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Seed·AC·Still Loving You》若许闲时

7、 Scattered Clouds 3

　　午夜。

　　海畔岬角的岩坡上。

　　玛鲁基奥导师的孤儿院。

　　低低的云朵漂浮在夜空中，在墨蓝的海面和岸边的沙滩上投现出或深或浅的阴影。在暮春的夜风里，被遮掩的星光和月色偶尔透过云间的空隙，如水银般洒向人间。

　　孤儿院里的其他人都早就睡熟了。只有一层套房的灯还亮着。

　　自从卡嘉莉从政府大楼离开了拉克丝和基拉后，她便只身驾车来到了这里。

　　这几年来，度假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奢侈。实在熬不过的时候，她便会来到这里，和孩子们无拘无束地玩上一场，而后倒在床上，把所有的意识都交给睡神修普诺斯。

　　这套宽敞套房带有独立房门，出入方便。本来是基拉在二战之前隐居时的房间，在拉克丝和基拉战后回到PLANT之后，就专门保留给了卡嘉莉作为她偶尔造访时的卧室。

　　玛鲁基奥导师和孤儿院的其他人早已习惯了她的突然出现。但奇萨卡、玛娜和亲卫队却每每为她的消失抓狂不已。后来，奇萨卡不得不在孤儿院的方圆千米之内安排设置了常年的哨卡，随时远距离巡视安全，但也命令卫队绝对不能打扰孤儿院里所有人的平静生活。

　　即使是身体已经极度疲倦，卡嘉莉还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确定自己确实无法入睡后，她索性起身，穿上一件朴素的长睡衣，推门而出。

　　失眠令她的头脑轻微地晕眩，她赤足穿过简朴而美丽的院落，走到孤儿院的门口，扶住了那座小小石拱门的侧壁，试图保持身体的平衡，却最终还是失败地跌坐在冰凉的石阶上。

　　奥布、PLANT、大西洋联邦……所有种种，此刻都似乎已经远离。拱门石壁上的一对壁灯透出昏黄的灯光，远处海水冲刷岩壁的声音淹没了一切。她双手托起下颌，闭上了双眼。

　　卡嘉莉就这样痴痴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小路上传来轻微的簌簌声响。卡嘉莉警觉地睁开眼，循声望去。

　　黑暗似乎有人正向孤儿院的门口走来，却又停在了十几步开外。

　　一阵风过，云层飘散，月光和星辉映出了一双闪亮的眸子。

　　一双湖水般温柔的祖母绿色的眸子！

　　就像是梦中的场景。

　　他，一肩风尘，像是刚刚从远方归来。

　　她，满面期待，像是孤单地等了许久。

　　他们，终于重逢。

　　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迟疑。阿斯兰走到卡嘉莉的面前，弯下腰，拉她站起。

　　她，还是一头金黄色的短发。白色的长睡衣垂到脚踝，只露出一双纤巧的赤足。她就像是从天堂里逃脱的精灵。他的生命里的精灵。

　　他脸上的线条硬朗了许多，却依旧清秀。他一定是又长高了，她需要掂起脚尖，才能再次抚上他柔亮的湖蓝色发丝。

　　他们，就像是从未分离。

　　如同呼吸般自然，阿斯兰伸出手臂揽住卡嘉莉，睡衣下不胜一握的腰身让他心痛得略一皱眉。

　　不容她拒绝，他将她紧紧环入自己的怀抱，再次确认彼此的相属。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难得恬静地伏在他的胸前，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卡嘉丽……”

　　天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能够让这三个音节如此醉人。她没有回应，很想就此听他一声声不断地低唤她的名字。

　　他的右手食指挑起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看他。他的头缓缓垂下，温暖的薄唇印上她微启的唇瓣。

　　接触的一瞬间，残存的理智让卡嘉莉突然本能地撤退。

　　他们之间，本不应该再有交集。

　　“不要这样……”她哑声说。

　　见挣不脱他的怀抱，卡嘉莉只好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阿斯兰，我们不能这样。”

　　他却收紧了臂弯，让她动弹不得。

　　他的声音里有着掩盖不住的克制过的怒意。

　　“为什么故意躲开不见我？”

　　卡嘉莉知道无法对他否认自己的怯懦。但是——

　　“难道还需要解释吗？”

　　这家伙年纪轻轻就如此健忘。难道他忘了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了？

　　卡嘉莉继续在他的怀中无谓地挣扎，近距离的身体摩擦和气息交融让羞窘的她出了一身薄汗。又一阵风掠过，海边的夜温度下降得很快。她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啊嚏。”卡嘉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用手背揉了揉鼻子，气恼地看着阿斯兰，脸颊上现出薄薄的一层晕红。

　　阿斯兰忍不住轻声笑了。

　　连阿斯兰自己也很难相信，在这个风雨欲来的动荡时局中，在与她三载别离后的初逢时刻里，即将迈入22岁的他，还能如此轻易地被她不经意的举止逗笑。

　　就像是他们初遇的那一天，那个总是满怀心事的少年为那个鲁莽冲动的少女和那只凑趣的小海蟹第一次展露了轻松的笑颜。就像是在亚金•杜维之战出击之前，那个视死如归的少年听到即将一同出征的少女发出的保护同胞弟弟的宣言时忍不住的调侃……弟弟？不是哥哥吗？……

　　“有那么好笑吗？”早就知道这个家伙的谦谦君子造型不过是些蒙蔽外人的表面功夫罢了。二人独处的时刻，他总是不错过任何调笑的机会，总是喜欢看她绯红的双颊。

　　分开身形的两人静默了半晌。阿斯兰脱下短大衣披在卡嘉莉的身上。

　　“回房去吧。夜深了，小心着凉。你穿得太单薄。”

　　“可我难得才有时间，能够静下心来听听海浪的声音……”不满于他的碎碎念，卡嘉莉把牢骚一股脑地发泄在阿斯兰的身上，却毫无预警地被他拦腰抱起。

　　他抱着她，朝她的卧房走去。

　　轻盈的她，恰合他的怀抱。

　　“阿斯兰！放下我！”卡嘉莉挣扎着，捶打着阿斯兰的背。刚刚褪去的红晕又在脸上浮现。

　　“我自己能走。”

　　“嘘！你想把大家都吵醒吗？”

　　可恶。他总是能找到她的弱点。而在他面前，她刻意训练了多年的冷静形象总是瞬间瓦解。

　　等卡嘉莉回过神来，她已经被阿斯兰抱进了卧房，放到了床上。阿斯兰转身到浴室取来一条温热的湿毛巾，在床尾坐下，轻轻扶起她的脚踝，用毛巾为她拂去足底的细沙和石屑。

　　没有拥抱和亲吻，但印象中不曾有过的亲昵感让卡嘉莉脸颊发烫。

　　她透过低垂的眼睫描绘着他在柔和灯光下的轮廓，随即涌上的对再度分离的预期让她的眼中蒙上一层悲哀的水雾。

　　“卡嘉莉？”看到她的泪，阿斯兰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紧紧地贴合在他的胸口。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让这个小女子重展笑靥？

　　深深的一声叹息，像是从心底发出。

　　“卡嘉莉……对不起……”

　　她摇摇头，泪水从紧闭的眼睫中沁出，沾湿了他的衬衣。

　　“……对不起……”

　　为什么他们的拥抱，总是伴随着无尽的歉意？

　　难道，这真的是他们的命运？

　　像是宣誓自己对宿命的反抗，卡嘉莉在阿斯兰的怀中直起柔软的身躯。

　　如同他今夜一直期待的，她，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