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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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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修容也开始整理行装。舒庭逸也不打扰她,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直到她收拾妥当,挑起扁担准备要走时,方踱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拦住她道:“昨儿你擅闯萧府,若不是我有意替你隐瞒,你今儿怕是连出场子也不能够了吧?怎么,你对你的恩人就没有一点感激之情?”
不提昨儿之事倒也罢了,一提起来修容也是一肚子火。于是把扁担往脚下一撂,冷笑道:“将军还好意思提?我不过好心好意替人跑了一趟腿罢了,将军为何要叫住我?若不是将军多事,我岂能被认出来?”
呵,这么说,她做错了事,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舒庭逸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并未恼,反倒觉得她毫无顾忌地对他发火,说明在她心里,还是较一般人要亲近一些的,这是好事啊!
于是他便将计就计道:“这么说,倒是我的错了?也对,是我多嘴了,害得姑娘虚惊一场。既然如此,那我给你赔礼道歉,顺便请姑娘到鸿雁楼吃顿酒如何?鸿雁楼的葡萄酿可是一绝!”
修容一怔,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反应。只得缓下语气道:“将军既知道错了,那我就勉强原谅了你。至于吃酒还是算了吧,民女身份卑微,无福消受。”说完,重新拾起扁担,挑起便走。
舒庭逸见她柔弱的双肩都被扁担压变了形,想来那套家伙什的份量不轻,忙下意识地伸手一扶,命令道:“放下,我来替你挑!”
“将军,请自重!”修容嫌弃地躲到一旁,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身后的何山和江海对视了一眼,都有种上前夺扁担的冲动,但没有舒庭逸的命令,两人谁都不敢逞能,只能乖乖地跟在不远处。
舒庭逸好心被嫌弃,只得任由她挑着扁担往前走,他则放慢脚步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直到了槐树胡同口。
再往前走就是大杂院的门口了,修容不得不放下扁担,等着舒庭逸走近,方没好气道:“将军是真的同民女顺路,还是故意跟踪民女?”
舒庭逸微微一笑,厚着脸皮承认了:“姑娘猜得没错,我的确在跟踪你!”
“你!!”修容忍无可忍,冷笑道,“堂堂一介大将军,跟踪我这个弱女子做什么?难不成将军也要像你那两个属下一般,行些逼迫之事?”
“哦?他们居然逼迫过姑娘?”舒庭逸微微皱眉,回头扫了身后一眼。身后的何山与江海同时缩了一下脖子。乖乖,这个女人居然会找后账!
舒庭逸转回头,歉意道:“抱歉,舒某治下不严,让姑娘受委屈了,待某回去,必定严惩!”
修容从鼻子里哼一声,懒得搭理,挑起扁担欲走。这一次,舒庭逸再次上前拦住了去路。
“姑娘,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他问。
修容心里这个烦呢,她就纳闷了,她明明已经告诉过他,她不是他的什么故人,他怎么还在此纠缠不休?难道他已经捉住了她的把柄,认定她就是何曼兮了?不能吧!她自恃小心谨慎,并未出什么岔子。
修容有心不理,但舒庭逸拦在身前,人高马大,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得重新放下扁担,问:“将军到底要做什么?”
舒庭逸道:“我祖母病重,迫切希望我能早日成婚。但我心仪之人如今不知流落何处,所以想请姑娘暂代,与我拜堂成亲,了却老人家的一桩心事。待事之后定会给姑娘一笔丰厚的报酬,可让姑娘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姑娘意下如何?”
“什么?!!”修容震惊了。她是真没想到啊,舒庭逸不但薄情寡义,还恬不知耻地弄个假人来欺骗祖宗,真真是荒唐到让人无语。
修容这次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了,挑起扁担继续往前走。
舒庭逸哪里肯放她走,追上来解释道:“只是假扮一下而已,并非让你真的与我成亲。我也是迫于无奈才这样。祖母年纪大了等不急,我最迟下月就要回梁州,如今局势不稳,我不能因为这点子私事就延误军情啊,万一吐斯人又来偷袭,遭殃的还是咱们大周边疆的百姓!”
吐斯人?
修容本不耐烦听他说这些,可当她听到“吐斯”二字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问:“吐斯国内,可有个叫吴求利的谋士?”
“吴求利?”舒庭逸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么个人,忙道,“有!而且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国贼!怎么,姑娘认识他?”
“不认识。”修容继续往前走,“只是偶尔听说了一嘴,说是这人前几年犯了事,逃到吐斯国去了,还当上了国君最信任的谋士。我原以为是谣传,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一提起吴求利,舒庭逸也恨得咬牙切齿,骂道,“这人在咱们大周学了一身的谋略,却为了一点误会当了国贼,可恨至极!姑娘不在边疆不知情,这人曾为吐斯国君出谋划策,围剿了咱们大周上万名将士。可惜这几年他躲回吐斯国内,不敢露面了。如若不然,早被我生擒活捉抽筋剥皮了!”
这话何其痛快,可惜是出自薄情人舒庭逸之口。修容皱着眉听完,虽心内已然击节叫好,可面上并未显露,只快步来到大杂院门口,迈腿进去反手就要关门。
“且慢!”舒庭逸正说到激昂处,哪里容她就这么一走了之。于是死皮赖脸地一脚咯着门,一手撑着门板,极认真地又重复道,“姑娘到底答不答应,给个准话?”
“还用问?自然是没得商量!”修容生气道,“身为孙儿,岂能欺骗祖母?再说,同你拜了堂,你那位心仪的姑娘要怎么办?我将来又该怎么嫁人?所以,这事儿没得商量!”
“不碍的,”舒庭逸继续游说,“我那边的事自然有我顶着,至于你这边,只要陪我拜完堂,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而且你还能得一笔丰厚的报酬。——你不是还等着银子赎你妹妹吗?正好,这银子我给你出!如何?”
“你!!”修容瞬间明白了,这人,原来早就在背后打听好了她的老底啊,怪不得她这几日总感觉有人在有意无意地打量她呢!舒庭逸,你真是个阴险小人!!
想到此,越发打定了主意,抬手猛地将舒庭逸的手打掉,“嘭”一声就关上了院门。
舒庭逸吓一跳,还好他反应机敏,及时抽回了脚,否则这只脚今儿可能就不姓舒了!
屋内,齐丰年听到动静急忙跑了出来,一看到修容立即展开颜容,殷勤道:“李姑娘回来了?外面是什么人?”
修容忙道:“一个问路的,不用理他。”又问,“你今儿怎么又得空回来了?”
齐丰年红着脸道:“铺子里这几日不忙,我下了工无事,就回来瞧瞧娘和……李姑娘。”
齐丰年这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修容心中别扭,只得继续装傻道:“齐婶真福气啊,有你这么个孝顺儿子。”说完,抬腿就往自个儿屋里走。
齐丰年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关切道:“李姑娘今儿累了吧?我回来时,正好看见福记的烤鸭刚出炉。我想着李姑娘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还没吃过烤鸭呢,正好今儿尝尝……”
齐丰年的声音越来越小,想来是进了屋,站在门外听墙角的舒庭逸再听不到了。他气恼地跺跺脚,对着磨磨蹭蹭游移过来的何山与江湖道:“听说福记的鸭子刚出炉?去,给我买十只,犒劳犒劳弟兄们!!”
两人一听有鸭子吃,登时两眼放光,连声答应着你推我挤地簇拥着舒庭逸往福记烤鸭店去了。
今儿齐婶的确高兴,儿子独立上工完了个活儿,听说主顾非常满意,还额外给了赏钱。还有什么比儿子有出息更让人高兴得事呢?齐婶破天荒地割了二斤牛肉,儿子又捎回来一只烤鸭,今儿这晚饭,堪比过年了!
只可惜,修容这姑娘一直没松口,也不知儿子的婚姻大事什么时候能让人放心!
想到此,再也忍不住,趁修容还未沾酒,急忙拍着额头对儿子道:“你瞧我这记性,有个活儿忘了支使你去干。”
“什么活儿?”齐丰年不明所以。
齐婶朝外面的柴垛努努嘴:“去把地上的柴劈了,垒到柴房里去,不然明儿下雨又要淋湿了。”
“小事一桩,马上就去。”齐丰年痛快地答应一声,一挑门帘出去了。
院子里很快传来噼壁啪啪地劈柴声。齐婶满意地一勾唇角,这才转过头对正在倒酒的修容道:“ 容儿姑娘,你看我这儿子还算勤吧?”
修容点点头:“甚是勤快!”
齐婶笑道:“不是我自夸,我这儿子在周围几条胡同是出了名的孝顺懂事,人又勤奋好学,将来学成木匠手艺自给自足,也能一辈子吃喝不愁了。所以……容儿姑娘你看……还是先把你妹妹的事放放,考虑一下终身大事吧!”
又来了!看来,齐婶一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