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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回忆 ...

  •   时穗不愿意把病气传给卢思晗,一个人躲在西厢楼上寸步不出,连吃饭的碗筷都不用家里的,而是让尔茶单独从那边拿了一套做好了饭送来。
      李蘅璋挑眉,理所当然的直接把人接到家里,好生的养着,开始了顺理成章的同居生活。气的卢思晗无法反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好好的白菜被送进了猪窝!
      时穗这一病前前后后闹了大半个月才稍微安生,后期躲着不肯吃药,和李蘅璋斗智斗勇,要不是顾忌他大病初愈,怕是又是一番彻夜惩罚不算。
      盛夏暑天的江阳很热,李蘅璋怕他才病愈又染上暑气,寻来了连轴扇放在冰碗后面,摇曳着传来一阵一阵的凉气,也不刺骨,稍微能降下些炎热。
      九月授衣,时穗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树荫的石桌旁,脖子上挂着皮尺,手里拿着尺码棍子,装模作样的看着桌上各色花布摇头摆脑,念念叨叨个没完。
      见李蘅璋端着冰粉出来,连忙扔了尺码棍子,起身接过,咬着吸管问:“你看看什么颜色好看?”
      李蘅璋把衣襟扣子给他扣好,不悦道:“解开扣子能凉快到哪儿去?”
      扫了一眼桌上花花绿绿的布料,不明就里的打趣:“穗穗是打算给为夫的做衣裳?”
      他捡起一块大红的,笑道:“还是做婚服?”
      时穗做了鬼脸,吐吐舌头,放下冰粉,单手叉腰的招呼尔茶:“尔茶,快帮我看看,什么颜色好看?”
      尔茶抱着衣裳正捣衣呢,应声过来,高峙也好奇的靠过来,难得的搭话:“这些颜色都不太适合爷。”
      时穗大不以为然的挑眉,哼唧道:“谁给他做了?这是给我儿子做的!”
      尔茶微微张口,张口结舌的看看李蘅璋,秋老虎的闷热天气只觉得脊背发凉。
      时穗为难的拿起尺码棍子摆弄,苦恼道:“人生第一遭当爹,有点紧张。这些颜色小孩穿都好看,真是难以抉择。”
      李蘅璋酸不拉几的冷哼:“随便选个应付得了,又不是你的。”
      “去,怎么不是我的,就是我的!生下来还得管我叫爹呢!”
      他用手比划着,嘀咕:“才出生的孩子多大呢?这么大?这么大?”
      烦恼的抄起布料,说:“算了,我去问问思晗!”
      言罢,已经跑的没影了。
      尔茶和高峙面面相觑,见李蘅璋没有异样的跟着过去了,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二人对视一眼,心道:所以那卢大夫肚子里的真不是少爷的吧?不然就爷这醋劲,怕是不能善罢甘休。
      时穗爽快的推开虚掩的大门,拿着花花绿绿的布,小跑过去,兴高采烈的打招呼:“思晗,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嚷嚷个什么?老娘心情不好,少来吵我!”
      又说:“之前我亏待你不成?同居生活过的春风满面乐不思蜀的。”
      时穗脸色微红,嘟囔:“上班吃饭dodoi,是挺好的!”
      卢思晗躺在藤椅上摇着扇子乘凉,只当没听到那厚颜无耻的话。笑着坐起身来,揶揄:“哟,时掌柜出息了,哪儿捡回来的破烂布条?”
      “好看吧?”
      时穗献宝的把花色往她跟前送:“我找了好多布行找到了,打算给我儿子做衣裳,你看哪个颜色好看?”
      卢思晗挑眉:“都好看,每个颜色做一身。”
      时穗深以为然的点头:“好的嘞!”
      “姓李的你站我家门口装门神听墙角呢?”
      时穗看了看门外,拿起扇子给卢思晗扇风:“大热天的怎么还这么大火气?士先呢?”
      “在后头给你配药呢。”
      又冲门外吆喝:“去拿药啊,怎么,还要我家时穗自己去吗?”
      李蘅璋闻言,默不作声的从门后出来,冷眼瞥了卢思晗,从时穗身后走过,还逗趣的顺手拉了拉他的小马尾。
      时穗好笑的把布料放在双腿上,说:“你不是看到他理智和尊重就逐渐离体,与你貌合神离吗?干嘛还去寻晦气?”
      卢思晗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胳膊肘往外拐的龟儿子滚犊子,我都是为了谁?”
      “知道,你最好了!”
      卢思晗看了一眼消失在抄手回廊的背影,说:“之前士先总是说他对你好,我怎么也不相信。你病了这些日子,他衣不解带,事无巨细的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那些吐出来的污秽之物我这种医者倒是习以为常,没想到他那样养尊处优的尊贵身份也并不嫌恶,亲自把你照顾的周周到到。”
      “我才想,或许是我误会了。他是真正把你捧在心尖上了。”
      时穗稍显惊讶,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所以在我忘记的过去里,是真的把他一并忘记了?”
      卢思晗看着他,正色道:“不,是只忘记了和他的过去。”
      “啊?为什么?”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时穗突然恍然:“李蘅璋!他说他叫李蘅璋!”
      他惊呼的站起来:“他是秦王!”
      卢思晗点头:“其余的想必不用我多说。当日我启程归家时碰上一身是血从火场逃离的你,顺道带着你走了。你醒来把你们的事告诉我,所以我才会千方百计的不让你靠近他。”
      “因为我亲眼见证了你被他伤害的有多惨,也亲自看到你误食忘情酒之后活的有多洒脱。”
      卢思晗看他一脸错愕,摇头道:“说实话,我还是不能相信他。”
      时穗哑然,前些日子病的迷迷糊糊,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这会儿才恍然大悟,他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舌头打结的指着自己问:“我,就是那个倒了血霉的秦王妃?”
      卢思晗点头:“我觉得是!”
      时穗捏捏自己的脸,又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一脸天塌下来的样子。
      “我以为我从来没有和秦王扯上半毛钱关系,成功的在虐文种田到HE,结果全部都是自欺欺人的错觉?”
      卢思晗看他一脸不敢想象,抿抿嘴,说:“我知道你又要说‘不想跟你们纸片人扯上关系’,可是时穗你想过没有。”
      她认真的看着他:“你已经在这里了,你自己就已经是其中一个纸片人,身在局中怎么可能做到独善其身?”
      巨大的信息量让时穗沉浸其中,不知所措,满脑子都是:完犊子了,我是秦王妃,身边还跟了个瘟神秦王,这妥妥的要死的节奏啊!
      直到李蘅璋拿着药出来,他还在愣神。
      卢思晗拉拉他的肩膀,把他从九霄云外扯回一点神思,指着状况外的一脸莫名其妙的李蘅璋,恶狠狠的说:“他要是再负了你,就回来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苍蝇搓手的跃跃欲试,做出手起刀落的姿势,咬着后槽牙:“雪恨!”
      李蘅璋冷冷的无视她,拖着时穗头也不回的走了。
      ……………………

      时穗还沉浸在自己是不是时日无多的挣扎中,傻乎乎的坐在白兰树下发呆。
      李蘅璋把药包交给尔茶,心中忐忑: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就是曾经负过你的秦王这件事吗?
      他拿着药包远远的就听到时穗和卢思晗在嘀嘀咕咕,听得不太真切,唯独时穗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呼‘他是秦王’这句听得实实在在。
      他压低嗓音,紧张的壮着胆子拉着时穗的手,故作玩笑的问:“还在想给你儿子选什么颜色的布料做衣裳呢?”
      时穗缓缓的抬起眼眸,回过神直勾勾的看着他,问:“你是,秦王?”
      李蘅璋点头,低声说:“我说了我姓李名蘅璋,天下便只有一个人敢叫这个名字。我没骗你。”
      时穗摇头:“我没说你骗我,那你为什么又叫平安?”
      李蘅璋叹了口气,把他的鬓发压在耳后:“最初在长安东市碰到你,我说我叫平安……”
      时穗打断他:“是因为你的狼子野心试图谋朝篡位才导致我出了意外,在冬至日被思晗救走?”
      “我……”
      “思晗说我误食了忘情酒,我不是忘记了以前的一些事,而是单独只忘记了和你的过往。”
      “穗穗,你听我……”
      “我是谋反失败的弃子,所以才被无情的放弃。我本来应该死在那场造反的火灾里对不对?”
      “穗穗!”
      李蘅璋提高音量震的滔滔不绝的时穗一个激灵,愣愣的看着他。
      “所以思晗不让我靠近你是怕你再次利用我,毕竟我是弘农杨氏的遗孤,得到我完全可以助你逆风翻盘。”
      “穗穗!”
      李蘅璋掐着他的肩膀,迫不及待的解释:“你还记得我们在江阳初见,酒酣耳热之时尽情分析天下大事的情形吗?”
      “你很通透,你的推断没有错!当日是我被下了毒,又经挑拨才会犯下一连串的无法弥补的错事。冬至的更漏响起,把我周身的迷惘击碎,我彻彻底底的醒了,却悔不当初。”
      时穗不相信,他的认知里对秦王李蘅璋唯一的了解仅仅来自于《天下我有》这本小说。小说里的李蘅璋心狠手辣喜怒无常还是个喜欢自己亲哥哥的变态!
      不仅如此,还意图谋反,娶亲哥为后。他没有心,只把男主受当做李定君的替身,即便男主受为了他睡遍天下,也被弃若敝履。
      之前自己不过是茶余饭后带着阴谋论只图一乐的随便一说。可是现在当事人却告诉他,小说里的一切都是错的,故事的反派不是他而是那个白月光李定君?
      他在心里冷笑:开什么玩笑?我开的上帝视角金手指就特么是个赝品?作者大大你搞什么呢?这不是你的小说吗?还带这么玩的?
      李蘅璋看他一脸不信,心中大为受伤,他松开他的肩膀,患得患失的说:“我们开始于一个误会,可是却在平淡的日子里走向真实。我想散了天策和暗部,示弱的告诉他我没有逐鹿皇位的野心,只求做个闲散的王爷和你厮守终身。”
      他摇头,笑意弥漫了可怜:“可是我错了,从我开始示弱,交出兵权开始,就已经注定护不住你。”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那个时候每每我全心全意的相信你,把你爱到揉进骨血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我的心底响起,拼命的要扭曲我的内心。”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日我抱着你,摸着我们的孩子,说出‘爱你’,畅想未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此后的事情完全出乎意料的往根本不可能,也不该发生的方向转变。”
      他摇着头陷入可怕的噩梦中,拉着时穗的手寻求一点安慰。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是冬至的更漏,崔峤说你所在的子思堂陷入火海。那时候的你才落胎,还是我亲手喂你喝下的落胎药……”
      李蘅璋惨淡的笑着,自责、愧疚和悔不当初爬上面颊,整个人看起来混乱不堪,似乎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苦涩的清泪带着自苦的笑意划过下颌,滴滴落在衣襟。
      时穗抽出被他紧握到微微发汗的手,不着痕迹的往后挪动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他张了张口,看着极度失控的李蘅璋,说:“我,我需要静静。”
      忙不迭的起身,早已经在恍惚中泪流满面的他完全顾不得对方,逃命一般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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