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
-
沈忠倒下后，程岑第一时间来到了姜意身边，把姜意从地上扶起。
看到姜意红肿的额头和通红的右眼，他深感愧疚，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姜意的额头，轻声问：“没事吧？辛苦你了。”
姜意摆了摆手，刚才的眩晕感已经消失，他完全能够自由行动了，只是右眼还有点疼。
飞机的发动机声被关闭，驾驶员和两位站在飞机前的士兵一同来到沈抿面前，行了个军礼：“沈上校。”
这些人早就被他们替换成了自己人，就算沈忠真带姜意走到了直升机面前，也不会顺利地上飞机。
沈抿没说话，蹲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沈忠已经没了体温的身体。
春天的风又多又干，将血腥味吹散到了整个天台。
姜意在程岑的搀扶下来到了沈抿面前，蹲在了沈抿对面。
沈抿垂着眼，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一尊石像。
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眸，姜意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知道，沈抿一定是伤心的。
沈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迫害的家庭以百万为单位，可他终归是沈抿的父亲，养了沈抿二十一年。
他对不起沈抿，却也对得起。
姜意能理解沈抿的感受，就像他对姜持的复杂情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沈抿比他有资格怨恨自己的父亲。
对于沈忠的死法，姜意是考虑过很久的。
平心而论，他当然十分希望沈忠死的凄惨，最好将他所承受过的全都承受一遍。
可在商讨作战计划时看到沈抿频频走神的表情，他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沈忠就算被凌迟致死也不为过，但那个刽子手不能是沈抿。
那太残忍了。
所以，他妥协了。
会议中原本定的是活捉沈忠，将他交给姜意处理。
会议结束后，姜意找到程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拜托程岑将他的想法转告给了拥有最终决定权的杜瑞。
如果他真的亲自对沈忠动手，那么和郁熵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也不想在日后想起来时会愧对沈抿。
反正那些痛苦地记忆已经快要记不清了，哽在心中的仇恨也该消散了。
过了不知多久，脚都渐渐失去了知觉。
他拍了拍沈抿的肩膀，起身带着程岑离开了。
这些事，总归只能一个人消化。
——
又过了两个月，京海已经研究出了能够对抗怪物的武器。但京海的资金捉襟见肘，不能大批量生产，所以主动和精疲力尽的东池基地协商，与周围的小基地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怪物。
有了东池基地资金和物资的支持，京海大批量生产武器，在一个雨夜偷袭青岩基地。
青岩基地在先前的屡屡胜仗中已经变得自大狂妄，被这一招偷袭打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郁熵和残留的几名下属连夜出逃，却被京海的部队追上。
京海已经摸透了怪物的出击方式，每个人都穿着足以抵抗怪物利刃的衣服，拿起武器瞄准怪物的心脏进行射击。
姜意猜的没错，只要是生物就一定会有弱点。
怪物并没有获得不死之身，他们的弱点就是心脏。
心脏是力量和血液的供给，坚韧又脆弱。
前线传来战报时，姜意和程岑正坐在杜瑞办公室里喝茶。
据杜瑞的副手说，郁熵等人逃到一处废弃大楼时被京海的军队堵住，郁熵选择断后，冲进了军队中厮杀。
但军队早就有了对抗怪物的计策，很快就将郁熵逼到了绝境。
命悬一线之际，郁熵点燃了自己身上的炸弹。
在逃命之前，他就已经在自己身上绑满了炸弹，为的就是这一刻同归于尽。
这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个计划。
他成功了。
军队中绝大多数人都死在了那场爆炸中，就连他自己也被炸得死无全尸。
但在那之前，军队早就分出去了一小部分人员追逃走的怪物。
那些怪物不如郁熵厉害，很快就体力不支被军队追上，全部绞杀。
至此，所有的怪物全都被歼灭，无一例外。
京海迅速占领群龙无首的青岩基地，控制住基地的所有人，捣毁了基地的研究院。
搜落到的所有能让人变成怪物的药剂都被销毁，连配方都不曾留下。
听到这个结果，姜意不免有些唏嘘。
尽管早就知道郁熵必死无疑，可当真听到他的死讯时，姜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高兴吗？没有。
伤心吗？也没有。
或许是惋惜，或许是怜悯。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一段那么纯真美好的友情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为了送给他一束花而接受超出人体承受极限实验的少年了。
他永远失去了郁熵这个家人。
解决了怪物，接下来要商讨的就是如何对东池基地动手了。
实验基地是由盛瑜牵头的，沈忠只是明面上的主导者，实则也只是个打工人。
况且这些年，盛瑜没少吞其他小基地的物资，也没少残害人命。
共同的敌人没了，剩下的就是清算两个基地之间的恩怨了。
姜意对军事策略方面的事并不了解，于是只能坐在沙发上听杜瑞和程岑商讨，杜瑞有意继续培养程岑，让程岑在这段时间立功，所有事事都要叫上程岑一起商讨。
而姜意不想离开程岑，经常跟着程岑一起来军事大楼。
杜瑞起初不太习惯，时间久了，也就接受了。
——
东池基地虽然有钱，但军事武器等设备样样不如京海，而且还是郁熵的主要袭击对象，在那场怪物危机中元气大伤，正是一举拿下的好机会。
杜瑞为了防止盛瑜起疑心，主动提出要去和东池基地谈判，降低盛瑜的警惕性。
这件事传到沈抿耳中后，他找到杜瑞，强烈要求让自己去进行谈判。
原本经过沈忠死亡一事，沈抿有两个月没来过军事基地，整日将自己关在家中，谁都不见。
这次突然请命，让杜瑞有些惊讶：“你确定？这是很危险的，相当于送给盛瑜了一个人质，谁都不能确保能活着从东池出来。”
沈抿重重地点了点头：“司令，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之前也都是我去联络东池基地，贸然换人说不准会引起盛瑜的疑心。”
杜瑞思考了一会，最终决定接受了这个提议。
确保沈抿到达了东池基地后，杜瑞命大批军队在东池基地附近埋伏，只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发起进攻。
就在这时，助理走进办公室递给了杜瑞一封信：“司令，这是沈上校出发前交给我的，让我务必在他到达东池基地后交给你。”
杜瑞接过信，在助理的注视下展开，阅读。
信中这样写着：
司令，展信佳。
这次应是我的最后一次任务了，尽管我并没有参与过父亲的实验，但我是相关的知情者，也用职务便利帮助了父亲很多，所以自知无法洗脱身上的罪孽。
我这一生碌碌无为，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做一件能够让我稍微安心的事。
盛瑜此人阴险多疑，京海在这个节骨眼明目张胆送一个人过去，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在基地元气恢复之前他不会轻易把人放走的。
只希望司令做出决策时，不要顾及我的性命。我既然决定前往，就没想着活着出来。
令，若上校之位暂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替上，我推荐一人，是我的心腹宫启。请放心，他不知道沈忠的事，是一心一意为基地服务的。他的人品和工作能力如何，我想您是清楚的。
最后，我的资产将全部捐献给未来的城市建设。
沈抿。
信只有短短几行，却交代了许多。
杜瑞沉默地看着那封信，没有出声。
过了许久，助理终于小心翼翼提醒：“司令？”
杜瑞终于有了动作，他将信纸仔细叠好，收进信封，最后放在了最上层的抽屉中。
合上抽屉，他看向助理，只说了七个字：“一切按计划进行。”
一周后的深夜，京海集结在东池基地外的军队向东池基地发起了总进攻。通过沈抿传回来的情报，他们已经完全摸透了东池的内部构造以及管理机制，没等城墙升起，就已经将东池拿下。
盛瑜想挟持沈抿胁迫京海基地退兵，但当他打开沈抿的房间门时才发现沈抿已经饮弹自尽了。
没了筹码的盛瑜想乘坐直升机逃离。
他是有机会逃走的，但在军队拖住京海的军队时，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去停机坪，而是去了研究院。
研究院有一个冷冻仓，只有少部分高层知道那里是什么，就连沈抿都不被允许靠近那里。
盛瑜输入密码，打开冷冻仓。
扑面而来的是白茫茫的冷气，冷气散去，房间的布局显露。
这是一个十分空旷的房间，贴墙有不少高端的精密仪器，房间正中央是一张床，仪器上伸出的管子全都连接着床上沉睡着的女人。
这个女人，容貌与盛瑜有七分相似。
这是盛瑜的妹妹，他们两个从小感情深厚，却因为实验基地的事而分道扬镳。妹妹十分反对他进行人体实验，为此不惜离家出走。
再次见面，是丧尸病毒爆发以后，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好好叙旧，妹妹就为保护他而被感染。
他之所以在项目停滞后还愿意和沈忠合作，就是希望沈忠能够从姜意身上研制出能够使丧尸变回人类的疫苗。
京海研制出来的那些疫苗只能使人类避免被感染成丧尸，对丧尸本身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盛瑜匆匆关闭仪器开关，拔下插在妹妹身上的管子，将妹妹打横抱起，往停机坪的方向赶。
只是随着气温的逐渐上升以及仪器效果的消失，妹妹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然而盛瑜并未发现这一点，依旧抱着妹妹往停机坪的方向狂奔，用尽了他毕生最快的速度。
他终于来到停机坪，他的下属早早就等在了这里，直升机发动机的声音落在他耳中就如同仙乐一般。
可在距离直升机不足五百米的地方，他怀中的妹妹突然不安分地动了起来。从未进食过的丧尸望着近在矩尺的美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口咬了下去。
盛瑜脖子上的皮肤瞬间被撕下来一块，疼得他站立不稳差点跌在地上，还好用膝盖抵住了地面。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站起往直升机的方向跑，在跑动的期间，妹妹又咬上了好几口。
终于在距离直升机只有不足五十米了，盛瑜却被一块石头绊倒，妹妹飞了出去，他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妹妹四肢还未完全回暖，十分僵硬，同样爬不起来。
有下属跑过来想要将他扶起，却被盛瑜甩开了手。他一点点爬向妹妹，在干净的草坪上留下长长一道血痕。
在距离妹妹不足两米的地方，他费力伸出手想要触碰妹妹，手指在距离妹妹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时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
他就这么抬着头，下巴撑在地上，胳膊费力地往前伸，停止了呼吸。
妹妹的四肢终于回暖，从地上爬起，茫然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盛瑜。然后抓起他伸过来的手指，放进了鲜血淋漓的口中。
下属不忍再看，开枪射击了妹妹。
妹妹身体晃了一下，倒在了盛瑜旁边。
这一战，东池基地输得彻底。
——
又过了一个月，京海基地终于成功复制了姜意的血液细胞，研究院开始大量生产疫苗，在基地范围内全面推广。
这期间，姜意陪程岑去看望了霍钴的奶奶和墨鸿轩的弟弟妹妹们。
他们得到了烈士家属应有的待遇，每月都能领到政府的补贴。
程岑怕老人家寂寞，主动将两家人凑在一起吃了顿饭。奶奶十分喜欢那些小孩子们，那些孩子们也喜欢这个拥有渊博知识的老人。
从此两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组成了一个全新的家庭，不再沉浸于亲人过世的悲痛中。
——
发现姜意忘记了一切是一个十分怕平常的清晨，程岑做好早饭叫姜意起床，姜意赖床了一会，终于起来了。
自从疫苗大范围推广后，姜意就不必再居住在医院了。
起床后的姜意在床上坐了一会，才终于抬头看向面前的程岑，面露疑惑：“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尽管早就知道姜意会逐渐忘记过去的一切，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程岑还是没忍住抱着姜意大哭。
并不是悲伤，而是高兴。
高兴姜意终于忘记了所有痛苦。
高兴他们终于苦尽甘来，迎来了新生。
——
京海所有人都注射了疫苗后，基地分批次对外发放疫苗。
各方军队走出基地，面对丧尸的挑衅，终于可以肆无忌惮进行清剿。
病毒感染再也不是令他们踌躇不前的桎梏。
军队耗费三个月清理了所有丧尸，人们终于走出基地，开始重建城市。
程岑辞别了杜瑞，带着姜意离开了京海。
杜瑞本来还发了好一通脾气，毕竟这种时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但拗不过程岑，只好放人走了。
他在心中叹了一声，真是儿大不中留。
不过继承他位置的人他也有了新人选，就是一直踏实努力的宫启。
程岑带着姜意坐上了汽车，开始了前往稻城亚丁的旅程。
途中他们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江北和任嘉。
任嘉黑了一些，肌肉也比以前精壮了，看起来过得很幸福。
见到姜意，他兴奋地跑过来想要抱住对方，被姜意一个侧身躲过。
面对他疑惑的眼神，程岑解释了姜意的情况。
任嘉表示理解，离开前送给他们一对对戒。
他笑着说：“早就猜到你们会走到一起，一直想着要送什么礼物给你们。别看这两个圈素，可是我和江北亲自打的，祝愿你们的未来像这个世界一样光明灿烂！”
姜意愣愣地看了他一会，收下对戒，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谢谢你，任嘉。”
踩着夏季的尾巴，两人终于来到了稻城亚丁。
这里有顶部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峰，有天蓝色的湖泊，有金黄色的草地。
这里和城市是那么不同，这里充满自由。
在一处浅蓝色的湖泊前，程岑单膝下跪，举起了其中一枚素圈，眼神真挚：“姜意，和我在一起好吗？今后无论哪里，我们都一起走下去。”
姜意静静地望着他。
清凉的风拂过，带着些许咸腥味，吹乱了姜意的发丝。
他的头发许久没剪，已经快要及肩。
这一次，他久违的感觉到了心脏快速跳动的感觉。
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他伸出右手，举到了程岑面前。
程岑立刻兴奋地给他的无名指带上戒指，然后郑重地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起身后，程岑又开心地抱着姜意转了一圈。
远处的夕阳将周边所有的事物都渡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暖黄色。
姜意双手撑着程岑的肩膀，低下头，吻上了程岑的唇。
这是他失去记忆以来第一次主动，未来还会有无数次。
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未知的冒险还有很多。
但他们心中没有恐惧，因为爱人就在身边。
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会携手走下去。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 8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