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回忆，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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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打闹着跑过，撞得路人一个趔趄，没有致歉，没有回头，路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骂骂咧咧了几句，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裤兜的钱包此刻已经不见踪影。
在角落，一双鸢色的眼睛注视着这个方向，沉郁的瞳孔古井无波。她几乎是恹恹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无聊。
无聊至极。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一目了然了。
她转身走回黑暗里。
*
港口黑手党前任首领病逝，新任首领继位。新任是一个进退张弛有度、深谙御下之术的人，半年时间之内，因前任首领而起的动荡不安渐渐平息，港口的财政甚至开始转亏为盈，□□所推崇的忠义之道再度在港口流淌。比起半年前人人自危、攻坚内讧的情况，完全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首领个人拥有着某种奇怪癖好，但这无伤大雅，无损他在部下之中的威严。
毕竟这里是港口黑手党，而不是穿着黑西装制服的保险公司，所以首领喜欢幼女什么的也很正常。
嗯，是的，很正常。
“林太郎！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愤怒的尖叫。
“森先生你别这样…”无助的推拒。
与以上两种反应截然不同的，是男人荡漾欢脱的声线，“来嘛来嘛治酱爱丽丝酱~呜呜呜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一定要趁着这时候做些快乐的事才行！”
门内传来的、来自两名幼女与首领之间的对话在耳边若隐若现，能够让黑手党听到都觉得有些跌破廉耻和下线。守在门口的护卫人员忍不住在内心重复了一遍来催眠自我：
嗯，对于黑手党而言，这很正常。
而门内的实际情况。和常人所想的有些不太相同——
小治一脸颓丧地坐在办公桌前，那是属于森鸥外的位置，平时他正是在这里处理繁忙公文的。但这会儿，港口黑手党的BOSS正举着几件小裙子，一脸兴奋地拿着裙子往太宰治身边凑。他所说的‘快乐的事情’显然是换装。而一股斥力正抵着他，让他无法靠近小治。爱丽丝，是爱丽丝正在拼命阻止他，推着他的腰腹想把他推走。
如果把现在的场景构图以画作的方式呈现的话，说不定能成为世界名画吧。
爱丽丝大声地呵斥着森鸥外，“笨蛋林太郎！！你就这样想让我消失吗？！”
作为异能产物的爱丽丝，在森鸥外与太宰治有皮肤接触时便会消失，这种感觉并不美妙。即便现在森鸥外带着手套，全身都被西装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是，他的脸没有遮住啊！只要太宰治想要恶作剧，只要伸手接触森鸥外的脸或者头发，爱丽丝就会被人间失格瞬间瓦解掉。
“呜呜呜，但是治酱这身衣服真的让我感到伤痛在心间奔涌。就算是生活再苦再难，我也没让治酱穿过这么差的衣服的说。”森鸥外举着手中那件一看就制作精良的黑色小洋裙，竟然真的掉下泪来。
现在太宰治身上的衣服，的确与这件办公室的欧式装潢格格不入，甚至与她平日的穿着打扮大相径庭：洗得略微泛白的橘红色套头卫衣套在她身上，一直罩到膝盖，再往下是被绷带层层包裹的小腿，在她的手腕上，有一截红色的、松松垮垮系着的腕带。
看上去就很贫穷。但是这副贫穷的气质挂在翘着腿一副不良少女模样的小治身上……竟然没有什么违和感。
然而，森鸥外还是很难以接受这个。小治正式加入□□之后，上班时间必须按规定身着黑色西装，森鸥外便开始将注意力从小洋裙转移到西装套裙身上，孜孜不倦地购买各种款式的西装套裙放进衣柜。对于热衷给家里的两只幼女购买各色漂亮衣服·尤其偏爱法式风格的重度暖暖玩家森鸥外而言，这件邋遢卫衣显然是在他的雷区上跳舞。
小治对于森鸥外时不时脱线的作风已经习以为常，她熟练地转移话题，“虽然但是，能不能先让我吃一顿饱饭啊森先生，好饿哦。”
聊天的地点就这样转移到了餐厅，桌上已经备好了食物。森欧外殷切地为小治拉开餐椅，揭开餐盖。小治泰然自若地享受着他的服侍。随后他到一边坐了下来，爱丽丝和他一起，两个人托腮看着小治吃东西。
森鸥外当然没有忘记给爱丽丝准备一大份甜点，对于弟子和异能力，他向来雨露均沾不会厚此薄彼。但是爱丽丝却没有动作，她忽视了眼前的甜点，而是好奇地打量着接近一周未见的太宰，不知道是卫衣的问题还是怎么样，少女的脸看上去整个都小了一圈，满满的稚气感，“感觉瘦了好多哦。”
看她满脸很想掐小治脸的样子，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是异能力，可能就直接摸上去了。
“一周没有怎么吃饭，任谁都会瘦的吧？”小治吐槽道，想到了什么，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朝着爱丽丝面前的蛋糕伸出了罪恶的手，“这样一说，异能力产物会因为摄入量导致体重增加减少吗？突然很想试验一下啊——”
“想都别想好吗！！！”爱丽丝激烈地对着她挥拳，然后低下头猛吃那一份蛋糕。
“找到那批失窃武器的下落了吗？”森鸥外问。
失窃的武器，这便是太宰治此次的外勤任务，遭致她一周没吃饱一顿饭的罪魁祸首。对□□团体而言，暴力就是提款机，武器是必要的取钱工具。呈放着备用枪械的仓库遭到盗窃这可是个大问题，缺乏武器足够让港口毙命。
‘说到底，都是利益在作祟。’她在心里不轻不重地抱怨着。
利润的蛋糕就那么大，港口黑手党崛起，便意味着其他组织的利益受到了损害。对于某些人而言，资产受损可比直接杀了他们更让他们难受。森先生显然位于此列，小治对此深有了解。
在仓库被盗之后，
“嘛，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迷途的小羊被人利用了。让他们付出代价倒是不难，但是之前见到的那位羊之王……真的能够轻易毁灭横滨乃至整个日本哦。如果没猜错的话，行程镭钵街的大爆炸，应该就是他所造成的吧。”她轻描淡写地说着。
“诶，这样啊。”森欧外沉思了片刻，他歪着头，睁大的眼睛没有高光，令人生怖，他说，“……如果他不能为我们所用，你明白该怎么做的吧？治酱。”
回应他的，是少女漫不经心的耸肩，她眼睛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回应：“知道啦，”
*
几日后，镭钵街，羊的据点。
趁着暮色，几组人手渐渐包围了这里，在外面闲逛的羊的成员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尖叫声，枪声，敌人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羊群慌乱骚动，但羊之王很快就出去处理掉了这一切，有他在，敌人甚至没有突破进入到这间厂房之中。紧张的一个个心跳渐渐平息，甚至有人开始笑闹起来。
而解决掉敌人归来的中原中也只想知道一件事情，“……谁去招惹GSS的人了？”
羊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他有些恼火，“啧！那群家伙说是羊主动招惹了他们人，是谁干的？”
在他的视线下，有些人心虚了起来，挪开眼睛不敢和他对视；有些人顾左右言他，“有可能只是敌人的借口而已！中也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相信敌人啊！”
白濑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太宰呢？她怎么不在这里？”
“不会被掳走了吧？”
“她才加入一个周，说不定就是她干的！”
窸窸窣窣地讨论声响起来。总之，没有一个人承认，敌人的来袭或者和自己有关系。
“诶？”少女困顿的声音从叠高的集装箱顶上响起，她从顶上探出头，睡意惺忪地问，“我在睡觉……有人在叫我吗？”
绷带裹住了她的半张脸，露出的剩下小半苍白脸庞实在是可爱而又人畜无害，老实说，这幅模样很能勾起人的保护欲。她看上去那么的瘦弱无辜，这件事怎么会和她有关系呢？
猎物的模样使她在群体中脱罪了，有一个人反驳之后，其他人紧随其后，和之前的定罪一般盲目从众。乌合之众就是如此，思维全随大流而奔涌，自我意识被淹没得几近于无。讨论声再度响起。居高临下地旁观着这一切，小治按捺下眼底浮现的无趣凉意，冷不丁地朝着其中一头羊说道，“话说，结城你的帽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哦？亮晶晶的好晃眼睛。”
在贫民窟，亮晶晶的东西意味着昂贵或者好看，总之是非常稀有的。有好事者嘻哈笑闹着去翻结城的兜帽，不管是想着满足窥私欲也好，还是想要暗中强占也罢，总之小治的目的达到了：她用着天真的口气，促使羊群发现了名为结城的少年兜帽中放着的钱包，上面明晃晃地印着GSS的标志。
GSS是有着明面背景的安保公司，分发给员工的物品都印烫着他们自己的标志。这东西出现在这里，真相昭然若揭，场面一下子有些寂静。
罪魁祸首是谁已经很明了了，在暗含指责的寂静中，结城恼羞成怒地将另外一个同伙和盘托出，“是浩二怂恿我干的啦！干嘛这样看着我！”
浩二反驳，“喂喂！你可别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你敢说不是我们一起干的吗？”
中原中也一贯是反对以享乐为目的的偷盗行为的，他的异能非常强大，能够供养、不，能够负责起所有羊成员的生活所需。虽然不说资源富足，但吃穿是不愁的。
但部分羊的成员依旧冒着被人抓住的风险自行使用偷鸡摸狗的手段为获取额外财产，中原中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一次又一次，好像永远没有最后一次。
“被抓住了很危险的啊！”他有些冒火。
“不是还有中也你在吗？“白濑没什么所谓地说道，他倚在破烂的门边，抱着手臂看向他们。
在先前的争论中，除开问了一句太宰在哪里之外，白濑一直保持着安静。被中原中也训话的两个羊成员满脸通红地低着头，听到白濑帮他们说话，皆是投去感谢的一瞥，附和道，“就是嘛，不是还有中也你在吗！就算我们被抓走了，你也会来救我们的吧。”
信任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胃上，中原中也啧了一声，“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
“好啦，停止你的说教吧中也，我找他们两个人还有事，就先把人带走啦。”白濑笑眯眯地用手臂一边揽住一个人的肩膀，把他们带了出去。
这场戏剧到此为止，面面相觑地小羊们一个个地离开，最后仓库里就只剩下中也了，自然光从屋顶的一扇扇天窗透进来，点亮出棱角分明的一块块区域。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是大多数，厂房深处黑暗深沉。小治从那个昏暗的集装箱顶跳下来，她依旧穿着那件过于宽大的连帽卫衣，跳下的时候惯力吹起卫衣的摆，露出一小截大腿。
“真是感人至深的同伴情谊。”她说。
几乎是在她跳下的瞬间，中原中也别过了头，等她稳稳落地了才重新看过来，他不爽地咂舌，“你这家伙不是伤得很重吗？这才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地关心我，”小治从昏暗中走出来，面色和嘴唇都惨白，但她音调带笑，“面对我，你倒是可以尽管有话直说，毕竟我不像那群小羊，总是听不懂人话，想方设法地给你找麻烦呢。救·命·恩·人。”
这咬字，这语调，怎么听都像是在嘲讽，可中也这会儿没心思和她生气，别的事物正压抑着他，让他不耐烦地把手揣进卫衣兜中，腿迈向门口，“臭青花鱼，你有力气在这边说话不如赶紧躺着去。”
“不过啊，你就不怀疑是我特意把高濑会的人引过来的吗？我可是你最讨厌的黑手党哦~”
“我又不是看不出来问题的瞎子好吗！”
“什么！你竟然不是？！”
“啧！弄清楚那批武器到底怎么一回事以后就赶紧滚！再啰嗦就用重力碾碎你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回忆，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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