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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芫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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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卿以前虽然不受女帝宠爱,但他到底姓裴。
母亲裴晏身为当朝阁老,舅舅裴允殊身为慈宁宫太后,凤梧宫中的各类吃穿用度向来不会缺。
裴青看着南晨北夕摆上的那堪比七星级酒店晚宴一样的午膳,忍不住吞口水。
光他一个人,就八个菜,两个汤,还有好几种主食和糕点。
翠玉雕花的碗碟中摆放着精美的食物,光在精致这一程度上,裴青根本没得挑。
更何况那分量也不少。
没见过世面的裴青不禁感叹有钱人的奢靡,他当初继承的遗产也有两亿,可却从没有过这么讲究过。
他从小在孤儿院经常吃不饱饭,即便有了足够的钱可以挥霍,却也只会在吃早餐的时候点份豪华版的煎饼果子,吃烤冷面的时候多放一个蛋多加鸡柳。
嗯,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白尤在给他布菜,白羽一边盛汤一边说着道。
“千岁,您先尝尝这份鱼胶排骨汤,这鱼胶可是家主特意差人送进宫的,最是滋补身体。”
裴青不太适应这些人如此周到的服侍,抬手欲从白羽手中接过汤碗,然眼神一瞥,却是拧了拧眉。
鱼胶这东西他听院长爷爷说过,是个好东西,可关键是上面为什么浮着一层香菜啊!
“挑出来挑出来,香菜什么的,就不该存在好吧!”
裴青自食其力,拿起筷子就将汤碗中的香菜一根根挑了出来,白尤见状有些不解。
“香菜?这是芫(yán)荽(suì)啊,千岁,自去岁西域进贡了这种嫩茎和鲜叶都有特殊香味的植物以来,便是宫中贵人才有资格食用的…”
相当于地位的象征啊。
白尤的话还没说完,裴青就暗戳戳地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
“西域是没葡萄干了吗,进贡这玩意儿?”
白尤:“……”
万恶的香菜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裴青的眼前,他要是皇帝,能直接因为这个出兵灭了西域。
可惜,他穿成了一个凤君,只能在后宫兴风…唉兴个鬼啊,他都得防着自己被后宫那些妖魔鬼怪给拆喽。
裴青眼看着大部分香菜都挑了出来,这才喝了第一口汤,鲜美是挺鲜美的,就是这香菜味…挥之不散。
白羽见他再次蹙眉,贴心地开口:“千岁以前也不见得多爱这芫荽,不过是身份象征罢了,既然千岁现在不喜了,奴将这汤撤下去,吩咐膳房再做一份。”
“嗯?不用了不用了,凑合着喝吧,不过以后再也不要有任何一根香...芫荽出现在我的饭菜里了,知道了没。”
白羽略有些迟疑:“千岁的饭食怎可凑合…”
“哎呀太麻烦了,纯碎是不喜欢又不是过敏,饿死了,先吃饭先吃饭。”
裴青这般,白羽也只能无奈妥协。
这顿午膳除了香菜这个小插曲以外,裴青用得甚是满意。
这皇宫中别的不说,吃的是真高级。
是他以前太孤陋寡闻,有了两个亿居然还吃煎饼果子,他到底错过了多少好东西?
等成功复活了,他一定得一个个补回来!。
*
下午时分,简单的午休过后,去了一趟从藏典阁的方束带回来了一匣子的古经。
“千岁,这是您之前要的佛经古籍,藏典阁的人已经将其修复好了,请您过目。”
裴青只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就唰地合上了书页,将这些所谓珍贵的佛经撇到了一边去。
原主过的到底啥日子啊,是真佛系啊,都在自己宫里念经了?
“千岁,您…”
方束见他那么随意地放置,疑惑开口,裴青随意地摆了摆手。
“哎呀拿回来了就拿回来了,先放着,来继续狼人杀啊,看看都谁闲着,全都找来。”
方束:“……”
虽说她也不想凤君千岁一直青灯古佛,郁郁寡欢,但千岁转变得这么快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裴青反正是没觉得,只要在百分之五十的范围之内,还不许他放纵放纵了?系统都没扣他经验。
宫侍总是有些要干活的,所以下午的时候裴青只凑够了两桌的人。
裴青觉得六人明牌局有些过于简单了,便跟南晨他们玩起了六人暗牌局。
毕竟能在宫中活这么久的人,尤其是裴云卿贴身的,都不是简单的。
便是刚开始的傻白甜北夕在学会了几个套路之后也会悍跳了,用自己的傻白甜作风骗得南晨和夏陌他们一愣一愣的。
裴青看着甚是欣慰。
不过狼人杀虽然很让人沉迷,也总有人不擅长这个,也不喜欢入坑。
比如说方束。
“千岁,我真的不会玩这个游戏,您饶了我吧,奴婢帮您记着各人输赢可好?”
方束无奈而又诚恳地说道,裴青对于不能将他金水这么可靠的人拉入坑感到很可惜。
算了,那么多人呢,也不差这一个,狼人杀只是个游戏,又不是金子,做不到人见人爱很正常。
裴青别的没有,就心态好,这是他能从小快乐到大的秘诀。
无论是吃不饱饭的时候,还是成为亿万富翁的时候,他都知足常乐。
中场休息加复盘之时,御膳房来人送了一碗驱寒的姜汁酥酪,说是皇上赐下的。
裴青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捧起那碗酥酪,却不敢吃。
不会有毒吧?
【恭喜宿主,获得女帝赏赐姜汁酥酪一碗,受宠值+5点】
裴青眼睛一亮,可还有些不敢动口。
那个喜怒无常的女帝因为啥就给他送吃的了,他不得不多想啊。
来送东西的小寒与南晨相熟,他便问了一两句,很快套出了话。
“午间兰君带着自己做的酥酪去了御书房,与皇上共用了午膳,不知说了些什么,午膳过后,皇上身边的单姑姑便来吩咐说给每宫送去一碗姜汁酥酪。”
南晨以及白尤等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对起来,这明显就是后宫诸人沾了兰君的光,才有了这碗酥酪?
那些比兰君位分低的或许会感恩戴德,但这酥酪送到凤君宫中,跟羞辱有什么区别。
小寒见情况不对,连忙行礼退下了,白尤正打算将那碗酥酪拿下去处置了,却哪想到一回头裴青已经吃上了。
白尤:“???”
千岁的养气功夫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裴青搞明白了这不是给他一个人的就全然放心了,管啥什么兰君不兰君的,送上门来的吃食干啥不吃。
更何况这姜撞奶还挺好吃,也的确驱寒,又没毒,再者说,浪费粮食天打雷劈好不好。
“千岁,这兰君分明就是挑衅,他如今都敢直接去御书房争宠了,您怎能一直放纵。”
白尤的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裴青将手中的碗放下,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管他作什么妖呢,咱们自己玩得快乐不就好了。”
白尤眉毛紧拧,心有不甘地说道:“如此看来,今夜皇上一定又会去兰君的华阳宫了。”
裴青看到白尤如此真情实感地为他着急,颇有些怀疑自己今早上验出来的那个查杀结果。
他怎么就像个坏人了呢?是他藏得太深吗?
唉,太难了,后宫这些弯弯绕绕,他搞不明白,还是狼人杀吧,简单又快乐。
“别想这些了,都快点坐下,润喉的茶也都喝了吧,再开一局再开一局。”
*
是夜,华灯初上。
御书房中,一身赤色帝服的穆听蓝端坐于御案之前,略带薄茧的右手执一朱笔,在一封封奏折之上落下凌厉的字迹。
她的动作原本如行云流水一般,冷凝的目光扫过那些长篇大论后便留下了字字珠玑的语句,却在翻出手上这本奏折之后,微微凝滞。
“少将军东方祁,明日抵京…”
暗红的薄唇中吐出一句低喃,周围的烛火都随之荡了一荡。
她放下这本奏折,随手从一旁抽出一张信笺来,换了只墨笔,当中写下了一个名字。
裴云卿。
拇指微微摩挲光滑的笔杆,穆听蓝笔锋向左上移去,写下了‘裴晏’,又于右上方写下了‘裴允殊’。
“一位阁老,一位太后,一位凤君,单妍,你说这江山到底是穆家的,还是裴家的?”
一旁伺候笔墨的御前大宫女单妍神色微凛,小心地回道。
“陛下说笑了,不管如何,这天下都是姓穆的,裴阁老也好,凤君千岁也好,都是陛下的臣。”
“那太后呢。”
穆听蓝微微后仰,狭长的眼眸微微向下,凌厉锋锐的目光落到单妍身上。
“他是朕的养父,也是你的主子,朕算什么,嗯?”
脊背微弓的单妍身体微僵,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
“还请陛下明鉴,奴婢誓死效忠陛下!”
穆听蓝一只手斜支额头,眼神淡漠,嘴角含着一丝浅笑。
“是吗,那死一个朕看看。”
单妍额头渗出冷汗,实在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到这个地步。
她跟了穆听蓝快十年了,见识过她的坚韧,她的冷戾,她的喜怒无常。
她也曾设想过自己暴露的时候,却从没想过,会这么猝不及防。
“怎么,不敢了,刚刚的话,欺君?”
穆听蓝一声嗤笑,用手中笔杆抬起了单妍低着的头,单妍慌促的神色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她眼中。
“你不会不清楚欺君是什么罪名吧?”
寒凉嗓音一字一句在单妍耳边响起,她嗫嚅着唇瓣回道:“…死罪。”
话音未落,笔杆尾端稍稍向下,以一个猛烈的力度朝脆弱的颈间戳去。
转瞬间血花迸溅,冷冽嗓音随之响起。
“知道便好。”
单妍眼眸瞪大,瞳孔骤缩,泛着绝望之色。
不过顷刻间,她便断绝呼吸,栽倒在了御书房的案旁。
穆听蓝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色,冷漠地唤道:“来人。”
御书房大门被打开,两个宫女走了进来,见着殿中的血腥景象,脚步有些许的停顿。
“陛下…有何吩咐?”
“单妍妄图欺君,现已伏诛,将尸体拖下去处理了。”
二人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