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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考,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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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渊这番话本就是客套客套。一群孩子,感谢也该是和家长说道。
没想晏岐这个不走寻常路的纨绔这么刺头,脸还挺大。
闻渊压了压心里的不悦,脸上失笑似的:“行,晏小公子想要什么谢礼?”
晏岐眯眼:“闻叔这是答应给我个许诺了?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这说的是什么话。晏廷这老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教儿子的。闻渊笑着,眼底却冷了:
“当然,肯定得是我力所能及之内的。”
“那行,我暂时没有什么想要的。不过…先谢谢闻叔了。”少年理所当然的模样,叫闻渊看得牙痒。
一旁的贺呈珉适时地出来打圆场:“能帮到闻桓我们就很高兴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人就熟了,我们多个朋友,是好事。”
闻渊这才看向这彬彬有礼一直面带微笑的少年,露出几分长辈的笑意。
“那贺小公子就没有什么想要的?”
贺呈珉等的就是这句,他细细思索了一会,才有些不好意思:
“能拜托闻桓帮我补习补习功课么?”话一出,闻渊脸上骤然浮出兴味,贺呈珉带了点认真接着道:
“实不相瞒,因为这次的月考成绩我被我爸训了好一顿。本来我也第二名习惯了,没想到晏时一来直接超越了我。我跟着晏时去找过闻桓几次,发现她和传闻里的一样,真的很厉害。闻桓可以说…天才一样。输给她我很服气。不过,我可不想再落下了。”
厅堂里淡淡的檀木香气漂浮着,雕花玻璃外的天色已经黑了。
晏岐斜睨眼贺呈珉,双手交叠,这番话在他心里细细盘算了几个来回,却百思不得其解,晏岐的眉头无声蹙起,心间浮着烦躁。
怎么现在一个两个的都往闻桓身边凑。成绩好就这么重要…?
晏时暂且不谈,贺呈珉不该这样。他们是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交情,他虽然做事常爱留个心眼,可并不是这样贸然的人。
…怪异。
一点又一点的怪异从心中衍生而出,逐渐堆积。
闻渊显然觉得孺子可教,至少相比晏家那个不讨喜的刺头,贺家的这个小子会说话长得又温柔秀气。还是这么个轻飘飘的请求,不由得打趣:
“你倒特别。行,我让她好好给你助助力。”
贺呈珉道谢,过了几分钟晏时恋恋不舍地关门下楼,见外公在,压了压心头的矛盾叫了声叔叔好。
闻渊看这个高个姑娘有股说不上来的和蔼,虽然和她前面那不知道是表哥还是亲哥的小子长得如出一辙,可给人的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感受。
上回那事她又是唯一一个出来解局的,更叫闻渊不会因为晏家人的身份迁去不满。当然,他不会真的和晏家作对,那对闻家没有半点好处。只是心里头到底膈应,自然就不大待见。
在人情世故的社会里沉浮了多年,却偏偏养了个木鱼脑袋的女儿。别人家的姑娘都知道交际,说话,就她跟条死鱼似的。
闻渊的思绪到了这处,对那女人生的种的不满又涌了上来。可惜人多,不能发作。
不过这丫头也算开窍了,之前闹的那样,他和晏廷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都是有些不愉。何况他宝贝儿子还伤了。这下突然就化敌为友,这么想想,心里的不爽快少了不少。
闻渊看着晏时笑眯眯地,倒真有几分真心的询问:
“晏时来的正好,闻桓在学校可要多谢你照料。小姑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我说就是。”
这天差地别的态度一出,一旁冷眼旁观的晏岐脸上陡然就冷笑。
晏时心情不大好,摇头:“没什么想要的。如果实在要,那就让闻桓多运动运动保持身体健康,我们一起学习。可以吗?”
这个身体状况,晏时是绝不会放任下去的。她认认真真。
别的三人却一顿。闻渊的脸色有些怪,不过却收敛住了。
“那当然是行的。”
三人没有多少理由继续待下去,把贺呈珉送回家后,晏时的脊背垮了下来。晏岐一直观察着她,见状抱紧了胳膊。催促:
“开快点。”
晏公馆里,晏廷今天加班不在。
晏时晏岐下车,吃好饭上了楼。一反常态地,晏时全程都有些闷闷不乐,气压极低。看得晏岐直皱眉。
到了没闲人的地方,晏岐终于忍不住揪住人:
“怎么回事?我不是帮你把人送去医务室又送回家了?你又丧着个脸?你爹我还没死呢。”
晏时连拽她衣领的手都懒得拍开,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你死了我肯定比现在丧啊,最少也要痛哭流涕一顿…你今天是为什么会去背闻桓啊。”
“…还不是看你那急疯了的样。”晏岐不自然地一嗤。
原来还是看在她这个便宜女儿的份上才帮忙的啊。
晏时的气叹地更深。
“…你又叹什么?”晏岐忍无可忍。他最讨厌动不动就悲伤春秋,简直是脑子闲出病了。
晏时双眼涣散地盯着虚空,过了好一会才突然抓住她爸的手,眼中锐气横生:“我告诉你,你发誓你不会说出去!”
“我发誓,我晏岐绝不会说出去。”
她又一叹。晏岐左手捏紧拳头忍着。
“我只是觉得,她好可怜…”晏时像是卸下了心头一座山,忽然捂住双眼。
晏时口中的这个“她”是谁?
晏岐想不到别人。只能是闻桓。
他倏地松了手,转身离开。脚步忽地一顿,在走之前面无表情地扔了句话:
“世上的可怜人多得去了,那算什么。”
门被一把关上,晏时靠着冰冷的墙,眼中的温热却怎么都止不住。
是啊。世界上的可怜人这么多。可她无辜的母亲为什么偏偏也是其中一个啊。
…
听着门缝里传来的声音,确认人回了房。晏岐这才把门往里拉了拉,上锁。
房里没开灯,月色与繁星微弱的光从巨大的玻璃窗里稀稀落落地散下。少年的眉眼被藏匿于黑暗中,不见神色如何。
墙上挂着的造型别致的金属钟表滴答滴地走着,房间静谧至极,偶尔才能觅得一点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晏岐才站直身体,开了盏小灯。淡黄色的灯光照亮房间的一角,晏岐豁然放松身体倒在床上,俊美的脸不见一点平日的猖狂张扬。反而沉寂地骇人。
他在思考,又或者在探索。晏岐的太阳穴有些热,胸膛偶尔剧烈地上下起伏,显然是极度地不解。
晏时近日来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冥冥之中让他觉得,她接近闻桓,费尽心力地讨好帮她绝不是仅仅因为闻渊。
闻家很重要,他当然知道。
可晏时之前说的一切里,真正的主体是谁?
他们晏家。
她确实也让他打探了别的豪族,可这么关注的,就闻家一个。不对,应该说,她最关注的只是闻桓罢了。
晏岐之前不去想,但今天真破天荒地静下心去想了,细枝末节的地方却让他不得不严肃。
晏时是怎么对待她认识的旧人的?
贺呈珉…是了,他是晏时足够熟悉的人了。可晏时对他也不过就是朋友而已。
而闻桓呢?
晏岐回忆起今天晏时的模样。飞也似地跨过半个操场,放下比赛冲过来抱着人撕心裂肺嚎地如丧考妣。今天她和闻家那帮佣阿姨的对话,他也看见了。那副要哭不哭怅然若失又满脸心疼的样子,当时晏岐就潜意识直觉不好。
平心而论,闻桓的日子比起他来说,是没那么自在。可倒也没有那么差劲。
至于那样吗?
晏岐不觉得,普通朋友不至于如此。何况闻桓这个朋友…晏时从没提起过。
是真没遇见过还是怕人知道什么故意不提?他忽地嗤笑。
那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对了…考妣是什么?
晏岐的喉头逐渐发紧,倏地捏捏眉心,一个可怕的猜测瞬间破开看似平静的水面,激起千层浪。
他是考,闻桓是…妣?
“操…!”他早该想到的。
晏岐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何况…他的这个女儿还提到过,她妈和他不和。
“呵!”自嘲似的,又像是觉得荒谬。少年轰然起身,十指插入浓密的发间,晏岐的耳边骤然轰鸣不止。
有一道声音再不断地打破他的否认。
可能就是晏时热心呢?
“切,晏时可不是什么侠义心肠,你看除了闻桓以外她还对谁这样关心过?”
大约是因为闻桓后来执掌闻家所以晏时想讨好?
“傻叉,你觉得合理吗?你看她对贺呈珉这样了吗?对你爸这样了吗?再说了闻渊还没死呢,完全绕过闻渊联合闻桓你用脚指头想想正常吗?”
可晏时否定过啊。他和闻桓这个模样,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不是承认了你和她妈是同学吗?闻桓不是你同学?”
…晏时说过她妈很美…
“…嗤。你连闻桓的脸都没完整见过,你就知道了?实在不行,把她那碍眼的丑刘海剪了看啊。”
“……”
“最简单的方法,亲子鉴定。想从根源知道,去想办法弄到她俩的毛发或血液。”
浅黄色的灯光亮了一夜。深秋的寒凉无声蔓延。
他全然没有精力去想贺呈珉今天的异样。左思右想,翻来覆去。天色鱼肚白之时,卧室门悄然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