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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逢魔时刻5 ...

  •   黄昏的山岗,女人身穿一袭猩红长裙,撑着一把猩红的伞,走在田间小路上。

      她个子高挑,曲线婀娜,腰肢款款,红伞的阴影遮住了伞下的面容,但从那优美的下颌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极美的女人。从裙下露出来的小腿是如玉一般的冷白,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红色的鞋跟踏着无声的舞步。

      这一幕田间锄作的农汉看得眼热无比。

      “我们乡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带劲儿的女人了?看这小屁股扭的,真有意思啊。”

      “哪户人家的婆娘死了老公,出来骚现眼来啦?”

      女人撑着伞,恍若未闻,她臂弯里挎着一只小竹篮,诱人的香气从竹篮里传出,里面装满了香喷喷的饭菜。

      她脚步微顿,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伞下的真容露了出来,约莫三十来岁,成熟漂亮,嘴角噙一抹笑容。

      “我赶着回去给孩子做晚饭,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农汉摸了摸下巴,视线在女人身上猥亵地上下打量。

      “你是哪家寡妇啊,之前怎么没见过你,过来跟哥几个玩玩怎么样?”

      女人依旧噙着微笑,嘴角的弧度都不曾改变一丝,那优美精致的表情就像烙印上去的一般,在暮光显露出几分冷不丁的阴冷,就像毒蛇贴着草丛爬过脚背,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您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拳头吞进去呢?”她轻声问。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傻叉话!”那农汉放肆狂笑起来,狂笑中,他的嘴巴张得极大,握紧的拳头伸入了口中,怼向喉咙深处。他已经吃不下了,表情痛苦,嘴角被撑开了血迹,狰狞的泪痕在脸上纵横爬过,他发出啊啊呜咽声。

      “喂,你怎么了!”

      同伴们围拢上来,却眼睁睁看见,他活生生把拳头塞进喉管之中,眼白里的血丝因窒息而暴凸,瞳仁几乎翻到了脑后,就这样活生生地把自己给噎死了!

      “啊啊啊,发生什么了?怎么会这样!”

      “这个女人是个妖怪,离开她!”

      剩余两人总算察觉出端倪,一边惊恐大叫一边后退,红衣女人倏然转过脸来,侧脸泼了一簇血,此时她那美丽无辜的笑容,就显得格外可怕了起来。

      “二位,你们为何不憎恨彼此,互相残杀呢?”

      从那鲜红饱满的樱唇口中所屠戮出来的话语,充满了和谐的、自然的、让人格外心动的魔力。

      对面两个男子的目光瞬间变得仇恨万分,向着对方举起了锄头。

      嘭!厚重的闷响砸下,锄刀入骨,血肉横飞,溅射出来的血迹落于裙摆上,被面料吸收进去,女人的红裙更加鲜艳了。

      她在这血腥杀戮的背景中,悠悠然撑着自己的伞,跨过小木桥,迈入了荒芜死寂的西山村中。

      -

      西山村和金玉中学之间隔着一条河,河从深山来,水网四通八达,但横亘两地中间的是最大的那条。

      从校门口到河边,约莫十五分钟路程,一路上,人迹越来越稀少。别的孩子看见霍琛,都自觉避开了他。没有大孩子敢欺负他,但也没有同龄人敢接近他。

      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孩子们放了学,纷纷扬扬涌向电玩城和小吃街放纵肆意挥洒青春。但乡村里娱乐设施是很少的,很多学生放学后,连作业也很少做,就急急赶回去帮家里做农活。

      昏沉的夜色笼罩下来,周围的农家亮起了灯光,唯有霍琛前行的路上不见一点亮光。夜幕中的西山村像不知被废弃了多少年,很难想象居然还有人居住。

      谢语非刚开始还隐藏着身形,但他很快发现,其实霍琛早已发现他的存在。这个孩子身上存在一种惊人的洞察力,很多训练已久的战士才有的能力,但在他身上却与生俱来。

      霍琛在木桥前站定脚步,垂眸看着眼前的桥梁,没有转头:“不管你是谁,如果不想死,就别再跟着我了。”

      谢语非没有说话,那孩子顿了一会儿,终归还是年轻,心浮气躁地转身:“我没有吓唬你,这座桥的对面很危险,就此止步吧。”

      谢语非这才笑眯眯地走上来,伸手想揉他的头发,但被小孩灵敏躲开,这是第二次了,他似乎有比较严重的洁癖。

      谢语非也不觉得尴尬,慢悠悠地收回手:“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更要跟着你了。”

      “为什么?”霍琛似是觉得疑惑,“你不害怕我吗?”

      他住在被村民们奉为禁忌的西山村中,家长们从小就叮嘱自己的孩子不可与他来往,所以霍琛长到这么大,才勉强有秦文斌这么一个朋友。

      秦文斌父母离婚,家里人不管,他跟着眼盲的奶奶长大,即便如此,奶奶依旧耳提面命了好几句,让他离霍琛远一点。

      谢语非笑了:“你就是个大小姐脾气的臭小孩儿。”

      他看霍琛就像看农家乐老板那只橘猫,总想rua两把,心痒痒地又伸出手去,小孩这次没再躲开,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力气很大,捏得谢语非腕骨都有些生疼。

      “那这样呢?”

      霍琛的语气变了,两只眸子黑若深渊,一抹猩红从深渊深处亮了起来,呈现席卷之势,沉郁的血色双眸映照着背后半明不暗的远天,恍若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谢语非愣了一下,就在霍琛以为他要变脸色时,谢语非倏然凑近,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他的眼睛。

      “哇,好红的颜色!还发光呢,哈哈哈哈,如果在看不见的黑屋子,你一睁眼,人家还以为找到电灯泡了。”

      霍琛怔愣片刻,才猛然松开他的手,与他拉开距离。从见面以来就冷淡无比,连直面诅咒都从容漠然的小孩,第一次显出几分狼狈和无措。

      “你!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那些没见识的人。”谢语非无所谓地耸肩,“你只是比较特别而已,世界这么大,怎么会没有几个特别的人呢?”

      其实看见那双眼睛的一瞬,他确实浑身紧绷了一瞬,但在即将出手的前一瞬间,他察觉到霍琛身上并没有祟邪的气息。

      虽然那双眼睛看上去很可怕,但这孩子——无论从哪方面来感知,他都是个纯粹的人类。

      很特殊,但谢语非以前也遇见过这样的孩子,在他以前的二队里就有一个。

      脑海中的回忆让他心底涌出些许怅然,尤其是看见霍琛的神色之后,那股怅然转化成了自己也难以察觉的哀伤和怜悯。

      他伸出手,揉了揉霍琛的头发。

      这次总算摸到了炸毛小猫的脑袋。

      手掌落在头发上的触感让霍琛僵了一下,他有很严重的洁癖,基本难以忍受他人的触碰,连唯一的朋友秦文斌都知道这点,平时小心翼翼地跟他保持着距离。

      但这个人居然一上来就揉他的头发!

      霍琛刚想拍开他,鼻尖却捕捉到一股好闻的蔷薇花的气息,那香气像奶又像蜜,是一种血管透过莹白肌肤蒸腾出来的体香,谢语非掌心也柔软,光看外表,他是一个容易让人联想到“温柔”的人。

      就这么一愣的功夫,他鬼使神差地顿了顿,接着谢语非哈哈大笑着把他整齐乖顺的黑发揉乱。

      霍琛稚嫩的俊脸上后知后觉浮现出一丝羞恼,蓦然拍开他,看上去情绪起伏,气得不轻。

      谢语非这才收敛了笑出来的眼泪:“明明愿意为了朋友坐上那把椅子,干嘛要装得这么凶啊?那可是诅咒,像我这么厉害的人也不敢轻易沾染的东西。”

      他诉说诅咒的可怕,不忘对自己进行一番自吹自擂。

      霍琛蹙眉问:“什么是诅咒?”

      谢语非感到某种违和,这个孩子身后分明隐藏着某种诡异,但他对有关祟邪的常识却一无所知。

      “而强烈的、刻骨的执念,会形成诅咒,依附于死者身前之物,给后来者带来致命影响。”他压下心底的诧异继续道,“那把椅子就是此次诅咒的媒介,你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应该看见某个东西了吧?”

      诅咒类似于某种因果律,它更像一个概念,而非鬼怪,这也是为什么在尸体上无法察觉祟邪气息的原因。

      霍琛抿着唇,一言不发,谢语非摸了摸下巴揣测:“不说也没关系,我猜猜吧。那个东西是不是浑身长满了脓包,就像被烫死的一样?”

      霍琛还在怄气他揉乱自己的头发,冷着小脸,但眸底分明闪过一丝诧异。

      “所以我得跟着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你或许懂得一点知识,但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可凶险多了。”谢语非嘴角噙着一抹笑,“我可不想在局里的停尸间看见你这张乖巧的小脸,知道吗?如果你死掉,解剖你的会是一个黑眼圈挂到下巴的疯子叔叔哦。”

      远在异闻局的沈楼打了个喷嚏,他用袖子擦了擦鼻子,疑惑地喃喃自语:“最近是不是降温太厉害了,这都感冒了。”

      “我不害怕这个,我也不害怕诅咒。”霍琛平静地说道。

      “那你害怕什么?”谢语非越发觉得这小孩有意思起来。

      霍琛的回答出乎意料,他看着谢语非,认真地问:“为什么一个人非要有害怕的东西呢?”

      谢语非恍惚了一瞬,记得以前也有个小孩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后来那孩子死在了六年前的事故中。

      队长,我什么也不害怕,我害怕你丢下我。

      谢语非轻声喃喃道:“是这样吗,你真勇敢啊。”

      他蹲下来,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霍琛的脑袋,但想到之前他的抗拒又没有,转而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塞进他手心里。

      “你很勇敢,这是奖励你的。”

      霍琛最后看了他一眼,接着转身往木桥上走去。谢语非没有再跟过来,但他没走几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听起来满是痛苦。

      该不会是在骗人吧?霍琛犹犹豫豫,生怕自己一转头就看见这人幼稚地扮鬼脸。接着他低下头,看清了谢语非塞进自己手心的东西——

      一颗奶糖。

      谢语非颤抖的手撑住木桥,鲜艳的红,从苍白纤细的指缝中涌了出来。他心中叹气,明明活不了多久了,还在这里东奔西走查案子,他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一只冰冷的小手扶住了他,霍琛冷冰冰的脸蛋出现在面前,漠然的语气里蕴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别扭:“你、你没事吧?”

      奇异的触感在肌肤相贴的瞬间传了过来,从晦暗死地迸发出绿色的生机,溃败中的身体止住了颤抖,雪白肌肤蔓延出薄红,本能在贪婪叫嚣,渴望着进一步的接触。

      谢语非睁大双眸,倏然倒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能救他命的祟心,不是祟邪,不是神器,不是灵草仙丹——

      是一个小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逢魔时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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