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师尊回来后[穿书]》关山若飞

7、转身

　　入门弟子大会继续进行，另外的十个名额花落谁家，已经和江衡无没有关系了。
　　他现在被一个大魔头抱在怀里，两只手缠着墨烛的脖颈。
　　墨烛正一阶一阶往上走，江衡无没有着落地挂在他胸前，抱紧对方的手臂一点点收紧。

　　墨烛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冷冰冰的，相反，年轻的身体迸发出朝气蓬勃的活力，肌肉精悍有力。江衡无能感受到墨烛的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动，还有从男人身上辐射的热气，蹭扫在江衡无的肌｜肤上，让他有些发｜痒，以至于忽略了心口的疼痛。

　　等江衡无找回剩下的魂识，他的样貌和体态便会恢复正常，那时，墨烛断不能如此轻易就抱起他。

　　被自己的徒弟轻易抱起，简直让江衡无羞愧死了。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心口的那点儿伤口倒是没啥大事，还可以忍受。他当时想出这么一招，不过是看墨烛逼得太紧，天真地以为受伤后墨烛便会放过他。谁知这脑子有病的不仅没放过他，还在众目睽睽下把他收为关门弟子。
　　狗屁关门弟子！墨烛就是想靠近江衡无，试探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恶人师尊罢了。

　　江衡无可没想过要当什么关门弟子，他同意做墨烛的入门弟子，也不过是想抢回“影子”。只要抢回“影子”，他就立马扛着仙剑跑路。

　　墨烛把江衡无抱到一间寝殿。
　　从外面看，这间寝殿和幽灵凶境内的大多数宫殿差不多。黑色的宫墙，勾天的檐角，宝珠触天，画栏映月。
　　等到墨烛推开大门，江衡无才隐隐觉察到境况之危急。
　　他不能坐以待毙啊。

　　“宗、宗主，您……要不然……把弟子放下吧……”
　　说完，江衡无的耳根漫上绯红。
　　为什么这几个字那么烫嘴啊。

　　他感觉墨烛的手紧紧箍住他的腰身，头顶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你不愿意？”

　　江衡无“啊”了一声，墨烛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见江衡无迷迷糊糊，墨烛提醒道：“关门弟子……”
　　江衡无瞬间反应过来：对，他现在是墨烛的关门弟子，理当喊他一声……
　　江衡无在内心疯狂揪头发，心里的小人呐喊道：“这怎么叫的出口啊！！！明明墨烛是徒儿，我才是师尊啊！！！”

　　墨烛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点儿追逐意味。
　　“嗯?”
　　江衡无往下缩，墨烛一个用力，往上掂了一下，结果靠得更近了，江衡无甚至能听到墨烛的呼吸声。

　　江衡无：“……”
　　墨照城，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你会为今日所行付出代价的……

　　“师……师……”江衡无嗫嚅，那个“尊”字就是说不出口，跟卡在嗓子眼的鱼骨头似的。

　　“算了，不为难你了。”墨烛惦记着江衡无的伤口，抱着他进入无辰殿。

　　这里便是墨烛的寝殿。

　　一进去，江衡无就被一株长在大殿中央的老白梅黏住目光。

　　这是一株少说也得有五百岁的白梅。攲斜的枝桠伸入大殿之上，上面缀着洁白的梅花，比雪还白，淡淡飘着清幽的香气。大殿上方倾泻下澄澈的日光，梅树下的花影斑驳陆离。

　　能在幽灵凶境看到久违的太阳，江衡无心情都明朗起来。

　　醪春山到处是这种梅树，为什么墨烛要把一株老梅种在寝殿中央，这株梅树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江衡无想不明白。

　　墨烛终于将他放下来。
　　胸口已经被泅湿，不知不觉流了很多血。但江衡无是个对伤口非常迟钝的人，居然还分出心思在无辰殿逡巡。

　　咦，青墩墩到底跑哪去了？这可是江衡无坚持到现在还站在墨烛身边的唯一理由啊。

　　“你在找什么?”墨烛已经拿来金疮药和白纱，声音竟然温柔下来，“过来。”

　　江衡无不想靠近他。
　　墨烛是那个上天入地索他命的阎王，要不是为了青墩墩，江衡无恨不得长了八只脚用来逃跑。
　　但他现在又没有能力反抗。江衡无在心中默念：为了影子，为了影子，为了影子……

　　他磨蹭着走了过去。
　　无辰殿内，少说点了上百盏人鱼灯，煌煌烨烨一片明亮。
　　他没再产生夜盲的不安感。说来，江衡无也只有来幽灵凶境的第一天因为夜盲难受过，后来幽灵凶境内所有琉璃灯都换成了人鱼灯。这种灯比寻常灯亮，也更烧银两。当时他和胡小晟还吐槽墨烛不知节俭来着。

　　江衡无终于走到男人身旁。
　　“还是……弟子……自己包扎吧。”

　　墨烛抬眼看了他一眼，充耳不闻：“脱。”

　　江衡无：“？？？”

　　“听不懂话？”墨烛暝色的眸子闪过一道寒芒，继而冷笑一声，“难道要师尊亲自给你脱，是吗？”
　　“师尊”两个字他咬得很重，带着点儿戏谑味道。

　　江衡无心道你胆子肥了，敢命令他脱衣服？
　　另一个声音在他心中道：为了影子，为了影子，为了影子……

　　江衡无温驯地将外衫脱下，露出里面雪白的亵衣。

　　江衡无大概猜到墨烛带他来无辰殿的用意了。

　　墨烛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像怕看到什么不好的结果。

　　一字一顿：“不够。”

　　江衡无能接受的胡闹仅限于此，他正色道：“我的伤口我自己处理。”
　　语气太不乖顺，江衡无又补了一句：“还是不劳您费心了……”

　　墨烛轻笑了一声，脸上的冰寒似乎化了些。
　　只因他在这个身份不明的男子身上看到一个熟悉的神情。
　　他的师尊严肃时不苟言笑，看起来不好亲近。每次江衡无发怒时，都会用那种不高不低的声音，明明没有一句狠话，却能让人如坠冰窟。
　　江衡无啊江衡无，伪装自己哪有这么容易的。尤其是在一个和你朝夕相处好几年的人面前。

　　“好啊。”墨烛不动声色地擎起最近的一盏人鱼灯，走到江衡无面前。
　　江衡无抬眼看他，有些搞不定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
　　“谢——”
　　他想说“谢师尊体谅”，但是没谢成，因为墨某人将人鱼灯的烛油全数倒在他的衣衫上！
　　江衡无没忍住，一掌拍在男人胸口！
　　“你在干什么？！”他的袖子和腰上沾上了红色的烛油，隔着布料传来热辣辣的触感。烛油迅速凝固，干在他的亵衣上，硬梆·梆的很不舒服。
　　江衡无剑眉倒吊，他揪着衣衫，让烛泪污染的地方和皮肤保持一段距离。

　　只听罪魁祸首轻笑一声。
　　“如此还不想脱吗？”

　　江衡无瞪了他一眼。
　　墨烛不理睬，继续没脸没皮。
　　“你不脱衣服，为师怎么给你上药？”

　　为师为师，为师个大头鬼啊，为师在这儿呢！
　　江衡无忍了一下，重新做了个表情管理，朝墨烛友善地弯了一下眼睛。
　　“那就劳驾师尊替徒儿上药了。”

　　“好说，你是我的关门大弟子，我这个做师尊的，当然要贴心一点儿，你说对不对？”

　　江衡无一边解开亵衣上的系绳，一边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当然，师尊真是个好人。”
　　不知是不是江衡无的错觉，他看到墨烛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等他想验证一下时，那抹笑意已经游走了。

　　江衡无解开亵衣，露出上身。他也没有不好意思，反正都是男人，身上的部件都一样，不好意思才有鬼呢。

　　江衡无皮肤白净，常年晒不到光的上身更是冷白，但不是那种病弱的白。他是倒三角身材，肌肉线条流畅，不粗犷也不干瘪，看起来甚是赏心悦目。

　　墨烛起身，走到江衡无面前。他个子比江衡无高很多，天然带着一股侵略性。
　　“忍着。”

　　“没事，师尊，我很能忍疼的。”江衡无适应性一向可以，“师尊”两个字渐渐没有那么烫嘴了。

　　墨烛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

　　江衡无保持着坐姿，墨烛站在他面前，他俯身将金疮药洒在江衡无心口处的伤口上。那是拇指大小的裂口，好在不深，但肯定会留疤。江衡无一向痛觉迟钝，他对留不留疤不甚在意，看着跟没事人一样。

　　“名字是叫‘凤爻’？”墨烛矮身撒药时问。
　　江衡无点了点头。
　　盖上装药的玉盏，墨烛的目光又在江衡无鼻尖停留了一下，很快又移开落寞的目光。

　　“刚才为什么往剑上撞？”

　　江衡无笑了笑：“师尊你看错了吧？明明是你一个不稳，把剑插·到我胸口的啊。我又不是傻子，干嘛往剑上撞？”
　　药粉沾上他的血，融合的地方泛起火辣辣的灼烧感。江衡无那个蛊惑性很强的笑半路夭折，他痛得龇了龇牙。

　　墨烛捕捉到江衡无蹙起的眉心，用纱布给他包扎时减小力道，嘴上却道：“活该。”

　　江衡无：“？？？”
　　他今天感觉都不用吃饭了，这不是气饱了么！

　　包扎好伤口，江衡无盯着地上皱巴巴的亵衣，不知道该穿什么。他想起以前在醪春山，墨烛是四个徒弟中最费衣服的那个。总是因为各种原因弄脏校服，江衡无的衣服不知道被墨烛穿过多少次了。那时候的墨烛多可爱啊，借师尊的衣服时用各种东西讨好他。有时候是一块梅花酥，有时候是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哪像面前这个大了一号的墨烛，处处惹他生气。

　　江衡无嗫嚅了一下，还没张口就被对方拒绝。
　　“不行，在没确认你的真实身份前，我的衣衫你就别想了。”

　　墨烛睨了他一眼，又道：
　　“我去给你拿新的亵衣。”

　　“谢师尊。”

　　墨烛离开后，江衡无披上外衫。他走到殿中央的老梅树下，感受着许久未碰触过的阳光。温暖的日光从上面泼下来，江衡无抬起手掌遮挡着，却忘了他没有影子，什么也遮挡不了。江衡无索性眯起眼睛，享受着温暖的感觉，老梅的花影斑驳落在他衣衫上。

　　墨烛抱着一沓折叠好的白衫折返，正好看到老梅树下渊渟岳峙的男子，一下子恍了神。
　　梅白如风，刹那摇碎一地花影。记忆中的清冷仙尊和梅树下男子的背影重合。
　　他想起从那张冷淡面孔上轻轻滑落的白色梅瓣，想起江衡无因为醉酒而懵懂的眼神，想起轻轻贴合时他满涨的心跳……

　　回过神时，墨烛的心绪暗淡了三分。
　　面色阴沉，道：“过来。”

　　江衡无乖顺地走到男人面前，他伸出手想去拿那件衣服，却被男人拦住。

　　只听墨烛用命令的口吻冷冷道：

　　“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