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施夷光

14、第14章

　　“七爷，准备好了。”

　　山脚小路口，一个脖子上有刺青的男人对旁边穿黑色卫衣的年轻人说。

　　年轻人点点头，示意他开始。

　　“甲五。”刺青男仰头看着面前的青山，低声说了两个字。

　　不多时，半山腰传出“轰隆隆”的巨响——

　　是山体滑坡。

　　“七爷，庙下真的藏着一座庙。”

　　很快，一条油光水滑的狸花猫不断在山林间跳跃，最后停在年轻人面前，口吐人言，声音妖媚。

　　年轻人闻言并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他看了眼南面法华寺的方向，说：“走吧。”

　　说着，他整个人宛若一张纸般轻飘飘的飞往半山腰，刺青男和狸猫紧随其后。

　　原本建在半山腰的废弃小庙因为山体滑坡已经被埋，露出的山体形成一个深坑，深坑里是一座石筑山庙。

　　石庙建得很粗犷，灰白的青石料带着岁月的痕迹，门前的两只石墩被腐蚀得辨不清原貌，门楣上的字迹也早已模糊。

　　“七爷，”一只穿山甲从庙里爬出来，随即变成一个黑壮大汉，“里面没发现异样。”

　　年轻人没说话，走进石庙。

　　这间石庙不大，本来该供奉塑像的案台空空荡荡，只剩一只插香的铜炉，以及一支白色细颈瓷瓶。

　　地上的几个蒲团已经化成了灰，隐约能看出蒲团的形状。

　　年轻人走到案台前，拿起细颈瓶看了看，“是一件法器。”

　　“看来这间庙果然不普通，”狸猫舔着猫爪目光流连在细颈瓶上，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七爷，那只炉子呢？”

　　年轻人放下细颈瓶，摆弄旁边的铜炉，很快从满是炉灰的铜炉里扒出两块通体莹白的石头。

　　石头呈椭圆形，鸡蛋大小，表面光滑无纹路。

　　“这是什么？”狸猫跳上案台。

　　年轻人皱了皱眉，手指用力，两块石头像面粉做的一样“噗噗”往下掉粉尘。

　　最终，石头里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两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金色晶体，里面仿佛像水一样会流动。

　　“七爷！你的脸……”狸猫忽然发出惊恐的声音，它全身的猫炸起，漆亮瞳仁印出年轻人的脸。

　　刺青男和黑大汉也一脸紧张的看着年轻人，只见他的半张脸被诡异的黑纹覆盖，身体僵直无法动弹，手指出现石化，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蔓延至手臂。

　　年轻人嘴巴微微张阖，似乎在默念什么。下一刻，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皮从他体表剥落，掉在地上。

　　“蜕皮”后的年轻人停止了石化，脸上的黑纹颜色淡了不少，但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嘴巴里发出两个声调古怪的音节，一只黑色甲虫忽然出现，趴在他布满黑纹的半张脸上。

　　“九黎？”一个好听的女声骤然响起，语气有几分不确定。

　　年轻人猛地转头，看向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几个不速之客。

　　“看来，要抓你的是他们。”姜姒看了眼缩在角落的那只狸猫，偏头对旁边的雍也说。

　　没等雍也说话，那年轻人见势不妙，竟十分果决的想要逃跑。只见他身体化为片片纸屑，往四面八方炸开。

　　姜姒眼神微凝，伸出手掌，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将四散的纸屑吸往她的方向。

　　“胆小如鼠。”

　　感知到纸屑里已经没有要找的本体，姜姒将目光转向那只瑟瑟发抖的狸猫。

　　“让我猜猜，你还有几条命？”

　　狸猫被吓得瘫在地上，只一味求饶，“饶命，饶命，仙师饶命……”

　　不远处，黑大汉化为穿山甲原形，钻进地底，而那刺青男却是在年轻人炸成纸屑时，被一片纸屑插中额头，俨然已经断了气。

　　姜姒这时突然拧起眉环顾四周，转了念头没管狸猫和穿山甲，抬了抬下巴示意和桃树共生的鬼母林瑶，“你去把案台推开。”

　　林瑶不敢多问，乖乖走到案台前。

　　那案台说是案台，不过是一块石胚，被粗粗打磨成方形，不到两米高，宽不足五米。

　　这样一块实心巨石，重量在千斤以上，林瑶推起来却毫不吃力。

　　她脚边的怨灵贪玩，想爬到石案上去，谁知刚一碰到石案，手掌仿佛遇到炭火一样被烧灼成黑色。

　　石案上也印出一个小小的黑色掌印。

　　怨灵疼得哇哇大哭，林瑶顾不及推石案，抱起儿子柔声细语哄他。

　　姜姒本以为刚刚吸引她的东西在案台底下，见状顾自走到石案前，手掌在石案上轻轻一拍。

　　“咔嚓”，石案应声裂开，露出包在里面的石盒。

　　石盒很简陋，表面什么也没什么刻，样式是推拉式的。

　　将充作盒盖的石板抽出，姜姒取出盒子里装着的唯一的东西。

　　一只碧色四方酒樽，食指高，上面雕刻着饕餮纹。

　　酒樽里有半杯金色的液体，这液体仿佛星海般，有无数细小的金色漩涡，在杯中盘旋翻腾。

　　这是……她的神识碎片？！姜姒瞳仁微缩，脑海有一瞬间空白。

　　下意识的，姜姒举起酒樽，饮下杯中“液体”。

　　几乎在同时，她死寂的识海仿佛烧沸的水，翻腾震荡，重新“活”了过来。

　　“青女……”

　　一个若有似无的呢喃在姜姒识海回荡。

　　“醒醒……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神魂激荡的姜姒，她看了眼抓着她胳膊的人，又瞥了瞥周围被她外泄气息震得昏过去的其他几个，眼底划过一丝幽光，“没事。”

　　他竟然没事?这个小鬼除了有灵犀血脉，难道还有其他秘密？

　　雍也放开手，指着她手里的石板说：“这背面好像刻着东西。”

　　姜姒闻言把石板翻过来，只见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草草扫了几眼，她挑挑眉，“看来桃树妖没说谎，它的共生玄术的确是从这儿学来的。”

　　这上面的符文术法，都出自同一个神灵，这座庙是谁的道场，她也大概知道了。

　　“拿着这个，”姜姒脑海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归于平静。她将手里的酒樽塞给雍也，想了想，将带有她神源气息的神力凝练化液，滴入酒樽，“贴身带着它，就不必一直跟着我了。”

　　之前雍也因筑基灵气不足昏迷，她没多想下意识用自己的神力帮他补充。这样导致的后果是，在他还没彻底适应前，只能依靠她周身不停溢散出的同源神力才不至于体内灵力滞怠。

　　一旦两人离得过远，在灵气匮乏的环境，他很可能又要昏厥。

　　姜姒自觉是她疏忽大意所致，也就默许他跟着。

　　好在如今有酒樽能容纳她的神力，总算解了一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