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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像是救下了她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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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一手著成李映川的悲惨命运,还为了自己欺骗了视她为精神支柱的他,为他本就坎坷的命运雪上加霜。
如果不是这么一遭,她根本不清楚她究竟对李映川做了什么,就这样的她竟然还有脸对李映川说喜欢。
她真是个过于残忍的人,一如李映川最后对她的评价。
过于繁杂的思绪让温冬愣了下,以为她在思索怎么拒绝的小男孩将头埋回了手臂。
果然,没有人会想要带走一个累赘。
温冬被小男孩的动作唤回神思,见他像是误会了,她连忙解释道:“我没有不乐意,只是你刚刚的话让我突然记起了……我弟弟,所以才愣了下没有立刻回答。”
“我的答案是当然可以。”
“让我带你离开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嗯?”
温冬的每句话如同发自肺腑般诚恳又温柔,闭合的蚌在她的柔言蜜语下张开了个小口。
男孩试探性探出的那双浅棕色眸子盯着眼前向他伸出手的女人看了许久,像打量着突然走近想要抚摸它的陌生人的小兽。
良久后,小男孩终于动了。
他将手搭上了女人向他伸出的手中。
他看出了女人对他没有恶意。
他也并非就这么相信了陌不相识的奇怪女人说的一定会对他好这种话。
他只是想让她带他逃出这个囚笼。
得到他的回应似乎是什么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女人脸上的开心溢于言表。
她轻轻回握他满是青紫的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他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瓷人。
从未感受过的珍视让小男孩感觉到奇怪又别扭,手背上的淤青痛中带上了点被羽毛拂过的痒。
“我们该走了,还站得起来吗?”温冬朝蜷缩在地上的小男孩又伸出了一只手,做出了一个想要抱他的姿势。
小男孩瞥了眼她向他伸出的第二只手,点了点头,收回放在她手心的手,自己两只小手撑在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温冬自然地收回了手,“对了,你都要跟我走了,不能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我叫温冬,温暖的温,冬天的冬。”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低眸看着她,抿着嘴没说话。
随着小男孩的站起,已经变成了跪坐在地上的温冬仰视他了。
那圆溜溜的眼睛就那么盯着她,无辜又可怜。
温冬朝小男孩笑了下,重新牵过他的手,“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牵着小男孩走了几步,看着被风吹动的窗帘,温冬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她蹲下正视小男孩,“你在这等等,我先去找个东西。”
小男孩点头。
她是沿着水管爬上来的,可她总不能带个没有经验的小孩再从外墙爬下去。
她记得院长的办公室是有大门的备用钥匙的。
果然在办公室长桌的抽屉中,温冬翻到了串钥匙。
不过她并没有就此罢手,她倒空公文包,将院长的办公室和休息间翻了个底朝天,觉得有用的就往包里扔。
她身上就这么身红裙,裙摆还被她扯稀碎,她要李映川跟她混,又不是带他去吃苦的。
目睹着温冬大肆搜刮的动作,小男孩感觉违和感更强了。
她为什么会对院长的办公室这么熟悉?就像她以前来过很多次一样,但他在圣心孤儿院从来没见过她。
将东西搜刮得差不多的温冬将满满当当的公文包拉链一拉,环顾四周,想确认应该没给那老畜牲留下什么,就看见了跟在她身后,静静等着她的小孩。
像条小尾巴一样,看着怪乖的。
温冬弯下腰揉了揉他的头,“姐姐好了,我们走吧。”
在路过地上的中年男人时,温冬捂住了身旁小孩的眼睛,一脚踩在男人的下三路。
她这脚丝毫没有留力,剧烈的疼痛让昏迷中的男人都颤抖了下。
老畜牲那坨东西早就该烂了。
牵着李映川小小的手走出孤儿院,温冬回头看了眼隐于黑暗中的建筑,突然间像是被什么点醒。
实在是太像了。
不仅仅是连细节都被复刻下来的圣心孤儿院,就连那个老畜牲的脸都一模一样。
同样的场景,人物,只不过是经历折磨的人由她变为了李映川。
李映川的幼时和她的幼时几乎重合,这真的就只是巧合吗?
她救下了他。
就像是救下了她自己。
*
温冬两人出来时已经很晚了,她带着李映川在个不起眼的小旅馆落脚。
来到窄小的单人间,她先让李映川去浴室洗澡。
因为心中记挂着房间里的小孩儿,她去外面快速买了两套衣服,顺便向老板借了医药箱就立马回房了。
回来的温冬刚打开房门就被直愣愣站在门口的小孩吓了一跳。
小孩儿头发软塌塌的,发梢还滴着水,浅棕眼眸在暖黄灯光下也是湿漉漉的,像只被大雨浇湿的流浪狗崽。
就这么守在门口,是怕她会抛下他吗?
明明走之前为了不让他害怕,她还特意和他说了她只是出去买东西,马上就回来。
温冬先是朝他露出了个惊讶中带着夸赞的笑容,“这么快就洗好了啊,真棒。”
她弯腰将手里的其中一个袋子递给他,“这是新买的衣服,去换吧。”
他现在还穿着他之前的衣服。
“我目测的尺寸,所以可能不太合适,以后再带你去买新衣服。”
小男孩看了眼她的笑脸,默不作声地接过了衣服。
他出来之后看了,那个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公文包还在,钱和存折也在里面,知道她应该不会离开。
但不知怎么地他还是站在了门口。
小男孩很快就换好衣服走出了浴室,捣鼓医药箱的温冬抬头,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会儿。
他太瘦了,她买的衣服似乎大了点。
温冬弯腰拨了拨小孩湿漉漉的头发,“头发没干就睡觉会生病的,走吧,姐姐帮你吹头发。”
小男孩顺从地跟上她的脚步,任由她摆弄着他的头发。
头发在温冬的指尖和热风中变得蓬松。
放下吹风机的温冬看着小孩缓慢眨动的眼睛轻声问了句:“是不是困了?”
小孩摇头。
温冬还以为他在逞强,她揉了揉他手感超好的头发,安抚道:“上完药就能睡了,再坚持一会会儿吧。”
小男孩只是看着她抽离的手,没说话。
不困了,在她的指尖离开他的头发之后。
上药时发现小孩衣服底下的伤远远要比看起来的多得多,温冬顿时就觉得她对那老畜牲还是过于仁慈了。
咬着痒得慌的后槽牙,手上的动作却是轻之又轻。
在涂药涂到后面,看着瘦到嶙峋,肩胛骨突出,连脊椎骨骨节的形状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后背,那上面大片大片的淤青红肿简直触目惊心,烙铁一样烫进温冬眼中,让她眼眶发酸发胀。
再一次觉得她还真是作孽,自己想都不愿再想一次的经历,非要让别人体验。
正奇怪涂药的手怎么停了,小男孩就感觉到背上一烫,让猝不及防的他轻微抖了下。
滚烫的液体顺着背脊下滑,转温,再转凉。
小男孩出神的眼眸缓慢转动。
像是……眼泪?
哭了吗?
小男孩犹豫了会儿,正准备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压低发哑的女声。
“小孩儿别回头……听话。”
声音哑了,果然是哭了。
小男孩眼中有不解。
她怎么突然就哭了?
后知后觉的温冬赶紧反手去擦眼泪。
太丢脸了,竟然就这么哭了,自从离开孤儿院她就没怎么哭过了。
还好小屁孩模样的李映川足够听话,没回头,不然被他看见,她真就丢脸丢到家了。
深吸了口气平复,温冬往手上倒上药,在小孩背上揉开,“肯定很疼吧?”
辨别她语气的小男孩突然意识到什么。
哭……是因为他吗?因为他身上的伤痕?
他轻声回道:“不痛。”
骗人。
他以为她没看见涂药时他紧绷的腮帮子吗?
在那段艰难的经历中,满身是伤,孤身一人都没哭的温冬,此时眼前又是一片朦胧。
久旱的眼睛现在就如同突然涨大水了般不听使唤,温冬仰头往上看,快速眨着眼,试图将不争气的眼泪逼回眼眶。
真是年纪越大眼窝子就越浅了。
眼前恢复清晰的温冬将药水揉开的同时,还在手下的淤青上呼呼了几下。
隐约记得小时候她一旦摔倒了,妈妈总是说呼呼两下痛痛就飞走了,反正那时候的她还是觉得挺有用的(?)
她说:“在我面前你可以说疼的。”
小男孩没有回应,只是垂下了眸。
之前那种怪异的,如同羽毛拂过般痒又出现了……
帮小孩儿涂完药之后,房间就熄灯了。
虽说是休息,但脑子里装的事太多,温冬一整夜都没睡着。
小孩倒是在床上安安静静地闭着眼,不过第二天起来看他疲惫的神态,也大概能猜到他应该也没怎么睡。
毕竟心再大的孩子,经历了昨晚的事,又在陌生的环境中,身边还陪着她这么个陌生人,很难做到呼呼大睡。
一大早,换上新衣服的温冬背上昨晚买的登山包又出去了一趟。
这次出门她召唤出法则,用掉了仅剩的两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