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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玉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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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宴请天策上将,怎奈将军们个个豪情万丈,酒逢知己,喝到最后都有些醉意。李蘅璋也被灌的有些醉了,便也没有回升平坊。
他一身酒气的支棱起身子坐在熟悉的房间,拉拉床边的细绳,大丫鬟尔茶领着外间的人应声进来,更衣洗漱不在话下。
“高峙呢?”
尔茶回答:“高大人一早出去了,还未归。”
“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午时。昨日王爷多喝了几杯,今日厨房备了些清淡的小粥,王爷可要用些?”
李蘅璋点头。
心里却想着:伤了腿行动不便,也不知用膳没?
他想到时穗一瘸一拐的还要去生火做饭,心里有些不快,微微蹙眉。
‘士先应该会想办法照顾他。’
他还是不放心,说:“让厨房准备些适合伤者用的膳食。”
尔茶略微惊讶:“王爷,您受伤了?”
又把李蘅璋上下摸摸,确认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本王!”
尔茶又说:“不知是受了什么伤,或是有什么忌口?”
李蘅璋坐在桌前,看着清粥小菜,没什么胃口,搅动汤匙,想起时穗,带着不可察觉的笑意:“小腿受了刀伤。”
又说:“没甚忌口,备些精致的肉食和汤羹吧。对了,去宫里要一份现做的樱桃毕罗和梅子酥。”
他嘴角带笑,喝了一口粥,见尔茶愣在原处,满脸写着惊讶。
“怎么还不去?”
尔茶是跟随他多年的人,自然也有骄矜,调笑道:“王爷可是心里有人了,竟也有如此体贴的模样!”
李蘅璋当即一愣,扔下汤匙,变了脸色:“口不择言,扣一月月钱!”
尔茶根本不在意,吐吐舌头,退出去了。
心想:被说中了,看来王爷这些日子是真的碰到意中人了!改日可得好好问问高峙!
宿醉的李蘅璋只用了一点粥,便也没有胃口,他坐在廊下院子的石榴花微微吐出红蕊。
‘此次孤注一掷,将秦王府十八学士和暗部尽数拱手献上,希望皇兄能信我,善待他们!’
‘虽然我们四人兄友弟恭,兄弟同心,但是登上皇位就注定不能同寻常百姓一般享受天伦!’
‘天子善忌,亘古不变!’
他起身回房,在暗格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将一枚玉坠拿出。
通体洁白的玉石雕刻成了白茸莲蕤的模样,用银灰色和墨绿色绞成络子,垂着墨绿色双流苏。
他将玉坠宝贝的收入手中,心里有些好笑。
‘昔日每每看到宓妃留枕,陈王消沉,只觉得如此为情爱牵绊,做了君王也必然是个昏君!此时看来,本王也不外如是!’
‘若是皇兄肯与我厮守,便是万里江山,也不敌他的微微一笑。’
他的脑海里出现一个人,站在槐树下,阳光穿过树叶,掠过洁白的槐花,在他的笑靥上斑驳陆离。
暖心的笑意由内而发,抑制不住的将内心的愉悦散布周身。
‘陪在陈王身边的,也只有金缕玉带枕和洛水之畔那亘古不息的淡淡水波,悠悠白云。本王身边,至少还有你!即便是三分神似,已经足够了!’
他却错了,他脑海里的人到底是时穗还是李定君?
“爷,属下回来了!”
高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李蘅璋收敛的情绪,冷冷的点头,将玉坠放在怀里,走出来,站在廊下。
“何事出府?”
高峙回答:“今日朝罢,陛下下诏,着令许定方为主将,裴俭得参副巡边!令韦锦江、秦叔琼、李仁轨等人驻守军镇,加派行军参事!擢祢璆、裴文衡入三省跟班学习。”
李蘅璋点头,这与昨日谋划的并无太大区别。
高峙继续说:“令卫怀王李无膺奉旨巡察,与便宜行事之权,可先斩后奏!”
李蘅璋冷哼:这倒是个新鲜事!四弟那个洒脱逍遥遇事不往心里搁的性子,也是时候好好磨砺磨砺了!
尔茶踩着莲步提着好大一个雕花漆盒走来,说:“王爷,已经准备好了!”
他点头,往外走去。
高峙接过食盒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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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院墙外,就已经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他推门而入。
时穗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东西高高举起,李武项坐在他旁边撑起身子去拿。
元士先一身儒衫,披散着头发用暗红色的发带挽了头发。一双丹凤眼含着笑意,轮廓柔和,正捂着嘴巴偷乐。
他受到感染一般的走过去,拿过时穗手里的纸瞅瞅,问:“玩什么这么开心!”
坐在元士先让出来的座位上,问:“好些了吗?”
时穗示意了:“诺,你画我猜!”
他拉拉裤腿儿,说:“好多了,元大哥原来是个郎中,医术特别厉害,他几根针下去,今天就好多了!”
“对了,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们的新邻居……”
“爷!多年不见,竟然在小时家碰上,可见是缘分!”
元士先浮夸到爆的站起来,拱手作揖,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模样,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时穗歪着头,问:“你们认识?”
“可不!”
元士先拉拉自己头上和高峙的抹额一模一样的暗红色发带,说:“你看!”
时穗看了看,心想:我说你穿着湖绿色的儒衫怎么系着大红色的发带,原来是敝帚自珍。
“你们三人……”
元士先抬起手臂挂在高峙肩头,说:“都是以前军营的兄弟!”
时穗连连点头:“哦哦!”
高峙在心里冷嗤:浮夸!也就王妃傻才看不出来你有问题!
元士先摸摸索索的抬起手假意遮遮掩掩的问:“小时,你和爷什么关系?”
“平安啊?朋友!”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元士先嘴角抽抽,心想:呵呵,我真的信!单纯的朋友爷能让我来保护你?
时穗又说:“高大哥,劳烦你自己搬下凳子,在那边!”
高峙点头过去了。
时穗指着李蘅璋,又问:“为什么叫他爷?”
元士先摊手解释:“爷在军营里的时候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大家都不敢跟他搭话,久而久之就叫他爷了!”
时穗忍笑的说:“我刚认识他的那会儿确实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学着,逗的元士先和李武项乐呵乐呵的。
李蘅璋看着他乐,也不多话,只示意高峙端了几叠点心放在桌上。
说:“昨日那些人不过是寻常山野盗匪,你别担心。”
时穗看着点心,直吞口水,连连点头,苍蝇搓手,直勾勾的眼神就想好几日没吃饭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
“吃吧!”
李蘅璋满眼笑意的拿起一枚梅子酥喂给他:“都是给你的!”
元士先从未想过李蘅璋会露出这种正常人才会有的表情,一时之间傻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武项悄悄靠近他,在他耳边说:“不用惊讶,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时穗又拿起一个樱桃毕罗咬了一口,说:“别客气,都是朋友!”
元士先看着他把自己咬过的樱桃毕罗送到李蘅璋嘴边,对方还真的就咬了一口,还说好吃,简直跌破眼镜。
心想:同样都是朋友,也是有区别的!
时穗又说:“我觉得我这儿都能成立一个秦王祸害俱乐部了!”
李蘅璋直接无视听不懂的句子,大抵知道他说的是大家都被秦王害了的意思。
问:“为何?”
“你看,我是逃婚出来的,你是被赶出来的,元大哥说他之前是秦王府的账房,也是做错了事被赶出来了!”
他两个指头捏着樱桃毕罗,笑道:“看,大家都是被那个心理变态的疯批祸害至此的!不过也多亏了那个神经病,不然也不能认识你们这些朋友!”
他又低头嘀咕:“没想到那个缺德冒泡儿的狗屁秦王还有点用处!”
元士先张大嘴巴,看着被骂的当事人面不改色的为他添茶,心里只想哲学三连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高峙默默地靠近他,在他耳边说:“扶着点下巴,要掉下来了!习惯就好!”
元士先更加惊讶了: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时穗骂秦王已经是张口就来的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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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你带了不少菜回来,不然今天可没法招呼大家吃饭了!”
院子里掌着灯火,时穗躺在杨树下的藤椅上,噘着嘴说:“那些有钱人家真是不知道节俭,这么多好吃的一筷子都没动就不要了,真是暴殄天物,是要遭报应的!”
李蘅璋怕他起疑,便说这些菜都是他哥服侍的主人家昨晚款待宾客剩下的,他看着可惜才带回来。
“平时吃不完的也会赏给下人,倒也不怎么浪费。只是我挑的都是他们没动过的。”
时穗点头,摸摸吃饱的肚子,说:“勤劳节俭是炎黄子孙的美德!吃不完就少做些呗!不过说真的!”
他扭头看着晾衣服的李蘅璋:“大户人家的饭菜是真的香!好吃!”
他挥挥手,有些烦闷:“这还没到端午呢,怎么蚊子都跑出来了!”
李蘅璋干完活,笑着走过来,坐在他身旁。
“兴许是这几日天气好,蚊虫以为夏天来了。”
他从怀里拿出白茸莲蕤玉坠,放在时穗的手心里,说:“天气暖和蚊虫就要多起来了。这玉冬暖夏凉触手生肌,天然带着幽香,你戴着,蛇虫鼠蚁都不得近身!”
时穗把玉坠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十瓣莲花和重瓣牡丹交叠,玉坠背面只单写着一个‘蘅’字。
“这花真好看,这是荷花,这是牡丹?”
李蘅璋点头,说:“这叫白茸莲蕤。”
“送给我?”
李蘅璋点头。
时穗爱不释手,仔细的摩挲着每一片花瓣,越看越兴奋,情不自禁的搂着李蘅璋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亲。
“谢谢,我很喜欢!”
他心想:这算不算是定情信物?古人常有赠玉赠香囊赠发簪做定情用!我solo这么多年,居然也能收到定情之物,虽然是纸片人送的!但是也……太特么兴奋啦!
李蘅璋恶趣味的把人抱起放在自己怀里,不怀好意的在他的敏感处又捏又揉,笑问:“朋友?”
时穗小腿受伤不好反抗,忍着痒眼角带泪的告饶认怂:“好二哥我错了我错了,不是朋友是意中人是郎君是相公!”
李蘅璋这才满意的放开他,舌尖在他耳边扫过,咬着后槽牙忍着躁动,威胁说:“等你伤好了,我在跟你深入讨论下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吓得时穗心里直嘀咕:伤还是慢些好吧!
他手里拿着玉坠,说:“这纹式看起来好生眼熟!”
时穗恍然:“我看高大哥的抹额上也绣着!”
李蘅璋点头。
“大业武者皆佩戴抹额,等我伤好了,要不去请他教我几招,免得像上次那样被人当猪肉宰!”
李蘅璋揉揉他的头顶,说:“怎么不让我教?你忘了,我也是军营出身!”
时穗没见过李蘅璋动手,怀疑的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膛,问:“你比他厉害?”
“问你自己!”
“无,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