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色之颜》奈明

12、无言的爱（终结）

　　第十二章无言的爱（终结）
　　镜头回放：
　　看守所探监室的灯光惨白而冰冷。隔着一层厚重的防爆玻璃，昂祎明终于见到了韩谦诺。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英气逼人的男人，此刻仿佛被抽走了筋骨，一脸落寞颓靡，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整个人笼罩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颓败气息。只有那双望向昂祎明的眼睛，依旧温存。
　　“谦诺！”昂祎明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不该替我担下这一切！凌家一定会利用这场官司整你，你还有事业，还有你的人生···我要去跟他们说清楚！所有事都是因我而起···”他急切的辩解，想要挽回。
　　“祎明，冷静点。”韩谦诺的声音透过对讲器传来，表情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别担心，官司肯定不会输，眼前这只是必要的程序。”他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其实他一直在强忍痛苦，出国那几年艰难的求学经历让他落下了隐疾，昨夜他的心脏还犯了旧疾，他缓了口气，眼神变得深邃“其实···从我们分开那年开始，我的日子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上天让我再遇见你，已是最大的恩赐。祎明，我怎么能对你见死不救？”
　　“谦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叫我多难受？”昂祎明心如刀绞，瞬间眼眶发红。
　　“我知道···”韩谦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救赎的沉重，“这就是从前我没有正视自己感情的报应。这份罪，我来背。这次，换你了。让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昂祎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绝望。“你让我···用什么来还你，韩谦诺？”
　　看着玻璃对面的昂祎明濒临崩溃，韩谦诺强筑起的心房轰然崩塌，忍了许久的泪瞬间奔流而落。他默默的摇摇头，他抬起手，掌心贴在玻璃上，昂祎明立刻明白，他也抬起手，隔着玻璃，将自己的手掌覆在韩谦诺手掌的位置，两人的手合在一起，带着那份绝望的依恋仿佛能感觉到彼此手掌的温度。泪眼模糊了两人的视线。“祎明，我这一生只要你好。无论怎样，你要好好的，答应我。”
　　“我答应你。
　　手中的对讲电话滑落，韩谦诺把头抵在玻璃上，用口型说道，【我爱你——】
　　昂祎明眼神瞬间错愕随即默默点头，泪水汹涌而下。“我知道···”
　　巨大的悲恸如潮水般淹没两人。狱警冰冷的提醒声响起。韩谦诺深深凝望着昂祎明，缓缓站起身，那眼神如同永诀。昂祎明也随之起身，眼中是万千个无法割舍。突然，韩谦诺猛地又扑回探视窗前，手掌用力砸着玻璃，无声的嘶喊着‘祎明’。隔着无法逾越的屏障，昂祎明只能看到他扭曲痛苦的面容和绝望开合的嘴唇。那无声的呐喊，却比任何声音都凄厉，一字字凿在昂祎明心上。他双手紧贴着玻璃，泣不成声，巨大的痛苦狠狠攫住了他的心。最终，几个警察上前，强行将韩谦诺拖走了。
　　昂祎明久久的僵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灵魂。韩谦诺最后无声的嘶喊，那不顾一切的绝望姿态，还有那句无声的‘我爱你’，在他脑中反复轰鸣，震得他耳膜生疼。

　　寒风凛冽，秋日如腊。白昼惨淡，天地无色，彻骨的寒冷沁人心脾。又一个秋日，又度过一年，一年年的秋日，这一年却如此不同。看着这片熟悉的蓝天，那乍暖还寒的天气，那瞬息冷却的阳光，像极了人心，变幻莫测，冰冷无常。
　　站在城市的十字路口，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喧闹繁华却透着一股麻木的冰冷。五色的霓虹闪烁，七色的眼影晃动，灰色的天空漠然的俯瞰着地面的虚华与喧嚣。白昼与黑夜交替抚摸着城市千疮百孔的身躯，夜的凄凉，昼的惨淡···却再不一样。
　　三月，春寒料峭，墓园里的樱花开满枝头，大地开始解冻。天空格外明朗。一个身形高瘦的男子，脸庞落寞、苍白。默然走进这片寂静之地。他在一方墓碑前停下，碑上照片里的男子，眉眼清秀，清澈的眼眸带着笃定，坚毅的唇角微微上扬，依旧静静的注视着这个世界。男人缓缓蹲下身，温热的泪滴落在手背。凝望着照片上的脸，深情的抚上冰凉的墓碑，手指慢慢的划过大理石上刻下的沟回。那目光深情又绝望，让人心碎，仿佛指尖触到的并非是一块石板，而是另一张和他相似的脸。而那照片上的双眼，也同样深情的回望着他。
　　稀疏的鸟群悠然悲鸣着疾驰飞过，他抬头望向那片被大片红桑树分割的天空。福泽的天空原来也可以这么蓝，只是被大片大片的红桑树遮掩了，看不到蓝天，就像生命中那段最饱满的色彩，被命运之手骤然折断，只留下无尽的断色之痛。

　　二年后
　　金藤会展中心的金色大厅花灯璀璨。正新书见面会的焦点，是台上那位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昂祎明。一身白色西装，未系领带，更衬出他修长白皙的脖颈，清爽的短发下。他带着温和的笑意，从容应对所有提问。
　　“昂先生，您这次推出的画集，是与新作《断色》同步发行的吗？能否分享一下《断色》的创作心得？”
　　“是的，”昂祎明的声音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这部作品对我意义非凡，是为了纪念我一位挚友，画集里也特意收录了他那个时期的诗作。”
　　另一位记者接着提问：“昂先生，您的作品情感真挚，打动了很多读者。能否透漏一下这位挚友的身份？他也是您书中某些创作灵感来源吗？”
　　昂祎明沉默了一瞬，目光似乎穿越耀眼的灯光，望向某个遥远的时空。他轻轻吸了口气，坦然道“虽然这是私人情感，但没关系。《断色》里的部分诗作我已署了他的名字。他叫韩谦诺。”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和议论。主持人接过话头，“昂先生情深义重，才华横溢，能写出如此震撼心灵文字，想必也是源于这份深沉的感悟。当下青年文学界，正需要您这样能引发深度共鸣、让人痛定思痛的文作品。您当选为2014年度最受青年欢迎的青春文学作家，实至名归。”话音落下，如潮的掌声在大厅中回荡。
　　昂祎明站在耀眼的舞台中央，向众人深鞠一躬，“感谢大家，更要感谢那些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是你们的爱···我才有今天继续下去的勇气。”
　　他看着眼前闪光灯如潮水般波澜起伏，眼中闪烁着深沉的忧思，淡淡的喜悦。
　　蓦的，他看到大厅门口，远远的站着一个身着黑色礼服的高瘦男子。他眉眼英挺，温润的黑眸含着笑意，手里捧着一束花，定定望着这边。
　　谦诺，我们一起拿到了。我们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昂祎明唇边绽开一抹隐匿的微笑，周遭的热烈的掌声和灯光仿佛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Sonnyboy
　　乌云遮盖了天空，
　　我却不在意灰暗。
　　你就是我的蓝天，Sonnyboy
　　众人弃我而去，
　　我仍然拥有你，Sonnyboy
　　你来自天上，珍贵无限
　　你使人间变成了天堂。
　　上帝（神明）保佑你，Sonnyboy
　　当我老去意冷心灰，
　　答应我，你不会离去，
　　我需要你在身边。Sonnyboy
　　----摘自巴金文集中提到的，他的哥哥送给巴金的一张唱盘的歌词原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