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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碎裂的瞬间,洛成仁带着张悬肖破窗而出。玻璃碎片反射着光线,在两人身边高低散落着,随身影一起呈现短促的抛物线,急速坠下楼。
两人的身边还漂浮着一些血珠,在阳光下呈现暗红色,但那血液并不属于洛成仁,更不属于身旁还昏迷着的张悬肖。
洛成仁的手里拿着镜子。镜子上除了洛成仁的手,还抓着另外一只手,不过手的主人已经被他们留在了房间内。
两人急速下坠,系统也在迅速作出判定。
高度下降不过是瞬间的事,洛成仁看着地面上的物体极速放大,两人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即将接触地面的瞬间,四周景物四散开裂,崩坏成碎片。
斑斓的景物碎片定格在空中,周围一切崩塌的面目全非,又在倾刻间定格。
凄厉的猫叫从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回音回荡在空间内,刺的人头疼。
张悬肖艰难的睁开双眼,皱眉抬手,想要捂起耳朵。
看到他这副不耐烦中带着嫌弃的表情,洛成仁就知道,这是5年后的张悬肖没错。
令人头晕目眩的彩色空间里,凄厉不断的猫叫声回荡着,带来视觉和听觉上的双重刺激,让人想要逃离。
洛成仁和张悬肖没有再往下坠,而是硬生生的停在半空,重力和引力在他们身上混淆而破碎。
衣角仍然呈现向下坠落时向上带动的姿势,发梢也在空中轻微的飘扬抖动着。
近处的彩色空间仍然鲜明而令人眩晕夺目,极远处的彩色空间则慢慢被黑暗吞噬。
陷入完全的漆黑后,从更深处睁开一只绿莹莹的眼睛,其中竖直的瞳仁呈一条垂直的黑线。
庞大、巨大、硕大……大这个字眼已经不足以形容极深处那只庞然到令人胆寒的巨眼。
是一只猫的眼睛。
猫叫声不断在空间响起,破碎的量子空间呈现出诡异而令人窒息的安静。
但刺耳的哀嚎声却钻入了两人的脑海中,由内而外冲击者。
虽然依旧是猫的叫声,但其中的含义却硬生生挤入两人的脑海。
空间依旧寂静无声,没有人和他们对话,但诘问却一个接着一个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洛成仁咬紧牙关,冷汗从额角滑落。他支撑着仰起头,脸上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直视着远处那只硕大的猫眼。
“怎么不算完成任务呢?怎么不算……交到他手里呢……”
“咬文嚼字……?任务下达不清晰,玩家就有操作的空间——别太高看人类了……论狡诈,所有的生物都比不上人……”
洛成仁快要支撑不住了,他的话语快要变成破碎的、独立的字,从牙缝中露出来。
张悬肖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帮他说完了剩下的话。
“我们赢了这一关,关键道具也在我们手里,我们能带回到现实世界中。”
“你的手伸不了那么长,拦不住我们。”
“这面镜子能让照过的身体,重回人间对吧?哪怕……他们照镜子时在棺材里……”
“不过必须把这面镜子摔碎,这可不是什么难事。”
“你是靠观看恐惧带来的刺激感,才能存在于时间的……如果我们把这些恐惧放回到现实世界里,让所有的人都生活在恐惧中……”
“那你还能存在吗?”
这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等正面镜子摔碎,人类发现一些违背科学常理的事情发生在生活中,就算这些东西消失,人们也会久久被恐惧所笼罩。甚至当其他玩家开始效仿,就会出现更多的乱象。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长久处于主神操控下、失去自我主动权的玩家。
猫叫声不再尖锐,转化为满是威胁和怨恨的低沉咕噜声。
洛成仁顶住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压力,勉强还睁着眼睛。
“我们做得出来,其他玩家也绝对——学得来……比起在关卡里活一天少一天的日子,哪怕现实世界里多点危险,也比这里轻松的……多得多。”
猫叫声停止了。
但那只眼睛没有消失,仿佛海市蜃楼般遥远,但却清晰无比,巨物一样矗立在黑暗的深处,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
这里的空气仿佛正在渐渐流失,让人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好似已经停止了流动,就在洛成仁感觉自己支撑不住,快要昏死过去时,细微的碎裂声从耳边传来。
停滞许久的空间出现裂痕,开始继续崩塌。
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结局,已经注定。
洛成仁闭上眼。不知再次睁眼时,迎接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光景。或者……不知道自己能否再次睁开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手脚发麻,喉咙干涩,仿佛脱水般难受。眼皮发沉,难以睁开。
耳边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和钢琴的二重奏,洛成仁努力去感受,发现钢琴声好像出自自己的指尖。
他奋力睁开眼,刺目的顶光照射而来。稍微往右侧看,一片红色和黑色交叠的排列。
再仔细去看,眼前恢复清明,才发现红色是观众席座椅,黑色则是人们的头顶。
这一幕无比熟悉。
洛成仁心底骤惊,这是张悬肖出意外那天的演奏会。
他赶紧回头,身侧站的果然是张悬肖。
洛成仁想要起身,他想要有所动作,赶紧制止这场演奏会,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整个人好像被固定在了钢琴座椅上,只能遵循着原本发生的事情,被迫循规蹈矩的继续进行这场演出。
用余光注意张悬肖,对方的情况好像也是如此,紧紧皱着眉头,明显是在和身体相抗争,但却徒劳无功。
洛成仁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从未如此紧张过。
悠扬的乐曲下,隐藏着命悬一线的紧张氛围,演出诡异的正常进行着。
就快到意外发生的时候了,倒数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30秒、20秒、10秒。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中,钢琴的余震停止。
掌声响起,又在会场里散去。吊灯依旧安稳的悬挂在大厅上方。
鞠躬谢幕,观众散去。洛成仁终于夺回身体的主动权。他浑身瘫软,靠坐在钢琴旁的地板上,张悬肖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倚靠在钢琴上缓缓滑落。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劫后余生的笑,眼神中是面临死亡后复杂的情绪,百感交集。
张悬肖单手撑住额头。平稳着呼吸,小声喘着气,轻轻握住洛成仁的手。
洛成仁已然脱力,但还是支撑着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他靠近张悬肖,肩膀贴上肩膀。
那面镜子不在两人身上,也就是说……游戏的判定已经失效。
打开手机,找不到直播平台的软件。
洛成仁把手机关机,揣进口袋。
他要休息几天,什么都不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张悬肖,对方一言不发,静静地和他互相支撑依靠着。
洛成仁想,他改主意了。
休息几天,什么都不想,安安静静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