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施夷光

7、第7章

　　雍也不自然的僵坐着，她之前耳语的那句“想吃他”实在给了他不小阴影。他很清楚，这个“吃”并没有任何旖旎意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说我母亲是灵犀，其实我一直怀疑她不是普通人，”他故意忽略姜姒的后一句话，把话题转到他妈妈身上，“她失踪十年，很多人说她已经死了，但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

　　说到这里，雍也目光中流露出回忆之色，“在失去听觉前的一段时间，我的耳边频繁地响起一个声音，喋喋不休让我去救她，那个声音和我母亲一模一样。”

　　“后来，我的听力无缘无故丧失，怎么也检查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姜姒闻言不禁眉头一挑，“你觉得和那个声音有关？”

　　“如果那个声音是我母亲，我的听力丧失可能是为了堵住她的求助声；如果不是，那我听不见声音，就是为了阻隔这个声音的蛊惑。”雍也说出了他从未向他人吐露的猜测。

　　说出这个，只会让人觉得他精神出了问题。

　　听到“蛊惑”两个字，姜姒的脸色产生了一丝变化，正眼打量他：“哦？你觉得，那个声音是不怀好意的‘蛊惑’。”

　　用的是陈述语气。

　　“那个声音不断在我耳边呼唤，如果不是听力消失，她的声音也随之消失，我恐怕已经被她蛊惑，”雍也看着姜姒，语气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希冀，“我的听力消失，或许和我母亲有关。”

　　如果是为了阻止求助，只让他失去听力并不是好办法。而如果那个声音是别有用心的蛊惑，突然丧失的听觉，更像是一种保护。

　　一个母亲在面临危险境遇时，她的反应不会是向自己的孩子求救，让孩子也陷入险境，而是会想方设法让孩子不被卷入其中。这是雍也失聪一年里反反复复思考后的结论。

　　姜姒盯着他，忽然伸出手指，抵在他眉心。

　　雍也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额头，带着一丝微微的灼热感。

　　“的确有一股力量，封住了你的听觉。”姜姒说道。

　　或许不只是听觉，还有灵台。可惜她的识海现在成了死海，没法动用神识，否则倒是可以深入探查一番。

　　“那股力量，和你的气息相近，应该是你母亲留下的。”

　　姜姒放下手，忽然又探手往他脖子伸去。

　　雍也下意识闪躲，但姜姒的动作奇快，手指勾住他脖颈上的黑绳，拽出藏在他衣服里的吊坠。

　　那是个白色的仿佛狼牙形状的东西，半个小指大，还带着体温。

　　“灵犀角？”姜姒不确定的捏了捏手里的“狼牙”，它的气息很淡，又和雍也浑然一体，如果不是刚刚她的神力入侵让它产生一丝波动，恐怕根本察觉不到它的特别。

　　“什么？”雍也没看清她在说了什么，脖子被绳子拽住，他干脆解下脖子上的黑绳。

　　姜姒将一丝神力注入手里的灵犀角，犀角闪过一道光晕，接着表面浮出一道道复杂的纹路。那纹路一出现，周围不知何时出现许多淡金色的“丝线”涌入角内，还有部分直接撞进雍也身上。

　　“为什么你会有信仰愿力？”姜姒惊讶的看着这些“丝线”，虽然驳杂到不能称为真正的信仰愿力，但的确是神道力量。

　　神道依靠的是信众的信仰愿力，自然也受制于信众，和先天神灵不可同日而语。姜姒觉得雍也不像是修炼过神道，甚至可能连神道是什么都不知道，可那又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信仰愿力？

　　雍也自然看不到这些“丝线”，不过他注意到那坠子闪了一下光，有些好奇的看向姜姒，“什么是信仰元力？”

　　听不到声音，他只能凭感觉猜测是哪几个字。

　　有感于之前他耐心教自己，姜姒大发慈悲的向他解释了什么是神道和信仰信众。

　　这个体系并不稀奇，也很好理解，神话传说中的山神、河神、土地神等都走的神道之路，力量来源是信众的信仰愿力，信仰愿力越多，力量越强大。

　　力量来自外部，实力都是空中楼阁。虽然都叫神，但姜姒向来对这个“神道”嗤之以鼻。

　　“如果这样说的话，我大概了解你说的‘信仰愿力’来自哪里。”

　　雍也打开手机，在搜索框输入自己的名字，“我之前和几个人组了一个乐团，有段时间成绩不错，这些你说的‘信仰愿力’应该是喜欢乐队的人凝聚的。”

　　手机界面出现了他的资料百科、社交账号、演出视频、新闻八卦等等。

　　最新一条新闻是他上午出现在湘城，暂时还没有和冯家绑架案联系在一起。

　　“有一种职业叫艺人，通常来说越有名的艺人喜欢他的人越多，这些喜欢艺人的人统称粉丝。我之前算是艺人，我母亲以前是很有名的歌手艺人，有很多粉丝。”

　　雍也尽量用好理解的话解释明星和粉丝，说完他删除自己的名字，输入“梁吟秋”三个字。

　　屏幕上有个十几秒的短视频，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冲着镜头和人群挥手。她的气质清冷，笑起来却意外和煦。

　　姜姒拿过手机，一边翻看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灵犀角。

　　“这是她的？”她指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正是她手里的犀角吊坠。

　　雍也点了点头，见她特别关注吊坠，想了想补充说：“我母亲以前很多的照片里都出现过这个吊坠，但我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她戴。十二岁那年我找到这个吊坠，一直戴到现在。”

　　那个时候，因为失去父母，他一整年没有说话，患了失语症。有一次他无意间碰坏一个首饰盒，吊坠从盒子夹层掉了出来。认出吊坠是照片里常出现的那个，就一直戴着。

　　姜姒将灵犀角还给他，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他：“灵犀是瑞兽，犀角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想到还有凝聚神道愿力的作用，怪不得你身上的灵力异常充沛，天天被信仰愿力洗刷，就是普通人也该脱了凡胎。”

　　她说的话雍也并不能完全看懂，但这是灵犀身上的犀角他终于看懂了。他握住犀角，失神暗忖：“灵犀角？难道这是他妈妈身上的犀角？”

　　“这只灵犀角至少有三百年，灵性已失，换句话说犀角最初的主人已经死了。”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姜姒难得好心的说道。

　　不过她自己心里却有些郁闷，没有灵气的世界，只能凭借神道信仰获得力量？难道以后也要沦落到走她看不上的信仰神道？姜姒眉头紧皱，越想越郁卒。

　　*

　　白城某个别墅，已经打算休息的段大师意外接到一个电话。

　　“师兄，你不在湘城？什么时候离开的？”手机那头的语气有些质问情绪。

　　段大师皱了皱眉，语气淡淡：“你在湘城？那可不巧，我今天有事，已经不在湘城。”

　　“那你现在在哪?我有些事想找你。”

　　“师弟，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段大师轻轻摇了摇床边的铃铛，一只手掌大的猴子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灵活的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那边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想借你的缚龙索。”

　　这回轮到段大师沉默。

　　“师兄……”

　　那边还要说话，被段大师打断，“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其他事我挂了。”

　　说完不等对方答话，就挂断了手机。

　　“扣扣，”门口传来敲门声，“师傅。”

　　“进。”

　　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肩头站着刚刚那只出去的小猴子。

　　“湘城出了事？”段大师开门见山，询问进来的徒弟。

　　那年轻人有些不确定想了想，说：“倒是出了一件事，不知道师傅说的是不是这件事。”

　　他拿出手机，把湘城告破特大绑架案的新闻给他看。

　　“这事好像和冯家有关，”他看了眼段大师，“前几天师弟和我说，蒋师兄和冯家最近有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