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绯村暗月

2、Chapter 2 契机

　　一护眼角的余光中，绫原的步伐虽轻盈优美，却像是经过精准地丈量，间距一模一样。
　　再往上看，她腰身挺直，肩背严格地在一条直线上，颈线欣长，表情恬静，双目一丝不苟地平视前方。
　　明明是走路，却被她搞得如同行军一样；偏偏周身的气息和煦，让人不自觉就放松身心沉浸其中。
　　多么矛盾的人啊。说起来，她的一切都充满着矛盾，既高雅又亲和，既神秘又让人信任，既让人觉得遥远，又让人想靠近。
　　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呢？

　　“你是一个人住吗？”
　　“欸，嗯。”没料到一护突然开口，小小的惊诧后，绫原点头答是。
　　“一个人生活没问题吗？”
　　失忆这种事情他只是听说过而已。一个什么也记不起的人要如何生活呢？光想想就觉得很困难了。

　　“没有其它亲人照顾你吗？　”
　　“有的，还有一位叔叔和一位姐姐。他们就住在附近。”
　　正是因为他们所以才会搬来这里居住，虽然自己更希望能留在过去的家，因为说不准能一点点找回过去的记忆。可从医院醒过来后就直接被送来这里了，叔叔他们想让我摆脱阴影振作起来的好意不容违逆，所以只能压下不安暂时先安顿下来。
　　可我真想知道自己是谁。
　　脑海中的一片空空荡荡令人难以忍受，不，简直是令人恐惧。

　　“不需要人照顾也完全没关系，像料理、打扫这种事，手指接触到的瞬间脑中就会浮现出该如何去做的提示。叔叔和姐姐有他们自己的事情需要忙，不必给他们增添负担。”
　　其实是被问过要不要一同生活，但自己拒绝后对方也并未坚持，想来也是出于客套才有此一问，真要接纳一个陌生人入住，谁都会觉得困扰的。
　　要说寂寞，其实也是很寂寞的。
　　但是凡事自己动手，也许还能回忆起来更多，这么想着心里就好受很多。

　　“真是令人火大，你。”
　　话音落下，注意到她困惑的表情，一护继续说：“不想给周围的人增加麻烦是吗，所以拼命掩藏起自己的感情，悲伤也好，害怕也好，什么也不对别人说，这样反而会伤害到关心你的人。面对这样的你，你的家人才会觉得棘手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自以为自己的笑容隐藏的很好吗？明明如同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笑得难看死了。”

　　真是的，就好像看到九岁时的自己一样。
　　简直如同一面镜子，让他知道原来过去的自己是这幅模样。
　　于是更加直观的看清了自己曾经的愚蠢，也体会到那时家人们的心情。

　　“不需要什么都自己一个人背负的。有什么问题说出来，解决掉，然后扔去一边，很简单的。自己做不到的话也可以托付出去，你的亲人，朋友，都等待着你向他们求助。不说出来的话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反而会胡乱猜测而会错意的。”

　　是这样吗，叔叔他们误以为我希望一个人独处，所以才放弃了坚持？
　　“你这种性格，走到哪都很容易就交上朋友的吧。如果不好意思麻烦新朋友尽管来找我，住得这么近，座位也在一起，简直像是老天安排我来帮助你的一样。我说你这家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上天的宠儿？”
　　一护露出调侃的笑容。
　　其实是有点臭屁而嚣张的，却耀眼至极。就和他萱草色的短发一样温暖，比之天上的太阳，他象是人心中的暖阳一样，让她听到内心的坚冰破碎的声音。

　　“黑崎君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少了丝阴霾后，绫原的笑容更加让人眩晕了，简直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
　　被不可思议的人形容“不可思议”的感觉真怪异。
　　“哎，觉得我能说出来这么精彩的话，很了不起吧。”
　　“是啊，非常厉害。黑崎君的话让我豁然开朗。黑崎君既温柔又善解人意，是个很了不起的治愈系呢。”

　　什么啊，你自己才比较象治愈系吧。
　　原本随口的自夸没受到吐槽，反而被过分夸赞，这令一护发现与这家伙的相处完全不能参照平日与龙贵，水色他们的相处模式。
　　也不知是因为很少当面受到直接了当的赞美还是因为她的笑容太美丽，总之，一护脸红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太安静了。

　　一护正打算说点什么时，绫原先开口了。
　　“那个，其实，正好有事想拜托黑崎君……”
　　学得挺快的嘛。
　　他点头，用眼神鼓励她继续。
　　“那个……因为担心我的心理问题，叔叔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告知我过去的事情，与父母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现在的我就连在哪都不知道。所以，我想四处去看看。啊，并不是毫无目的的大范围旅行，应该能缩小目标到某几个市的……”
　　越说越没有底气，因而声音渐渐小到听不见了。
　　一副受责备似的小心翼翼的态度。
　　“知道了，寻找记忆之旅吗，听起来很有趣啊。日本又没有多大，全部逛一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从修学旅行以来都没有再出过远门呢，我都开始期待起来了。”

　　不但爽快地答应下来，为了不让自己愧疚，还这样安慰自己。
　　“黑崎君，你真是个非常，非常棒的超级大好人！”
　　“……没有啦，你不要说的那么夸张，会让人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欸，是吗？真抱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我的感激才好……而且我确实是觉得黑崎君是个很好的人……”
　　“别一脸认错的表情，我又没责备你。哎，你这家伙真麻烦。”
　　“果然，麻烦到你了吗……对不起～～”
　　“不是这个意思啦！”

　　原本应该乘坐电车的行程，因今日一护有件必须解决的事情，所以改为了步行。
　　一直到距离家已没多远的公园，两人都愉快的交谈着——但这只是从第三者的角度来观测的结果。
　　因为在一护而言，他是被这个奇妙生物弄得哭笑不得：简直像大脑里少根筋似的，具体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真要形容的话，该说她“天然”吧。
　　井上也常常被说成很天然，但与之完全不同。
　　绫原的天然并不是井上那种天真，她只是太坦率了。

　　真是的，这和第一印象也差太远了。外表上无论怎么看都是个了不起的完美大小姐，实质上竟然是这种家伙，若是被水色和启吾知道了，肯定会痛哭的，一护邪恶地想。
　　不过，空座一高难得出一个大和抚子，为了那帮家伙能有个精神寄托，他决定不说出去。

　　一护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路上的表情变化，而绫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收到他不解的目光，她解释到：“黑崎君现在的样子与第一印象实在相差太远了。刚走进教室时第一眼就看到你了。你手撑着头，皱眉看向窗外，一脸‘这世界太无趣了’的表情，那时就有种将这里抚平的冲动，”她果真伸出食指点上他眉心，“现在你总算不再板着脸了。为什么不多笑笑呢，黑崎君你笑起来非常非常的帅。啊当然，不笑时也很帅，但果然还是像现在这样更帅一些。”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问题，冲他真诚地笑着。

　　看她这副模样，一护抚额叹了口气。
　　无论是她天然的说话方式也好，还是这张脸也好，总有一天能够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