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记》绘秋

4、天气多云

　　和沈烬在飞机上重逢到现在，掐指一算，看看日历，也没有经过多么漫长的时间，但是现在回忆起来，却很神奇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想，大概是因为，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和沈烬的关系，我们对彼此的态度，很微妙的发生了一些改变吧。

　　和沈烬重逢后，我们有意或者无意产生过交集的每一个场景，彼此接触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每一个瞬间暗流涌动的空气和氛围。
　　我都记得。
　　也都能准确或者半准确的猜测出。
　　沈烬的意图。

　　姜嘉宁说，沈烬就是放不下我，他就是还爱着我。
　　我隐隐约约直觉这句话是对的。
　　但又总觉得困惑和迷茫。

　　大约是在我的印象里。
　　沈烬这样骄傲耀眼的少年，就应该永远往前走，朝前看，人生路阳光顺遂，不会也不能对曾经的过客和过错回头，因为背后都是漆黑的影子。

　　也可能是因为。
　　我深知，沈烬阅遍山光水色，名胜古迹。
　　而我。
　　应该是沈烬不经意经过的一处并不起眼的风景。

　　我总觉得。
　　至少从理智上来分析。

　　沈烬不会在这处风景停留。
　　又或者，他不会，也不该，对这处风景念念不忘。

　　而我这样不起眼的风景。
　　也不会，更不该，企图越过名山大川，生出留住他的妄念。

　　在和沈烬分别的这些年里。
　　我不清楚沈烬是如何度过的。

　　但是。
　　我非常明白的知道。

　　我试图遗忘过，抛弃过，淡化过。
　　但是一切都好像徒劳无功。

　　沈烬应该不知道。
　　即使是在分开的这些年里，于我而言，他也从来都不是最终会化为灰烬的微弱烛光，而是漫漫星河里高高在上温暖过我的北斗。

　　人在烂泥和沼泽中费尽力气挣扎逃脱的时候，其实很难生出对生活的其他希望。

　　我时常想。
　　如果没有沈烬。
　　现在的秋随，一定不是这个秋随。

　　她能够从腐朽发臭的生活中爬起来，朝细细碎碎布满星辰充满希望的另一头踉踉跄跄跑去，再到多年后，成为现在这个秋随。
　　是因为，每一次，她想要沉沦在这样不堪的生活里的时候，都会看见天上的那轮弯月和繁星。

　　月光温柔又皎洁。
　　星光无私又明亮。
　　它们轻盈的飘荡进我的生活里，将最耀眼的那一部分赠予我，拼成我人生里的星河。

　　沈烬不会知道。
　　是因为他，秋随才会有勇气挣脱糜烂不堪的生活，成为现在这个看起来熠熠生辉的秋随。

　　重逢后。
　　我大概能够分辨出。沈烬似乎有坚定不移的朝我走过来。

　　只是。
　　我非常明白的知道。
　　我没有坚定的选择过沈烬。

　　和沈烬重逢后。
　　我动摇过，抗拒过，徘徊过，犹豫过。
　　唯独，没有坚定的朝他走去。

　　曾经在南方一座城市出差。
　　我随手喊了辆车。
　　司机在出租车放了首粤语歌。

　　我听不太懂歌词。
　　只是觉得歌手的声音婉转动听，忍不住好奇打开APP随手搜索。

　　粗略看过一遍后。
　　里面有几句歌词至今记忆尤深。

　　“但我想，愉快的，错一次。”
　　“原谅我不顾矜持，忘掉Mr.Right爱Mr.Wrong一次。”
　　“就算有天，寻到对象，让我安心靠依，谁有似你，曾甜极美极一时。”

　　我那时听着甜美，又觉得这样的歌词未免太不理智。
　　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鲁莽和冲动。
　　至少，不是我这样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后来。
　　在贝加尔湖和沈烬一起看星星的时候。

　　很奇怪。
　　明明也只听过两三次，我的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这段旋律，闪过了这几句歌词。

　　那天晚上并不冷，眼前的篝火燃烧成红色的浪漫风景，我看着你无声又精致的侧脸，上下滚动间彰显荷尔蒙的喉结，氤氲的烟雾逐渐蔓延，天上的星河摇摇晃晃，坠落进贝加尔湖冰蓝的湖面。

　　我那天大概是昏了头。
　　我生平第一次觉得，那几句我曾经觉得鲁莽、冲动、不理智的歌词，其实很正确、甜美和勇气十足。

　　忘了说。
　　那首歌还有一句歌词——
　　歌手唱“谁是对的还不知。”

　　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我似乎一直都在克制，在权衡，在努力理智，在全力冷静。
　　唯独那一刻。

　　我想。
　　万物皆有迹可循，只有爱情，是没有什么理智的。

　　沈烬。
　　你朝我走了这么久。
　　这一次。
　　换我朝你走过去。

　　沈烬。
　　虽然这处风景并不起眼，遍布野花和芳草，但是，歌里唱的对。

　　谁是对的还不知。

　　也许。
　　你就是那个对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歌词来自薛凯琪《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