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师尊竟是我自己》南风小调

35、第 35 章

　　听到‘凤求凰’三个字的时候，晏衡的心蓦地一滞，仿佛有万千春风拂过，将他心头的涟漪尽数撩动。
　　很快，晏衡便与凤求凰剑的神识互通结下灵契，自此剑随其主，共证大道。
　　“天快黑了，我带你去魔宫走走。”慕麟言罢起身，对他伸出了手，“魔宫内的夜景甚是好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晏衡没有反对，牵上他的手一道往城内飞去。

　　魔宫内有侍卫在夜间当值，两人踏入宫殿时站在城脚的守卫用力一抖手中的长矛，声音洪亮地唤了他二人的尊称和道号，晏衡忍不住打趣：“你们魔族人民都是这般热情的吗？”
　　慕麟勾唇，牵着他的手指紧了又紧：“云柳的仙名在我族中广为流传，仰慕尔者众多，见到本人时自然热情了点。”
　　可不管旁的人如何热情，都敌不过眼前这位。

　　晏衡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魔宫的建造颇为宏伟，楼阁林立、城墙高耸，每一座殿宇之间都由悬在湖塘上的廊桥相连。
　　悬在廊桥上的宫灯早在入夜的时候就已点燃，红、黄两色的灯火交相辉映，在如墨的夜色里倒映至湖水中，衬得那零星的粉莲娇艳昳丽。

　　慕麟将晏衡带到魔宫最高的主殿屋顶上坐定，银盘皎月当空高悬，泼洒的月色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长。
　　从至高的角度看下去，魔宫的夜景和凡间的上元节十分类似，千灯盛会、灯影绰绰，就连风中都隐隐透着丝丝的烛火清香，与恬淡的莲花气息相交融合。
　　绕是坐拥山河万里，也不及眼前一抹亮色。

　　慕麟沉默地揽着晏衡的腰肢，若有所思般目眺远方，直到一抹碧影自远处飘来，他的思绪才渐渐收回。
　　百里艾神色复杂地看了慕麟一眼，旋即含笑将手里的烧鸡和酒坛递到了晏衡手里：“晏宗主，这是尊主特意吩咐奴去人间给你买的宵夜。”
　　晏衡接过她手里的酒肉并道了声谢，慕麟眼皮轻掀，问道：“卢护法呢？”
　　百里艾愤愤道：“那死鬼已有半月不曾出过赌坊了，老娘的皮鞭都抽不回来！”

　　见他二人眉眼含笑，百里艾哼了一声后纵身离去，偌大的屋顶顿时又只剩下一白一黑的两道身影了。
　　晏衡不吝啬与身边的人分食一只鸡，两人在灯影月色下一口酒一口肉地吃着，连更声敲了几回都没放在心上。
　　月色西沉，天将露白，阖宫的灯火在这一刻熄尽。慕麟倚在晏衡的肩头半宿，直到发梢眉睫上染了晨露方才微微转醒，刚一抬头便对上了晏衡的视线，对方扬眉浅笑道：“看来怜风睡得挺好的，梦里一直在唤我的名字。”

　　慕麟一怔，起身问道：“我说什么了吗？”
　　“不过是我的名字罢了，何以这般紧张？”晏衡蹙眉，“莫非你红杏出墙了？”
　　慕麟似是松了一口气，重新靠上他的肩，转移话题细声呢喃道：“我真想与你看一世灯火。”
　　晨风裹狭着湿气拂过，将二人的发丝深深交缠在一起。晏衡没有听得真切，低头问道：“什么？”
　　慕麟握紧他的双手，淡然道：“你打算何时去找洛淮宗？”

　　晏衡对他总是避而不答的态度略显疑惑，但也没有揪着不放，沉默几息后说道：“天明之后。只是……我仍旧没有把握能否胜得了他。”凤求凰剑他还未使用过，但是两者神识交融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此剑的威力足以震山撼海，可他的修为不敌洛淮宗，即便有神器在手，胜算也不大。
　　慕麟握住他的手宽慰道：“放心，我定竭力相助。”
　　.
　　无相宗的护山大阵破损后，众位长老皆被洛淮宗重伤，徵玄仙尊眼下又被应相一带去了妖族，如今宗门内死伤一片，毫无御敌之力。

　　昨日若非成微回来得及时，恐怕清嵩早已命丧黄泉。后来成微不知用了何种秘术，竟将洛淮宗的灵控从他体内剥离掉了，只是长老们先前受慕麟所伤，后又被洛淮宗的紫焰离火焚心，眼下全都昏迷不醒。
　　此时天刚露白，清嵩正在太一宫内打坐调息，倏然间一道凌厉的气劲凌空而来，与他的面颊擦过，留下一道小指长的血痕。

　　成微立马在他身旁设下防御法阵，继而掌心抚上他的脸颊，狰狞的伤口瞬间愈合。
　　清嵩紧阖的双目微微跳动，额间有豆大的汗珠滚落。成微俯身在他耳畔柔声安抚道：“莫要分神，这里有我。”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带着强烈威压的嗓音隔空传来：“成微真人好大的口气啊！”
　　成微循声望去，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的紫烟凝聚成型，洛淮宗的身形赫然显现。

　　与此同时，魔域的入口结界被外力摧毁，滔天的煞气在这一刻倾泻入凡，离魔域最近的几座城池首当其冲沦陷下来，数以万计的凡人经不住魔界煞气的侵蚀，或死或魔化成活尸，堪比人间炼狱。
　　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慕麟正倚在晏衡的肩头小憩，须臾间他的手中便多出一张红色的符纸，他将符纸弹入虚空，千里显形阵立时呈现至两人眼底。

　　卢毅正在用法诀斩杀周遭涌动的活尸，见到符阵打开，他立马扯开嗓子嚎道：“尊主，魔域结界被人攻破，煞气散入人间，情况不容乐观啊！”
　　慕麟大为震憾，结界虽不是他布下，可一旦遭遇灵力波动，他定能在第一时间内察觉到，可是现下……
　　不容多想，他与晏衡一齐前往入口处将结界修补完善，随即火速赶往人间清除扩散的煞气。

　　他们修补结界十分及时，只要将周边几座城镇控制下来，便可免去生灵涂炭的风险。
　　很快，晏衡便发现了，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正在复制这些煞气，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整个大荒便会被煞气侵蚀，沦陷成无间修罗炼狱。
　　“是洛淮宗？”慕麟没有修习过净化之术，此刻只能把蜂拥而至的活尸给一一控制住。
　　晏衡用阵法将净化之气向虚空扩散，周遭的煞气很快就被压制下来了。

　　“嗯。”晏衡一边起阵一边回应他，“洛淮宗的傀儡在此刻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启动逆转乾坤之术将煞气无限复制，再用傀儡的力量四下扩散。怜风，我记得蛟族有撕裂时空的力量，能将时间暂停在当下。你可否行此术，我趁此机会破掉他的邪术？”
　　慕麟没有犹豫，掌风扫走四下里的活尸后就地结印做法，不过几息，周围暴.乱的尸群突然停止不前，就连空中的飞鸟、萧条的落叶、扬起的尘埃……均在这一刻凝固冻结。

　　寂寥的空气中忙不迭传来一圈接一圈的笑声，几道紫色身影凭空出现，分别落在了街道四周的屋舍上方，其中两人分别钳制着两名气息微弱的青年，正是清嵩和成微。
　　“晏衡，咱们做个交易吧。”洛淮宗居高临下地看着持剑而立的白衣剑修，唇角扬起一抹狰狞的弧度，“无相宗历任宗主皆以苍生为重，即便你修了无情道亦不会改变初心。只要你舍弃盟主之位，再自剖元丹，我便放了这两个小辈，顺道撤回逆转乾坤术，还天下河山一片清寂。”

　　晏衡抬眼与他对视，眼底藏着无尽的冰霜：“几日不见，你的废话还是那么多。”
　　一旁的慕麟趁此机会化出数道魔影分.身，自四面八方向他攻去，而晏衡则就势起阵，森白的兽骨长剑和他的灵力相融，金色剑芒迸出，与他脚下的八卦阵一齐腾升至城池上空。
　　刹那间，太极八卦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天际蔓延，万道长剑自阵中落下，齐齐刺向洛淮宗。

　　洛淮宗似是看出了他手中长剑的由来，眼底闪过一抹震撼，但随之又恢复了平静，此时他已顾不得用手里的两个小辈威胁晏衡了，无情道剑修为了大义而牺牲小我者大有人在，这两个小鬼根本不能制衡他，赶在剑雨扎来之前，洛淮宗手中力道一紧，索性将他二人掐死以绝后患。
　　——毕竟他们俩，是整件事的起始。
　　正当这时，天际一道白光飞速袭来，强烈的剑气如弹丸般打在洛淮宗的左右手腕上，他腕间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中的筹码。

　　下一刻，一条红绫横空而出，稳稳扎扎地缠住了从虚空坠落的两名青年。
　　晏衡抬眼望去，见来者是应相一和徵玄，心头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
　　洛淮宗大概也没想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联手了。
　　不过既然这些人都来了，那便一网打尽，反而省了他不少麻烦。

　　洛淮宗仰天长笑一声后祭出生魂，六个傀儡赫然分开，呈七星列斗之姿占据了方位，很快，七人一同画符列阵。
　　“哗啦——”瞬息间，七杀绝阵凌空而来，硬生生击碎了晏衡的八卦法阵，倾泻而下的剑光也如薄雾般消失不见。
　　慕麟的魔影在这一刻回归本体，应相一与徵玄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走来，四人齐目望向高空中的洛淮宗，意欲联手将其除掉。

　　七杀绝阵的威压足以撼天动地，慕麟的时间凝结术眼见就要支撑不住，他当即对应相一和徵玄吩咐道：“我的灵力要留着对付洛淮宗，需要你二人源源不断地往我设下的法阵里倾注灵力来维持它的运转，只要时间静止，便可阻止煞气蔓延。”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说些别的，立即取出洛神古琴来到晏衡的身旁。古琴泛着幽幽蓝光，早已蓄势待发。
　　晏衡望向血光乍现的七杀绝阵肃然道：“怜风，与我试一试琴剑合一的威力吧。”

　　“好。”慕麟言罢席地盘腿，将古琴置于膝上，潺潺琴音如江海翻腾，一道道苍色的音波卷向四周，直逼向洛淮宗的每一个傀儡的影子。
　　七杀绝阵成型，丝毫不惧洛神琴的威力，反倒将它们一一回弹，余威散向八方，凝结时间的阵法受到波动，尘埃枯叶和不动似禅的活尸们竟有了移动的趋势，就连那些黑色的煞气也恢复了蔓延的速度。
　　阵法的波动誓必有反噬的倾向，徵玄“噗”地喷出一口血，周身的灵力像是被尽数抽走，全部汇入了阵法中心。

　　情急之下，应相一取出心头血强行阻止阵法的反噬，吞噬之力被迫中断，凝结时间的力量再度生效。
　　洛淮宗的修为直逼飞升，晏衡自知耗下去于他四人百害而无一利，故此他迅速与凤求凰剑神识连通，随即将自己化作一抹白光注入剑体。
　　——若有必要，他愿以身祭剑，与洛淮宗玉石俱焚。
　　大抵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洛淮宗神色一凛，怒道：“晏衡，你疯了？！”

　　晏衡打架时最忌话多，此刻也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剑体周身灵力暴涨，怒不可遏的强大剑意顺着慕麟的音浪直逼洛淮宗的本体。
　　洛淮宗目眦尽裂眼底血红，此时他也不再留情，操控傀儡将饮血的杀阵压下，仿佛九天倾塌，山河惧焚。
　　凡间城镇和停在当下的活尸群被毁天灭地的红芒压成碎屑肉酱，所及之处，无一幸免。

　　“铛——”与此同时，人剑合一的凤求凰剑气如虹，不费吹灰之力便穿透了杀阵，垂直刺向洛淮宗的命门。
　　洛淮宗阵法被毁，祭出的魂魄刹那间魂归本体，最终被他的法器承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法器的余威敌不过凤求凰的磅礴剑气，倏地碎落一地。
　　饶是如此，洛淮宗依旧没有落败的迹象，他的出招狠厉，每一式都足以摧毁任何高阶法器。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从来都无有贵贱高低之分，不过是先来后到的秩序在蛊惑人心罢了。”洛淮宗盛怒之下徒手接住了兽骨长剑的锋芒，压制不住的魔气在他面上悉数呈现，黑色的血管爆出，如山川河流纵横密布，“你们凭什么否定我的成果？你又凭何杀了封离？你欠吾儿阿离的，便用这天下来祭！”说罢他用力一握，暗紫的灵力缠上剑身，彻底将晏衡封印在了剑体里。
　　巨大的魔气裹住了剑体，晏衡顿觉周身被强行束裹，仿佛随时都能被绞碎。

　　此时他与洛淮宗距离最近，一旦他自爆元丹，洛淮宗必死无疑。
　　在他心生死计时，洛神古琴的神威陡然爆发，晏衡心头一滞，当即用神识回望，竟见慕麟的脸上覆满龙鳞，几缕近乎透明的银色丝线自他额头涌出，齐齐飞向古琴，最终化成琴波向洛淮宗席卷而来。
　　“——不！”晏衡厉声制止，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洛淮宗被琴音震飞，没有禁锢加身的晏衡脱离剑体，直奔慕麟而来。
　　“杀了他，快——”慕麟神色镇定地拨动琴弦，视线凝在那道紫色的身影上，语气坚定而决绝。
　　晏衡的眼底漾出一抹苦涩，而后隔空取回凤求凰剑，飞身刺向洛淮宗。
　　慕麟以自身魂魄献祭古琴，琴音威力震荡三界，洛淮宗的心魂碎裂，在兽骨灵剑刺入胸腔的那一瞬，逆转乾坤的法术如云雾散尽，无相宗昏迷不醒的长老们缓缓睁眼，就连蔓延向大荒各地的魔族煞气也迅速淡化。

　　一切的一切，都将归于平静。
　　洛淮宗瞪大双眼垂望着贯穿他胸膛的那柄长剑，良久后，他才用溢血的唇角扯开一抹讥讽而又狰狞的笑：“他竟为了你抽走自身脊骨制成灵剑、甚至不惜献祭三魂七魄，真是个痴心种啊。可惜，他活不了了，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哈哈哈哈哈……”
　　笑声不绝，犹如一根根尖锐的长针扎在晏衡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