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宫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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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震天的龙潜宫又何尝不是在上演一场闹剧，掩面哭泣的妃嫔们，心中悲的是今后即将无依无靠的生活，默然垂泪的皇子们，惦记的是究竟那一纸传召，天下最终归于谁手，更别说那一直跪到房门外的大臣们，心中已经开始思量，如何应对接下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变故。
皇帝高高在上了一辈子，闭眼时连个真心为他哭丧的人都找不出，实是件可悲的事情。
“李公公，皇上可有留下什么诏书？”礼部尚书郭世问道。
言出四下哭声瞬间小了下来，大家都在屏息听李公公的回答，皇上平日里的起居都是他贴身侍候，最后弥留之际，也是只有他在场，年届五十的李公公已经伺候了天圣王朝两位君主，所以说出的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李公公抹去了脸上未干的泪痕，声音中仍是有些情绪不稳，“皇上有留有口头诏书。”
四下哗然，口头诏书？！
天圣皇朝开国数百年，从未有过口头传位这么一说。
但考虑到武德帝一向体弱，朝政多落到外戚权贵手中，昨日皇后突然自缢，今日皇上得信后病势急转而下，留下口头诏书传位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李公公当然知道这样无法顺服眼前众人，遂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物，用金黄丝绸仔细的包裹着。
“传国玉玺！”大臣中已有人认出此物。
李公公点头道：“是的，这就是天圣皇朝历代皇帝亲自保管的传国玉玺。”
武德帝这些年的龙位还算稳当，不得不说这个传国玉玺起了很大的作用，任何的政令没有玉玺加印是绝对不会有效力的，底下的人皆可不从，可见这个玉玺的重要性，往日由武德帝亲手收藏，就连王皇后都不知道它的所在。
“李公公请宣诏书吧，臣等必会尊先皇遗愿。”郭世带头附身听旨，身后的大臣也都恭顺的跪下。
李公公开口道：“天圣皇朝武德皇帝诏，今有朕之三皇子南宫易……啊……”
谁也没有看清究竟是哪里射出的一支羽箭，就那样不偏不倚的穿过了李公公的喉头，那没诏书自然没了后音，只剩那大张着嘴巴，双眼突出，死态可怕的李公公，被羽箭的后力钉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啊——”
屋内尖叫声四起，那些身居后院的妃子娘娘们，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四下乱了开来，胆小的大臣惶恐的看着周围，就怕再来一只横空的羽箭，也一并要了他们的命。
身边到处都是慌乱逃窜的人，南宫易依旧站在原地，脚步没有移动分毫，他在等，等着看那安排这出好戏的人现形。
“来人，抓刺客！”不远处镇定唤人的正是大皇子南宫谨。
话音刚落，慕亦凡便带着大批护卫赶到，像是预先排演过无数次的样子，面上没有丝毫震惊，迅速有序的将龙潜宫内外包围了起来，“属下救驾来迟，已派人去追查刺客，还请各位娘娘，大人们安心。”
南宫易嘴角勾起一阵冷笑，五皇子扶着自己受惊不已的额娘站在的最角落的位置，蓝妃看到侍卫赶到才勉强定下了神。
四皇子紧随南宫易左右，此时看着混乱的局面眉头深锁。
二皇子连日遭逢重创，如今木然的跪在龙床前，形同痴傻，对这厢发生的一切完全没了感觉。
大皇子此时作为长子，适时的站出来，稳住的局面，让一众惊慌刚定的老臣心中很是赞许，皆后悔自己平时小看了这位皇子殿下。
南宫谨心下满意的看着局面瞬息倒向自己，朗声问道：“如今诏书未宣读完，李公公便遭人迫害，这如何是好？”
“传位乃国之大事，今逢此变故是为不祥，不如择日……” 开口的正是吏部侍郎黄奇，这是位年轻的官员，前些年刚从下面升调至此位，年轻气盛，与朝廷诸多老臣关系都不甚融洽。
“黄大人，李公公被害之前已经说出了诏书传位的人选，三殿下实乃先皇心中所认定，能承我天圣江山福泽后世之人！”郭世乃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威信自然很高，身后呼应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诏书并未宣读完，礼不成，就不能视为有效，按历只能择日重新商讨帝位人选，从五位皇子中重新选出贤能之人。”黄奇继续申辩。
郭世一抚唇下早已花白的胡须，“怎么，黄大人意思是先皇的旨意是无效的不成？”
一言噎的黄奇接不上话，大臣之间新老两代本就存着嫌隙，这下因这两人，又开始了唇枪舌战的辩论。
南宫易与南宫谨在此时倒像个局外人一般，南宫谨看着一旁一直沉默的南宫易，他这个皇弟一向寡言，今日更甚往日，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下总是让人很难猜看他心中所想，他不信他没听到李公公口中念出的他的名字，怎么这样他还能坐的住。
“三皇弟，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大皇兄想要怎样交易，臣弟若是拿不出，那可就对不住皇兄一番心意了。”南宫易就是在等他先开口，沉不住气得人，必定最先露出马脚，这点他一直都明白。
“三皇弟不必谦虚，我要跟你交易，自然是确定你能拿得出这样的东西。”
“大皇兄说来听听，臣弟一向不是吝啬之人。”
南宫谨开口道：“我要一个人，我要慕辰夕。”
南宫易身形微动，他以为他会用这些人的命换他禅让皇位，却没想到他要的居然是辰夕……这突来的变故，让他有些顿住，很快收起了异色，“皇兄说笑了，辰夕是人不是物品，她有自己的意愿，怎可由我们随意拿来交换。”
南宫谨听他如此一说，也不想再绕圈子，简单明了道：“我只最后问你，是要这皇位还是要慕辰夕？”。
南宫易冷冷的环视周围，青刀铁甲，人数怕是比这里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出一倍，南宫谨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诏书刚好宣读到他的名字时刺杀李公公，局面一乱，慕亦凡就有足够的理由让这批带刀的护卫直入龙潜宫，然后引起大臣之间的论战，同他交易，让他在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为他设下这道卡，他一早想要的就不是皇位，而是辰夕！
心中不禁冷笑，他怎么忽略了，南宫谨在掌掴慕英天之前，从未起过争位之心，他是个重情轻权的人，这点从小就是，只是后来种种夺位迹象蒙蔽了他的眼，现在才知那不过是他在加重自己手上的筹码，以在今日能引他做这场交易，又或者这筹码也同时适用于当初因一纸诏书而与辰夕定下亲事的二皇子。
指节下意识握成拳状，唇角却扬的更高，“如果我说两个我都要呢？”
“那你注定什么都得不到！”南宫谨自信的看着南宫易，“知道李公公是怎么死的吗？那只不过是埋伏的三十个弓箭手中的一个射中的，现在他们就在各个地方看着你呢，这箭头指向你的喉呢还是你的心，我倒是不知，不过只要我现下一抬手，你信不信自己立刻就会变成刺猬。”
南宫易假意点头，脸上满是无奈，“知道呢，大皇兄怎么会打无准备的杖呢，只是臣弟着实拿不出。”
“那就没办法了，反正你死了，我一样可以得到我想要的。”南宫谨扬手一挥，眼神中满是狠厉。
只是那应该落下的箭羽丝毫没有动静，对面之人仍旧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南宫易合掌轻鸣两声，原本严正以待的士兵突然拔了腰中配剑，近处的直将剑尖直指南宫谨，远处的也将慕亦凡团团围住。
对于这突然的倒戈相向，激烈辩论的大臣们也都收住了声音，宫妃们更是缩做一团，远远地避开这些骇人的凶器。
南宫易迎上南宫谨诧异不甘的眼神，“大皇兄先前那招先下手为强自然是兵法上策，不过可惜臣弟也是熟知用兵一二的，防守当然是要滴水不漏，最好还是能攻其不备。”
这一刻的南宫易彻底的脱下了隐忍多年的面具，铿锵的字句字字落入众人耳中，力度直透人心，这样的沉着，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才智以及这周身一瞬间迸发的帝王霸气，如何不令众人臣服。
“不可能！这不可能！”慕亦凡不顾脖子上架着刀刃，挣扎着，这些人都是他亲手挑选着人培训的，尤其是埋伏的那三十只弓箭手，更是自己亲自训练而成的，若说他们会背叛，他怎么都不会信，他不信！
“慕队长——救救我——我可都是听您的命令行事，您不能不管我啊。”外庭突然传来几声呼救声，一个身背箭筒的小兵被两人反手压着走进来。
那其中一人将小兵交到另一人手上后，径自走向南宫易，单膝跪地抱拳道：“臣寄忧不负殿下所托，已查出始末，并抓到刺杀李公公的元凶。”同时从腰间拿出一块名牌，“这是这小兵身上所带之物。”
慕亦凡睁大了眼睛待看清南宫易眼前所跪之人后，一时间满目绝望，“居然是你……”他万万想不到，那个跟自己认识八年，被自己倾心信任并亲手提拔到禁卫队副队长的人居然是最终出卖自己的人。
寄忧垂头似乎没有听到慕亦凡的话。
南宫易将那名牌丢到了大臣中间，让每个人都能清楚的看见，这才张口道：“原来今日之事全是慕队长一手策划，父皇尸骨未寒，你们就想翻了他的寝宫，来人！给我把他和那个小兵通通关进天牢，容后严惩！”
“你……你怎么就能肯定是亦凡做的，你别血口喷人。”南宫谨是真的着急了，完全忘了自己一早如何向南宫易夸虚那弓箭手的厉害。
南宫易缓声解释，“那名牌有禁卫队的标印，据我所知，禁卫队的羽箭都是由专人打造，也是做了专门标记的，如果大皇兄硬要替慕亦凡开脱，我们也可审问那小兵，然后检查射死李公公的那只羽箭，我想这些足够了吧。”
南宫谨顿时觉得周身的力气都在他的一席话中抽散了，他输了，是真的输了，眼前这个男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心机深沉，还要沉着隐忍。
“黄大人，父皇的后事礼部要尽快准备，至于传位的事情。”南宫易看向郭世，“还是待父皇丧事过后再说吧，这段时间政事就先麻烦郭大人暂为代理了。”
宰相慕英天已完全不参与朝政了，之后大臣中也就只有这位郭大人有能力服众。
随后继续吩咐道，“各位娘娘都暂且回自己的寝宫吧，寄忧，今日起，你负责宫廷内外安全，接替慕亦凡禁卫队队长一职，至于大皇兄，慕亦凡毕竟是皇兄亲信，出了这等事情，还请皇兄暂且留在宫中，等待事实的查明。
“是！”黄奇，郭世，寄忧等人领命。
南宫谨木然的看着脚下的石青地板，现下他已没有了不尊的权利，既是这样，就随便吧。
南宫易虽未提到登基一事，但众人心中那已经是个既定的事实了，遂听从他的吩咐，纷纷离开了龙潜宫。
李公公的尸体被人移到的一旁，平放在武德帝的不远处，也算是追随先皇而去了。
龙潜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南宫易指着刚刚随同寄忧一起进来的人，此时他正走在人群的最后，“最后那个小兵，你留下来。”
小兵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竟是一张丑陋无比的面容，“是，三殿下。”
低着头默声的走向南宫易，还未走进，只觉迎面一阵风袭来，身子就被狠狠的扣入那人的怀中。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宫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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