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结局·向春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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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湘睡了很久，她很想醒过来，却一直觉得有人捂住她的眼，不让她动弹。
而半梦半醒的这段日子里，她能感受到有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也有人一直在守着她，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话。
叶湘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但能感受到他们好像很伤心，有温热的泪水掉落在她身上，也有人用悲伤的怀抱圈住她。
他们怎么这么伤心，难道她死了吗？
那顾芳琉怎么样，他还活着吗？
想到顾芳琉，叶湘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她想擦掉这些眼泪，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抬起自己的手。
反倒是旁边有只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地把她的眼泪拭去。
叶湘不知道他是谁，但还是想谢谢他。
除了来来往往的人声，她也听见了窗外燕飞鸟鸣的声音，不远处还有孩童嬉戏，时不时还传来几声鸡鸣狗叫。
看来她应该没死，她这是在翠远山，这是她的家，那顾芳琉和她一起回家没有？
叶湘迫不及待想知道现状，她每一天都努力睁开眼，却都以失败告终，但也从来没放弃过。
想见的人也许就在眼前，她怎么能长睡不起，可此时她能做的，只有日复一日的努力。
而在春暖花开之际，叶湘大梦初醒般醒了过来，先闻到的是一股浓郁的药味。
看来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汤药在吊着她，不然的话她可能都饿成干尸了。即使如此，她的身体还是虚得不行，才从床上起来就差点滚落在地。
叶湘撑着墙面走到铜镜前，看到骨瘦如柴的自己，忍不住气得咬牙，她没那么瘦弱的，都怪陆信这一搅和，害得她变成了皮包骨。
勉强喝了口水后，叶湘便往门口走去，门外有小孩的欢声笑语，惹得她不由地加快步伐，慌乱地站在门前。
她一眼看到的就是顾芳琉，他和燕己站在一起，背对着她看着小孩玩闹。
在她定定地盯着他们看的时候，顾芳琉背影一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然转身，便对上了叶湘的笑颜。
叶湘大大方方地朝他张开双臂，意思再明显不过，顾芳琉快步朝她走来，立即把快要滑落在地的她抱在怀里。
感受到这个熟悉的拥抱后，叶湘才慢慢说出几个字：“我活了。”
顾芳琉直接抱起她，把人抱到床上，安稳放好后才问：“怎么才醒就要乱跑。”
叶湘很想直白地说想看看他还在不在，但她只是伸手拉住他，把千言万语都揉进了指尖。
在知晓叶湘醒来后，燕己浩浩汤汤地带了一堆人过来，依旧风风火火的彤云，大着肚子的燕丙，陪在她身边的燕丁，保持沉默却露出欣喜的燕戊，跟在他们身后凑热闹的一堆人……
叶湘看见他们都在就咧开嘴笑了，她就知道他们都经历过那么多磨难，怎么会因为陆信的癫狂而死在那里。
她的心情称得上是喜悦，但激动的人却不是少数，接二连三地有人来抱着她哭喊，叶湘顿时也明白了当时在她梦里吵吵闹闹的那些人是谁。
好一顿喧哗之后，众人才在叶湘的驱赶下依依不舍地离开。
叶湘获得了片刻的宁静，她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顾芳琉，开口道：“我饿了。”
睡了这么久，饿了肯定是正常的，顾芳琉也不意外，低头问道：“想吃什么？”
叶湘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笑开：“白糖糕。”
顾芳琉一声轻叹，摸摸她的脑袋：“给你炖鸡汤喝。”
宁静的翠远山，温暖的阳光，可口的鸡汤，叶湘心里除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却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没了国仇家恨，她和顾芳琉又该何去何从。一想到一些极有可能的结局，她就有万蚁蚀骨般的疼痛。
可该怎么开口说出那些荒谬的话呢，叶湘在心里想象了很多次，却始终没有说出口过，话到嘴边只成了一句：“你在翠远山待了这么久，陪我走走如何？”
顾芳琉并没有拒绝，在叶湘能安稳走路的那几天，他跟她一起走过翠远山的每一条小巷，每一块梯田，就连路边的柳，河边的虾也被他们看得七七八八。
在这几天里，叶湘也在众人的口中七拼八凑地知晓，他们当时是如何从土里找到两人，把土刨开的时候他们还保持着互相依偎的姿势，再晚一点，还真就葬在那儿了。
随后方信月又是如何给了他们多少嘉奖，但他们一概拒绝，只雇了一架马车，载着沉睡的叶湘和顾芳琉，互相扶持着上了翠远山。
叶湘静静地听着，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被她漏掉的人，她转头看向燕己问道：“陆锦意呢？”
听到这个名字，燕己也无可奈何地摊手：“他知道真相后差点疯了，我们好说歹说把他带到翠远山来，一个不注意他又跑了，现在还在找呢。不过他说他会回来的，大概还需要时间。”
叶湘听完只能惋惜地抿了抿唇，有些事情，果然还是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好受一些。
叶湘醒来后没几天，万物复苏的翠远山也迎来一场春雨，她现在身子弱，想在雨里走走自然是不可能的，便只好坐在檐下闲听雨声。
雨丝滴落在碧绿的柳叶上，让本就青翠的翠远山绿意更浓，到处都是恍然一新的生机。
叶湘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没察觉到顾芳琉走到她身边，他先是在她身上盖了一层薄毯，又给她递了一杯热茶。
叶湘见状便笑道：“我不冷。”
“那你饿不饿？”
叶湘看向他，笑着摇头：“我不冷也不饿，你不用为我费心了。”
顾芳琉听见这话露出放心的笑，在她旁边的躺椅上坐下。
叶湘却心中一动，忽然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想要什么？”
顾芳琉转头看过来，眼中有些许的犹豫，随后便出声问：“现在我们不用挨饿，不用受冻，没有人随手就要打我们，也远离了那些打打杀杀的生活，你开心吗？”
叶湘盯着他，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回应：“开心，你呢？”
顾芳琉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也开心。”
看着这样的他，叶湘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他们那么亲近，她的预感应该不会错的，可她依旧不想看到这结局。
叶湘也不想再听雨了，她痛苦地闭上眼，放任自己的思绪变为天地间的蜉蝣。
等到她感受到身边的冷意，再次睁眼时，躺椅上的人已经消失了，那杯热茶也接近冰冷，只留给她料峭的春意。
叶湘惊慌地起身，如履薄冰地往房里走去，却早已人去楼空，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和一把剑留在桌上。
她三两步走过去拿起那张纸，上面只有简单几个字：“看你过得好，我很放心。”
叶湘泪眼婆娑，勉强看完后便再也支撑不住，悲痛欲绝地滑落在地，她知道他彻底走了，永远不会回来。
在这一刻，她同时失去了她的爱人与兄长。
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该做什么才能挽回，该怎么样才能错过？
叶湘没有答案，她真的应该去追顾芳琉吗？追到之后呢，看到他眼里的挣扎，自己也始终迈不开下一步？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大家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也没人敢上前打扰。
等到叶湘再开门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变得平静，似乎已经完全把顾芳琉这个人从人生当中剔除。
她努力以他放心的姿态生活着。
而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叶湘和燕丙吃遍了山上的鸡鸭鱼肉，她们一个是为了补身子，一个是为了养胎。
大概是翠远山的水土养人，叶湘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体重也涨了上来，她也没闲着，就着山里的草药，继续钻研起医药之道。
山民们倒是很信任她，大病小病都往她面前凑，想听她说一说讲一讲。
在如此盛情之下，叶湘怎么还好意思推辞，只能硬着头皮把技术给练了出来。从翠远山的老到少，男到女，鸡鸭到猪狗，她都能治上一治。
在几个月的平静后，丙小妹在翠远山诞下一女，过程不算顺利，燕丁在门外急得差点没了半条命。
燕丙恢复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孩子取了名字，一个她异常中意的名字：珍珍。
而他们这伙年轻人，自然也成了珍珍的干爹干妈，闹哄哄地给尚在襁褓里的珍珍献上五花八门的礼物。
作为翠远山目前的话事人，彤云重重点头，肯定道：“在这大好的日子里，当然得大办一场宴席，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既然老大都发话了，其它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立即像过年一样杀猪宰羊，吹号放炮，入夜后点起火烛，激情四射地闹了一晚上。
叶湘人生中有过很多嘈杂的场面，但很多时候都和死亡有关，她的生死，别人的生死……像这种沸反盈天的时候倒是有一场，当时她满怀喜悦，嫁给了倾慕已久的意中人。
像这种人声鼎沸的场合，他又在什么地方呢，要是她猛然回头，能在灯火阑珊处找到他吗？
叶湘心有所感地回头，却只看到一排寂寥的灯火，她发愣的时候，彤云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和她勾肩搭背，朝她举起酒杯：“老大，喝！”
叶湘和她碰了碰杯后，更是惹得她高兴地呼喊一声：“太高兴咯！”
看样子她是醉了，还醉得不轻，叶湘可没那个力气和她一起胡闹。
但她也爱看他们闹，直到人潮散尽，热闹褪去时，彤云茫然地站在院子中央，似乎不知道该往哪走。
叶湘走上前去，蹲下去把人背起来：“走吧，老大送你回去。”
彤云软绵绵地趴在她背上，迷迷瞪瞪地睁着眼，张着嘴傻笑：“我怎么有这么好的老大呢？”
叶湘听完笑了笑，轻声道：“你的老大要离开翠远山了，你可别难过？”
“什么？”彤云激动了一下，差点从叶湘的背上滚下来，但还是被叶湘给稳稳托住。
“你的老大要去游历四方，增长见识，要是能医治上七八个人，那更是再好不过了，你不为她高兴吗？”
彤云听到这话，懵懂地点头：“我不想你离开，但是……但你硬要走的话，我希望你一帆风顺。”
彤云说这话的时候，酒也醒了些，叶湘知道她听进去了，她也就笑着点头：“好，一帆风顺，你也是。”
她会努力朝前走的，即使满地荆棘，也会被她踏成坦途。
现在的她，已然不再畏惧。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结局·向春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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