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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杯酒释离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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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柳凝坊,夜。
送走了墨柳,长烟与墨凝回到了柳凝坊的后院。洛京的这家商号,长烟是打算将其打造成旗舰店,当初选址时颇费心思,选了背靠元夕湖的几处铺面,拆开重造。商号整体形状似回形。面街的一面是三层的楼宇,精致古朴,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店内铺陈延续柳凝坊一贯的风格,只是设计时均更加深入,一切以众人的感观为重。
后院左右两边均是厢房,靠着元夕湖的那面,长烟吩咐建了一排雅室。在这雅室的外面,又建了一排长廊,长廊临水,取名潋滟长廊。坐在长廊上看元夕湖的景色,让人颇为惬意。原本这元夕湖就是洛京风景最为秀丽之处,湖光山色,美不胜收。长烟当时是想此处亦可请些达官贵人赏鉴绝品,景物两相宜。不想建成后倒成了名门公子,宫中贵人最常聚集的地方,此处风雅,可见一斑。
而院内,布置也颇别致,奇花异草,互映成趣。院中心,长烟建了一亭,取名环梦亭,此处抚琴可以看到元夕湖,雨天时空蒙迷离,如梦似幻。西岭辰每次来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此处。每次看他在此处抚琴,人景皆似画,大约是诸多女儿家梦寐以求的景致。
想到西岭辰,长烟心中一阵抽痛。他不见她,这几天依旧是不见她。长烟送去的一干物什,每次皆是原封不动的退回。侍卫不忍见她失落,遂对她说近日不必太费心,贤王殿下吩咐只要是她送的东西,不必呈上,直接退回。不见人,也不见与她有关的物什,西岭辰这次当真是要断绝和她有关的一切了。能怪谁呢?
长烟心中默然,走到了潋滟长廊。外面开始飘雨了,雨丝绵绵,敲打着水面。她坐在依廊而建的长凳上,斜倚着廊柱,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雨珠,只是转眼水珠都已不见,犹如她爱的人,如今都已不在身边。
正是惆怅时,看见墨凝端来一个托盘,红泥小炉,火光毕现,上托铜皿,皿中水已沸腾。旁边是几壶酒,两只酒杯。
墨凝道:“长烟,虽是槐夏了,不过今日偏寒,饮这‘最春’到也合适,来尝尝吧。”他见长烟心中伤感,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想先分了她的愁思方好。跟着长烟那么久,他对茶,酒均有自己的见解,而长烟的喜好,没人能比他更加清楚。
最春酒,源自最是一年春好处。此酒乍暖还寒时喝,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只见墨凝熟练的将酒烫热,递给长烟。长烟接过,细品一口,不错,二分热度,最是能品出最春的绵甜爽净,柔和香长。于是她道:“阿凝,果真这名酒,还是你懂得品鉴,不至暴敛天物。”
墨凝笑道:“若论赏鉴,谁能比得上长烟你呢。初识你时,见你每种茶,每种酒都要不同的器皿,不同的温度,心道你繁琐。时间久了,方知每种茶每种酒都有它最极致的一刻,只待有心人去发现。”
“是啊,阿凝,这世上万物都有最为绚烂极致的一刻,错过了,真的可惜。所以我想,只要我懂了,不枉相遇一场。”长烟悠悠回道。
最好的时光,原本相遇就好。相守,已是奢求。墨凝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无言。
酒入愁肠愁更愁,长烟见墨凝不答,心亦索然。她想到司马恣,想到西岭辰,想到墨柳,思绪万千。恣儿和皓雪,她见证了他们的盛开,撷取了他们的美好,可是如今一人杳无音讯,一人心伤不已。而柳哥哥的身体,不知能否医好。
廊外,潇潇细雨,润物无声。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想到这首《更漏子》,长烟更觉戚戚。她不再品那最春,只一番痛饮,果然,酒还是最适合消愁。
也许是喝的太快,也许是心存一醉。长烟已觉眼前模糊,一会是司马恣穿着妖娆的红衣,用手指戳着她的脑门,妩媚的笑道:“傻样,我喜欢你就因为你是个傻子啊。”一会是西岭辰一身烟粉,深情凝视着她,道:“长烟,有你我很快乐。我希望这种快乐,是永远。”一会墨柳身着天蓝的长衫,执着她的手,不确定的问:“长烟,柳儿,可在你的心里?”正当她要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三人突然都不见了,眼前空空一片,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拉住他们。
墨凝不想自己一时发怔,长烟竟已喝醉。身子歪斜,摇摇欲坠。于是他走上前扶起她,将她送到她休息的房间。好容易将她扶上了床,正待给她盖被子,不料长烟一把拉住他的手,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
墨凝心知她是喝醉了,正欲挣脱。不想长烟此刻觉得自己不知已拉住了那三人中谁的手,而这人又想离开。于是一时用力,将那人压在身下。
墨凝没料到长烟会突然用力,已将自己压住。他一时羞涩,欲起身推开她。以他的武功,推开长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是正待他要动手之时,长烟一把抱住他,道:“别走,求你别走。我只是想抱一抱你,抱一抱就好,别走。”言罢已覆上他的唇,轻轻吸吮。
突然被长烟吻住,墨凝脑中一片空白。长烟,长烟,他心中暗自喟叹。无数的夜,他也在思念她。可是他的苦恋,诉无可诉。和墨柳去抢长烟吗?他做不出,他永远只能默默的站在长烟身边,看着她开心,或者不开心。看着她喜欢上别人,一时欢喜一时忧,始终,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她亦不会看到自己,是的,她亦看不到自己。
所以,此生,只得这一刻了吧。虽然,不知长烟眼中,此刻他是谁的替身。他心中一时甜蜜一时忧虑,反反复复,不停煎熬。
如愿的,长烟抱到了梦中人。她轻啄了一会,心中已觉安慰,遂将头埋在那人的颈旁,沉沉睡去。
良久,墨凝方觉长烟已熟睡。他轻轻移开长烟,抽出自己的身体,又细细的替她盖上被子。他看了看她熟睡的面庞,安详满足。不知她的梦里此刻是谁,只不过那人定不是他。她的空虚,不是他能满足的。
他走出房间,轻掩门扉。雨还在下,凉风吹来,他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