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镜台

27、热身

　　“我可以帮你，让他绝对发现不了这是真的你，让别的梦覆盖这个，让他到睡醒时就对有你的梦没了印象。”第四说。
　　“不用了。”第七疾速前行。
　　“你不想抱他吗？”
　　“不想。”
　　【】
　　“那你时不时去看他的梦干嘛？”
　　“与你无关。”他说，瞟了一眼第四，金瞳里翻涌着警告，“这是我的事。”
　　他飞入雾里。
　　他想看帕雷萨的梦，所以他就来了。他难道还需要为做他能做的事找什么额外的理由吗？（可他曾经和帕雷萨保证他不随便进他的梦闲逛。）是帕雷萨先反悔的！总之，他现在不想约束自己了，他想来就来了。
　　再说，看帕雷萨做噩梦有助于他保持稳定的心境，给他们的孩子创造一个非常安全的孵化环境。（可是他看着他那么不快乐，自己也没有感到快乐。）但是！不是帕雷萨说，他的孩子要得到最好的吗？现在他正在实现这一切呢！这是帕雷萨要求的！
　　他开始寻找帕雷萨目前把自我放在梦的哪个角落。此前他已经欣赏过帕雷萨的好几个梦，自他离开之后，他看过的帕雷萨的梦没一个是情绪愉快的。（好几次他想出手终止这一切。）知道他离开他后过得不好，他就放心了。（原来他不会如他想象那般很快习惯没有他的生活，原来他会觉得孤独、伤感、思念——）他才不会先去找帕雷萨！在他说出那些话，提出那些要求后——
　　（但帕雷萨当时很生气，才会说出后来那些话，你知道，不要和生气的他一般见识。）
　　不，真正的问题还是在于——“我的孩子理应得到最好的”——那么，你的伴侣呢？你怎么敢把我放在次于这个孩子的地位上？你怎么敢把这推脱于，是我没有告诉你我的感受和需求？
　　（而现在，你明明想念我，却迟迟不联系我，连一封信都不给我。）
　　当然，他可不是像个小孩子似的赌气，要是他从梦里发现任何端倪，发现帕雷萨真的开始淡忘他，不再想着他，他一定会开始做点什么确保帕雷萨继续被他占有着。然而……
　　（这也还是在赌气。）
　　那他就是想要这样做，谁能阻止他！他就是要看看，帕雷萨能隐忍到什么时候！
　　他找到帕雷萨了。
　　他找到帕雷萨，以及另一个赫莫斯。
　　寒冰之龙抱臂站在房间的角落。啊，【】怎能如此！这是作弊，违规！他思索着他是否有能力把这个【】梦毁掉——可能是因为他有一段时间溜进帕雷萨梦里的次数有点多，帕雷萨锻炼出了接近于一个合格幻术师的精神素质，一个不小心，就能让他脱离做梦的状态，在梦境中清醒，然后这个——（他们约定过，互相都不要对对方说脏话和辱骂）——家伙当然就会知道，他赫莫斯先忍不住跑到梦里来看他了。
　　第七暂时没有动作。
　　他看着，感觉就像在回味自己的某段回忆，可是细节又有些对不上的地方，很古怪。明白了，是帕雷萨更安静了。【】这是帕雷萨的父亲传授给帕雷萨的人类男性为了鼓舞自己的自尊所制定的诸多可笑行为准则之一。自然，帕雷萨是在普通贵族家庭里长大的普通贵族男性，赫莫斯知道他身上汇集了人类文化里很多可恶的特质，甚至可以说，帕雷萨把那些可恶的特质发挥到极致。赫莫斯以前曾经在这上面吃过很多苦头。
　　（既然如此，这次你为什么不能再默默咽回一次苦水呢？）
　　不！绝不！是帕雷萨要求他不该那么隐忍，假装他对他很满意。既然帕雷萨说他活该过得不痛快因为他老自讨苦吃，那现在他就遵从他的建议——他要随心所欲。
　　他就默默地在这儿看着他。
　　（可这真是他所希望的吗？默默地看着……）
　　帕雷萨在和“他”接吻。他不知道这个梦的背景设定是什么，他们看起来像什么争吵都没发生一样，还是那么亲密，还是那么甜蜜。帕雷萨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在接吻的间歇里含含糊糊对“他”说：“我一直很想你。”
　　（要是他现在妥协，是不是就能让帕雷萨直接这样吻他，直接对他这样说……）
　　那个“赫莫斯”【】发问：“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
　　哦，看来背景设定是完全按照现实的……
　　“因为我被抢劫了，没钱买车票。”帕雷萨回答。
　　……不会真被抢劫了吧？没写信也是因为没钱付邮费？那这么一想的话……
　　可是梦里那位“赫莫斯”冷笑一下，说：“你又骗我。”
　　第七：……
　　帕雷萨脸色发白，沉默了。
　　第七：（╯‵□′）╯︵┴─┴
　　“没事，”梦的产物对帕雷萨说，“我也不是来跟你和好的，东西我已经拿到手了——我去养第二个孩子了。你自己和自己玩吧。”【】
　　第七：⊙_⊙
　　“……什么？”帕雷萨坐起来，愣愣地问。
　　“赫莫斯”一边往门边走，一边说：“孩子比父亲可爱，教养它们也比应付它们的父亲更让我快乐。你的孩子比你更好，帕雷萨。”
　　第七扶额。该怎么说呢，帕雷萨的噩梦，情节总是这么的，出乎他意料，又让他觉得……这是帕雷萨会做的梦……
　　龙看到帕雷萨垂下头，捂住眼睛，几滴眼泪落下来。但第七还来不及酝酿一下自己于心不忍的感觉，就看见帕雷萨抬起头，盯着打开门的“赫莫斯”的背影：那是纯粹的憎恨和狂怒。
　　……他是不是说过很多遍，帕雷萨是暴君。暴君之所以叫暴君，就是因为他们酷爱暴力征服，顺昌逆亡。
　　他不是第一次偷看帕雷萨的梦结果看到自己被帕雷萨残忍杀害血腥分尸了，但这次给他的感觉格外不好，可能是因为这个梦的前情正好是顺接他们刚刚经历过的现实，现在在他眼前上演的一切好像意味着……帕雷萨真的想杀死他，真的会杀死他，只要帕雷萨做得到。
　　（可他做不到。）
　　帕雷萨想杀死他，这是最重要的……
　　（可他杀不死。）
　　只是因为一时的暴怒，一点不合心意，帕雷萨就可以想要杀死他……
　　（……）
　　或者，伤害他，帕雷萨已经做出过很多次……
　　……
　　所以，他真的爱他吗？
　　帕雷萨突然回过头来，直直看向他，溅满血迹的脸上，暴怒先是散去，接着重新出现。
　　龙意识到，完了，他被他发现了。
　　他转身就跑。
　　他跑，帕雷萨追。他飞，帕雷萨也飞起来。在梦里，梦的主人能做到任何事。而且似乎因为抓住他的渴望，这家伙无师自通地把握住了操纵梦的一些诀窍，赫莫斯感到一股力量正积蓄起来，野蛮、粗鲁、毫无章法，试图为他的离开制造阻碍。破碎的形影阻挡在他前面，烦乱的絮语扰乱他的方向，天地颠倒，突然之间，深蓝色的海水灌满整个空间。
　　但对龙来说，这一切都不足以令他减速。甚至——赫莫斯轻轻伸出手，握紧，一切重新归于一片白色。
　　这一击果然让帕雷萨追击的速度变慢，一下子被他甩远。龙趁此机会直接冲出帕雷萨的梦，松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他从他和帕雷萨的契约感受到：他还在接近？！
　　龙正要继续跑，看着眼前的梦境之海，又犹豫了。对一个凡人的精神来说，在不是自己的梦里游荡非常危险。赫莫斯犹豫着，犹豫着，犹豫中踏回帕雷萨的梦，刚一进入，就被一只手牢牢抓住——帕雷萨，身上已经没有血了，穿着睡衣，应该是他入睡前的模样。赫莫斯一言不发地注视他，他也一言不发地瞪着赫莫斯。一秒，两秒，龙意识到：
　　自己不应该跑；帕雷萨不应该追。
　　既然帕雷萨也做了不应该的事，龙觉得自己有很多反击的素材来应对帕雷萨的嘲讽了。他等待着帕雷萨先开口。
　　但帕雷萨不。看来他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所以他的选择是：松开赫莫斯，后退一步，转过身。龙看着他折返，一步，两步。他的尾巴先于他的想法直接伸了出去，缠住帕雷萨的腰。
　　第七告诉自己，他现在要随心所欲！（当然，在一定限度内，不能过火。）他现在想吻他，想抱他，【】所以他就要这样做！（当然，如果帕雷萨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和愤怒，那还是不要一意孤行了。）
　　帕雷萨抓着赫莫斯银白的头发，凶狠地回吻他【】。语言显得多余，谈话更是繁琐。【】和梦中的幻影不一样，和头脑里的假想不一样，此刻他才是他唯一的真实。【】帕雷萨差点要醒过来了，但赫莫斯把他钉在原地【】。
　　他【】忍不住笑了。帕雷萨瞪了他一眼，咬他的嘴唇。又一个吻。【】然而——他们听见电话铃声，刺耳，响彻整个梦境，帕雷萨的身影开始模糊。
　　赫莫斯连忙抓住帕雷萨的手腕，再次阻止他醒过来。可是帕雷萨好像并不和他一样这般希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看来那个电话很重要。条件反射，龙立刻把手松开了。
　　一瞬间，帕雷萨和整个梦一起消失。
　　赫莫斯，看着一望无际的梦境之海，懊恼起来：他干嘛要体贴地考虑帕雷萨的电话重不重要啊——等帕雷萨开口请求他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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