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揽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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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王朝位南，国昌兵壮，南接岛国蓝国，北上有凌国日渐强盛……武德皇帝体弱，五子乃人中之龙，皆有所长……”玄铃古木枝叶繁茂，紫菱花藤绕的秋千下有一白衣女子。
足尖轻点地面，秋千微微摆动，衣袂随风舞动，缎子般的长发侧披如瀑，仅用一条白绸随意束起，额前几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清泠的声音便是那若花瓣似的唇中吐出，虽五官尚还有着些许稚嫩，但此时的慕辰夕已微露日后光华了。
慕英天时隔十四年再次踏入无燕阁，看到的就是上面那幅景象，如画中的人物，在这散着书墨气味的小院让人的心也霎时宁静下来。
秋千上的人放下手中的《天圣王朝本史》，清澈的眸子迎上了他，那里面闪过一丝茫然却在下一刻变成笃定，起身福礼，唇瓣微启：“夕儿见过爹爹。”
他的心在这一瞬间被揉的很软很软，瑞华叫了自己十一年爹爹也不及面前的小人儿如今这一声，那清冷的气韵与诗岚如出一辙，目光掠过辰夕看向后面紧闭的房门，十四年了，难道今天也不能见她一面吗？
“娘今日身体不适，她嘱咐，十四年之约已到，今日爹爹便可以接夕儿离去。”似猜透他心中所想。
身体不适？这么多年，她对他的恨原来从未减少，“那，我们走吧。”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可是辰夕还是捕捉到了那期间的无奈，眼神闪动，握着书卷的手微微用力，回首看着这生活了十四年的小院，那紧闭的房门中有她终生挚爱的母亲，有那个倾尽所有照顾她的容姨，那个陪伴她的秋千架，那院中斑驳的阳光，那一院的平静，都要远离她的生活了，关上院门将这一切留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中。
幕英天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的随从们也赶紧停下，一个个恭顺的低着头，辰夕有些疑惑的看着前面得人，他的肩膀宽厚，身材挺拔，两鬓间已有些许银丝，可是还是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伟岸俊朗，“钟仪，你去把年前宫里赐下的蓝族秘药送到无燕园，再召张太医过来帮夫人看看。”
“可是老爷，三夫人一向不许外人踏入无燕园，张太医……”答话的是一位约五十多岁的男子，想必是幕英天身边的近侍。
“罢了，且把那药送来吧。”脚步继续前行，不知为何，那一瞬间，辰夕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一种隐忍的孤寂与落寞，那丝疑惑不由得更深了，无燕园这十数年从未听过他对母亲有任何关心过问，但刚才听他们的对话又似乎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样，不愿再深想下去，母亲一向对过去讳莫如深，生活在母亲身边这些年自是有切肤之感。
走过一条条长廊，一座座庭院，亭台楼阁，雕栏如画，这些都是她不曾来到过的地方，最后穿过一道拱门，视线豁然开朗，假山堆叠，葱木环绕，遥望水平如镜湖中有一座小楼，清静典雅，怡然自立，四周种满碧绿的莲叶，由木廊连接小阁与岸边，那样的幽雅舒适。
“夕儿，这座楼名叫揽月楼，自你出生就已建成，可是从未有人居住过，今日便将此楼送予你，也只有你当配居于这幻月湖中。”看着身边一袭白衣，气韵清华的女子，诗岚啊，也只有你可以教出这样的女儿，也只有你啊……
“夕儿谢爹爹。”温柔知礼，仪态万千，幕英天对这个女儿的喜爱不由又多了一层。
“那边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你等下过去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给下边人让她们去办，明天起就和瑞华一起在落芳园学习吧。”慕英天说完便转身离去，辰夕看着那宽厚的背影，今天开始，一切都要不一样了呢。
轻移莲步，踏上木廊，两边的扶手雕刻着细致的花纹，一步步走过去，揽月楼共分三层，上好的实木结构，没有繁复的装饰，处处透着一种简约的美，从岸上看着湖中似梦飘渺，可是从这揽月楼却可俯瞰整个宰相府，这样的独具匠心，定是有它的来源吧。
“奴婢们见过大小姐。”眼前跪了一地人，辰夕眉头微蹙，她自小喜静，突然见着这么多人，不自觉楞了一下，跪在最前面的女子三十多岁，穿着不似一般下人，虽眉目低垂，可背脊挺直，身上自由一股傲气，“大家都起来吧。”转身走进屋中，刚坐下，便有一个约十二，三岁的女子奉好了茶水，鹅黄轻纱裙衬得她十分俏皮，鹅蛋脸蛋一双大眼睛尤为灵动。
微微掀开杯盖，清新的香气飘来，不似一般茶叶，竟有股淡淡的荷香，双目微敛，整个大厅寂静无声，一屋子丫鬟低头静立，无论如何好奇这位新主子的容貌，也无人敢抬头或是出声，辰夕初来乍到，如若最开始不摆好主子的样子，恐怕今后她这个宰相府中十几年无人问津的小姐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
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开口道：“这茶很特别，入口清香直抵脾肺，让人很是回味啊。”
“那当然啊，这可是锦柔用去年收集在坛子中的初雪配以上好的云雾，云雾嫩叶平时用莲叶混合莲瓣包裹收放，茶中就会带有淡淡的莲香呢，小姐要是喜欢锦柔可以天天泡给小姐喝呢。”是刚才奉茶的那名黄衫女子，声音轻快，单纯的性子引的辰夕微微发笑。
“锦柔！”一声轻斥，锦柔看着最前方那名女子，小嘴一瘪，大眼睛盈满委屈，“回三小姐，奴婢惠茜，是揽月楼的主事，锦柔年纪小不懂事，奴婢下去自会好好调教。”
辰夕将一切看在眼中，惠茜老成内敛，处事圆滑，自不会是简单身份：“惠姑姑不必责难锦柔，辰夕自小生活在无燕园，除母亲与容姨外，还未有年龄相当的女孩做伴，锦柔的性格我很是喜欢，就让她来我房中伺候吧。”
“嘻嘻，谢小姐，惠姑姑最啰嗦了。”锦柔一边做鬼脸一边跑到辰夕身边，她从第一眼见到就十分喜欢这个仙子一样的主子，现在可以贴身伺候，大眼睛足足笑成两颗小月牙，更是讨人喜欢了。
“还有惠姑姑，辰夕喜静，这揽月楼里就不必要这么多人了。”
“回小姐，这些人都是老爷亲自挑选的，恐怕……”惠茜面露难色。
“爹问下来我自会和他去说，惠姑姑你和锦柔留下便好。”一时无人答话，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上好的吴窑瓷，价值自是不菲，手轻轻一抬，杯盖滑下，落地四分五裂。
“啊，小姐您手没事吧。”锦柔紧张的抓着辰夕的手来回检查，直到确认没有受伤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真是吓死我了。”
“不碍事，是我不小心，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吴窑瓷了，你说是吗，惠姑姑？”眼角微抬，将惠茜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尽收眼底，或许她也未曾想到这样一个被冷落偏院多年的小姐会刚门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很快收拾好慌乱，声音平稳，身上的傲气也尽数收了起来“奴婢这就去安排。”
“恩，劳烦惠姑姑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丫鬟们依次推出，房中一下子空了下来，辰夕第一次好好打量这个今后恐怕要住上一阵子的地方。
一楼大厅三面皆有窗户，采光极好，扶梯盘旋而上，木板厚实低矮踏上去十分平稳，二楼是书房，临窗小桌放有古琴，窗帷白纱飘动，更增添了一丝小女儿味，三楼卧室窗棂微开，丝丝阳光钻进来，照的满室温暖，雕花木床轻纱帷幔，梳妆台上的珠宝首饰华美精致，辰夕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眼中的落寞茫然，从不轻易示人。
母亲十四年的栽培，她知那份苦心，所以出了无燕园必须处处谨慎，说这里是家，可却那样陌生，刚才做那场只为给惠茜一个警告，这里毕竟是揽月楼，无论她究竟是谁的人，既然来揽月楼当值总要认清这里的主子是谁。
“小姐。”锦柔轻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你看你慌慌张张的。”锦柔单纯透明如一张白纸，性格也是一根筋不会拐弯。
“昨天听说小姐要来，我特地去采了芙蓉花瓣做了芙蓉饼给小姐呢。”锦柔小脸红扑扑的难掩兴奋。
辰夕看着盘中精致的点心，白色的点心像一朵朵盛开的白芙蓉，精美的让人不忍入口，“锦柔真是心灵手巧呢。”
“嘻嘻，也就小姐这么夸锦柔，惠姑姑她们都说我莽撞不知礼。”锦柔学着惠茜严肃的板起脸，下一秒又咯咯笑起来，那明快的笑容似从不知这人间愁滋味，辰夕不由得开始羡慕起她，能这样简单的活着那该有多好。
“红芙蓉做出来的芙蓉饼更加好看呢，可惜只有四小姐院子中有。”锦柔一脸惋惜。
“四小姐的红芙蓉是不许任何人碰的，前些年有个婢女因看花开好看，一时忘情折了下来，四小姐知道后，当场砍断了那名婢女的手，逐出了府，还好我自小就被分到了揽月楼，要是分到四小姐院子，早就……”她双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做惊恐的表情。
“哦？为一朵花断了一个人双手？”看来这个慕瑞华果然是恃宠而骄啊。
“是呀，那时候惠姑姑还帮那个婢女求情了，可惜四小姐脾气上来了连大夫人都管不住的。”
“你说惠姑姑替婢女求情？”辰夕心中有什么飞快闪过。
“对呀，惠姑姑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自小看着四小姐长大的呢。”锦柔说的理所当然。
早看出惠茜不似一般婢女，原是大夫人身边的人，那她如今当值在揽月楼……辰夕心中顿时一片清明，锦柔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述她从各路得来的四小姐的事情，都是如何刁蛮如何任性，如何残忍对待下人的。
“好啦，你看你把她说的像魔鬼，我今天乏了呢，你下去吧，晚膳就不用了，芙蓉饼很好吃。”辰夕看她越说越激动，不得不打断她，要不估计她会一直讲到天黑为止。
锦柔走后，屋内又恢复安静，推开窗户，最后一丝夕阳被天边的黑暗吞没，幻月湖水平静无波，初春的夜晚还有一些寒气，夜越加浓了，远处长廊的灯笼依次被点亮，蜿蜒盘旋，像一条红色的飘带，在人心间拂绕，这一刻难得可以放下心中那份沉重，伏在这窗边，偷得一时轻松，她留恋此时此刻这份宁静，紧握的右手微微打开，长久的盯着掌中纹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揽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