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冬》李文桢

29、燎原火炬

　　钟教授是梁熙所在文学院的教授，是宣传册的主笔，也是“钟楼”的管理人。
　　她是在更早一些随着家人逃亡到禾巷的，年少的时候在这里读书、学习、成为教授，在需要挺身而出的时候出现在人群中。
　　梁熙见她的次数不算少，但次次见她内心都会觉得震荡——一个看起来这么柔弱的人，写出的文字却振聋发聩。
　　她和梁思齐提起这位长辈时，梁思齐对她说:“阿熙，你们还是不一样，你只是少年意气，钟先生是家国大义。”
　　梁熙把钟先生留给她的联络号码给了宋殃。
　　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小小的期冀的：如果她能加入她们的队伍；如果她们站在同一个阵营里；如果她们能走在同一条路上……

　　是以到了周三，梁熙迈进钟楼时，心脏像是变成了一只关着山雀的笼子，那条窄小狭长的楼梯，每迈上去一步，她心里的山雀便挣扎一次。
　　直到走到顶楼，梁熙推开那扇门，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和钟先生谈话的宋殃，她心底那只小小山雀几乎振翅欲飞。
　　她面上却平静淡定的找了张桌子坐下。
　　邻桌的同学停下正在制作铜板的刻刀，凑到梁熙身边和她一起瞄着站在阳台上和钟教授聊天的宋殃：“阿熙，我听说这人是你介绍的，她可信吗？钟先生直接带她来了钟楼，会不会不太好。”
　　“我信任她，她绝对是值得信任的。”梁熙从包里掏出文件袋——她在报社的主要任务就是撰稿。
　　同学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钟教授还是她介绍的人，但还是点头后继续埋头工作。
　　屋子里的人都屏气凝神，侧耳细听两人谈论的话题，这间小小阁楼里的人都时刻关注着他们即将要走的前路。
　　钟教授已经不算年轻了，鬓间白发横生，但精神尚可：“您知道的，我们在做的事得不到官方支持，甚至很多时候是不合规的。”
　　“我如果在乎合规的话就不会给您打电话了。”阳台上有风，宋殃的衬衣被吹得鼓起来，“我上学时没有好好读书，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我能向您许诺，现在只有九龙舵，但再过几个月之后宋家的所有码头都会开放给您这样的爱国组织，只要开口，我就不会拒绝。”
　　钟教授看着这个年轻女人的脸，笑了笑：“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您毕竟是个商人。”
　　宋殃想要抽烟，手已经伸进口袋，又想起面前的人还是梁熙的老师，于是忍了下来：“我只要您这类人可以一直斗争，阳光充足的地方不需要点亮火炬，您在往需要燎原的地方输送星星之火，我愿意当那只火炬。”
　　钟教授点了点头，说出的承诺不可信，她会好好看着。
　　送宋殃离开时，钟先生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感谢七小姐大义，这条路并不好走，您愿意加入帮忙，我们都很感谢。”
　　“钟教授不必这么客气。”宋殃握上那只手，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只是我情况特殊，日后还是要有一个传递消息的两全之法。”
　　“这事重要，自然不会假手与人。”钟先生了然，侧首招呼梁熙，“阿熙，以后消息对接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