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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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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救机被打落,通讯信号完全中断。
两个新人的摄像头被遮蔽。
成仁和杰森彻底没了消息。
张悬肖一言不发,盯着屏幕。
他觉得很熟悉。
刚刚通过屏幕,传送来的画面,让他觉得很眼熟。
两个人被绳子绑着,或者某种特殊的东西,连在一起。
面前的事物也是如此——令人感到恐惧。
一种艰难的处境,谁也无法离开。
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发生过,好像跟某个人有关,但他记不清。
甚至感觉,面对的生物都是相同的。
无论是场景,人和人的关系,还是这个令人作呕的怪物,都仿佛在他脑子里有某种印象。
但当他模模糊糊、好像要记起什么的时候,那些记忆又消失了。
抓不住,像是有人刻意用橡皮擦从他脑海里擦去。
每当他在脑中提笔,即将写下什么的时候,就有某种力量出现,强行把这些痕迹全部消除。
海底。
杰森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呼吸,他甚至很疑惑,为什么自己还有心跳,为什么能感觉到心脏在猛烈冲击胸膛。
他还活着。出于某种原因,或者说出于眼前的某种生物。
杰森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只有上半身是人。
非常漂亮的人。
他很少用漂亮去形容什么东西,他觉得这个词很娇气,很无用。
但现在他只能想到这个词,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贬义。
令人惊异的,下面是一条鱼尾巴。
不同于那些普通的鱼类,或者现代已经变异的物种,那是一条非常漂亮的尾巴。
上面的鳞片并非让人心慌的密集,或令人生厌的逼仄。
大片而温润的鳞片,玉石般闪烁着微弱光泽,泛着本体的白金色。
从头发,到睫毛,到鱼尾鳞片,甚至到那些薄若无物的背鳍、尾鳍。
和谐而透明的白金色。
如果不是没有看到里面的骨骼,杰森几乎要认定,这条人鱼是透明的了。
就是这条人鱼,刚刚从沙石中冲出,抓起旁边的海草,覆盖住了他胸前的摄像头。
当他冲过来的那一瞬,杰森完全呆住了。
不仅是因为令人无措的美丽,更因为人鱼伸出的手指,直冲向他的心脏。
恐惧被冲散,杰森现在终于有了精力,能够去仔细打量。
人鱼伸出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有几乎透明的质感。
他原本以为,人鱼的手不应该是这样的。
应该长着可
可怖的、尖锐的指甲。
但是却没有。
指尖像珍珠般温润,透着白骨般的质感。
这是一条人鱼。
杰森的脑海中有声音告诉他。
一条异常美丽,但也非常强大的人鱼。
杰森不知道为什么人鱼要盖住他的摄像头,但他知道人鱼救了他的命。
他颤动着,微微动了动嘴唇,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章鱼搅动着海水,此时茫然挥动着触手,看着沙石中出现的身影。
它不明白,刚刚明明已经击打下去,此时为什么还会有活物出现。
几秒后,章鱼怪震怒了,他不允许自己出现这样的差错,尤其是在被两个渺小的人类打败之后。
它高高挥起最粗壮的一条触手,狠狠击打下去。
瞬间,沙石扬起。海水又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污浊。
杰森已经不会闭眼了,他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人鱼。
当触手即将要拍到两人头顶的瞬间,周围的海水突然形成了屏障。
像一道保护墙一般,牢牢地挡住了外来的攻击。
杰森突然明白,刚刚他是怎么存活下来的了。
当人鱼冲过来的时候,他没有感受到周围有任何泥沙。
他没有猜错,这条人鱼异常强大。
人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同样没有作声,只是抬起了一只手。
修长的五指伸出,三指并拢向前伸去,微微拢起,又轻轻向前一弹。
刹那间,面前的海水屏障爆炸开来,一道中空的水柱猛然在海水中劈开,形成一条水幕通道。
杰森木木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他太专注了,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和这条人鱼的腰间绑着什么。
——那条水脉草做成的绳索。
人鱼回过身,向他伸出手。
杰森受到蛊惑般,缓缓地将两只手都递了上去。
人鱼似乎有些无语,偏了下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两只手都递上来,好像谁要给他戴手铐。
就这样,人鱼抓着杰森的手腕,不紧不慢的在水道中躲过攻击,退向后方海域。
纵使杰森再惊讶,他也隐约能感觉出,人鱼不是打不过,而是他并不想打,似乎有什么理由让人鱼急于离开这里。
他没有感觉错,洛成仁确实急于脱身。
如果等搜救机恢复常态,军舰队的人找过来,那么他就彻底没有为隐藏身份的可能性了。
他不想让那帮玩家发现人鱼王。
如果被发现,等待他的必然是五马分尸的结局。
毕竟大家都在系统里困太久了,谁都想出去。这种求生的欲望胜过了一切,胜过亲情、友情、爱情。
洛成仁相信,无论是谁,见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尽杀绝。
身后的巨型章鱼还处于一种暴怒的状态。他想追上洛成仁,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就在它再次扬起触手的瞬间,上方传来了炮弹的轰鸣声。
一切似乎都僵住了。
巨型章鱼巨大的眼珠缓缓地朝上望去。
洛成仁依旧没有停留,身后的任何事情无所谓,都和他无关。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离开现场。
有什么东西从海面上投射下来。
下一秒,身后传来轰鸣的爆炸声。
爆炸声之后,产生的并不寻常,伴随着一些让人不想深究的声音。粘腻的、似乎是血块炸裂的声音。
杰森被巨大的声响换回了一些神志,他颤颤巍巍地偏了偏头,想要往后看。
洛成仁抓紧他的手腕。
“不要看。”他说道。
杰森仿佛被人打了一下,生生顿住,但还是抵不住好奇心作祟,往后瞥了一眼。
洛成仁心中叹气。
马上,他感到手中的手腕异常僵硬,杰森整个人又猛的颤抖起来。
他看到的东西,成为了他这一辈子的噩梦。
海面上方,张悬肖站在军机玻璃前,身后是操控炮弹台的下士。
他背着手,冷眼向下看着。
平静蔚蓝的海面上,油污早已被投下的炮弹破开,向附近海域飘散,露出许久未见的、澄澈纯净的海水。
半分钟后,海水冒出巨大的水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上翻涌。
又过了一会儿,绿色的、掺杂着暗红血丝,似乎是血液的物质慢慢涌上海面。
就像一口沸腾的看锅,从下往上不断的涌动着,翻滚着。很难想象,流出这种血液的是多么庞大的生物,才会产生如此多的血浆。
“首席,撤离吗?”身后的中士问道。
“先找到下面的人。”张悬肖回答,“那两个新人,他们在哪里?”
身后的下士回答:“那两个新人,他们大概已经……”
“不对。”附近的医疗官出声打断,拿着监测仪走过来,
“海底检测到,仍然有两个生命的异响,而且……”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疑惑。
“生命迹象都很平稳,没有任何受伤、或者衰竭的迹象。”
张悬肖:“找,立刻找。”
医疗官答了一声,但在撤退前突然又转身,盯着监测仪器传回的数据。
“首席,生命迹象确实非常平稳,甚至很活跃。但是温度显示十分异常。”
“其中一个人的体温是正常的,但是另一个……”
他犹豫着,不想用“人”这个字眼。
“另一个……活体,体温偏低。
“不,很低。已经突破冷血生物的下限。”
“如果数据没问题,那么它的温度,甚至比周围的海水温度还要更低。”
张悬肖没答言。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新人非常重要,似乎潜藏着某种方法,某种脱离平台的方法。
而且有关某个重要的人。
这种熟悉感觉有原因,有出处,绝对不是毫无由来的。他敢笃定。
海底。
被人鱼带着的杰森,意识到他们的速度突然变快了。
并不是他们本身的移动速度加快,而是水幕形成的通道在缩小。
不一会儿,就缩小成了包裹他们的水球,水球在迅速的向前移动。
他不知道人鱼为什么要突然提速。
像是要逃避某种东西的追逐。
而在这时,杰森也终于意识到,两人的腰间似乎绑着什么东西。
杰森缓缓低头。
杰森震撼了。这是一种足以让他大脑颤动的震撼。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只见他和人鱼的腰间,缠着水脉草。
那道绳索已经在刚刚的轰炸和泥沙攻击中,变得残破不堪。
但毋庸置疑的,这就是成仁绑在两人腰间的水脉草。
他咽了口口水,向人鱼看去。
只见人鱼的腰间有几张衣服碎片,碎片的颜色和成仁斗篷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时他又想起了,刚刚人鱼说的那三个字。
——“不要看。”
声音和沙滩上,与他讨价还价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人鱼的身份无比清晰。
杰森再次呆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孟兴荣问道。
“都过了几天了,两个新人没有找到?”
“你们不是已经定位了他们的生命信号了吗?为什么还能找不到?”
医疗官显得无可奈何,“我不知道。”
“确实有鲜明的信号,但移动速度太快了。没等军舰追上,他们就已经消失在这片海域里了。”
孟兴荣眉头紧锁。
杰森的家族已经来闹了,就算首席在这里,杰森家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医疗兵也愁得感同身受,看了眼门口。
对面的会议室,坐着杰森的家族主要成员,无论打扮还是气场都明显颇有地位。
“孟队,这件事情我明白,但是……”
杰森家的态度他们理解,但事到如今,已经动用了所有的科技搜寻手段,仍然无果,技术部也是再无计可施。
杰森的母亲几乎要哭晕在会议室,几个堂兄弟更是气势汹汹,一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架势。
到现在,帝国间还有传言,说首席的回归只是一个谎言,是为了招募新人入队从而打出的幌子。
首席失踪回归后立刻去各处搜寻资料,完全康复后就在海域搜寻,根本没时间回到主城区面见大众。
见到首席回归的,也全都是军中人士。
如此,众人间有这种留言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还有星际海盗的推波助澜,这些流言蜚语一时半会根本压不住,除非首席亲自出面。
已经过了两天,那两个新人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单单是杰森家的人想看到人,他们军队里更急于找人。
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新人培训的安全性了。
两个大活人,生命信号也都正常,总不可能一点影子都没有吧?
就在这时,门口的杰森家人突然安静下来。
像是有人来传了什么消息,趴在杰森母亲的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随后,一众人齐刷刷从会议室起身,脚步麻利地离开。
孟兴荣疑惑,“怎么回事?”
身边的下士出门,一会回来答道:
“孟队,新人找到了。两个都找到了。”
孟兴荣一愣,“立刻向首席汇报。”
“首席好像已经知道了。”下士犹豫片刻,“两个新人已经被首席接走了。接到了他专门负责的医疗区。”
“好像……还在严厉问话。”
严厉的问话。
孟兴荣立刻意识到,这两个新人对张悬肖有特殊意义。
对张悬肖有意义,也就是说,对他们全部玩家肯定都有意义。
特殊医疗区,病床上。
杰森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首席就坐在他的床旁边。
这曾经是他最崇拜的人,但是心情却十分诡异。
因为张悬肖来到病房后,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人鱼在哪里。”
杰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他知道人鱼是谁,但他也知道人鱼救了他的命。
他可能反应慢一些,但不是傻子。
成仁天天披着斗篷,一定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且看张悬肖的架势,大有一副知道了人鱼是谁,就要把他立刻就地脚刹的架势。
趁着张悬肖回身,和下士通讯的时候,杰森,迅速向左边瞥了一眼。
那里有一张病床,挂着不透光的帘子。帘子后面,就躺着默不作声的成仁。
成仁在上岸时,杰森眼睁睁看着他不可思议的举动——扭转了自己的一条胳膊,又毫不犹豫开枪,打穿了自己的一条大腿。
跟找到他们的人说,是走火造成的腿伤。
骨折则是在章鱼的攻击导致的。
至于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成仁和他对过口供。
说,最后一次袭击的时候,产生了巨大洋流。
洋流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把两人推出了极远的距离,由此侥幸躲过了袭击。
杰森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自诩重在讲义气。
更何况……
他不由自主想起人鱼的样子。
强大,太强大了。
又无比美丽。
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是百分百慕强的存在。
诚然,美丽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但在成仁身上,美丽已经完全退居其次,成为了几乎可以忽略的存在。
因为但那种力量——动人心魄的力量,实在是太迷人了,迷人几乎让人看不到其他所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