜姑娘愿意,就烦您转交给她,让她先置办几身衣裳首饰,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若是她不愿意,就请您先替我保管一段时日,等另确定好了姑娘,再交给她,也是一样的。”
修容一听,越发觉得何山是个难能可贵的汉子。不说别的,愿意倾其所有为未来的妻子添置衣裳首饰,就说明他是一个知冷知势的人。在这一点上,似乎比某人要更强一些!
想到此,也就毫不客气地收下,点头道:“你放心,有我在,就有银子在。有银子在,就不愁找不到好姑娘,你就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何山再次感激不已,猛地转身,拿出单身了二十来年的力气一口气跑远了。
等到修容终于散完步回来,远远地就看见舒庭逸立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由远及近,那眼神冷得像是寒风中的冰刀:“大夜里出来狼窜,不怕招狼吗?”
修容嗤笑:“我不怕狼,狼怕我才对!”
舒庭逸被堵得哑口无言,唉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并且故意没有关门,那意思不言而喻。修容在门口犹豫了一上,只得推门跟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