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师尊回来后[穿书]》关山若飞

8、同榻

　　呵，意料之中。

　　墨烛又不是傻子。真以为他专门把江衡无带回寝殿，是闲的没事要给徒弟上药啊。据江衡无对这逆徒的了解，他才不是那种为了博得一个“怜爱徒弟”的名声，愿意做违心事的人呢。

　　江衡无转过身，将随意披着的外衫除去，露出干净的后背来。江衡无浑身没有一处赘肉，后背也无可挑剔。墨烛朝他的蝴蝶骨中间睨了一眼。

　　江衡无的蝴蝶骨对称微凸，看起来并不病态。而在椎节左侧，并没有什么梅花胎记。

　　墨烛登时眼中只剩下一抔闷烧的暗红灰烬。
　　将衣服砸到江衡无怀中，冷冷道：“穿上。”

　　江衡无背对着冷漠的墨烛，慢悠悠穿上干净的亵衣。
　　墨烛心情突然变坏，他倒是不意外。
　　也是，这逆徒应该很希望能在他背上看到那枚梅花胎记的吧。若连后背的胎记也得到证实，这么多巧合加起来，足以证明凤凰神兽就是披着伪装的江衡无。而一旦确定江衡无的身份，墨烛接下来只需要想一件事——如何让他的师尊痛不欲生。

　　只可惜，这个少年背后并没有胎记。

　　墨烛不知道江衡无魂识不全，越是细节的外貌特征越是需要更多的魂识碎片。比如江衡无鼻尖的小红痣和背后的梅花胎记。也许直到最后一枚魂识碎片回归原位，这些特征才会显露出来。

　　江衡无见墨烛情绪低落，生出一种邪恶的享受欲。
　　不怪江衡无没有善心，他今日被这逆徒忤逆了太多回，很难保持平常心态。
　　“师尊，天色已晚，您早点儿休息，徒儿也要回去睡觉了。”

　　墨烛从落寞的心情中抽离。
　　“不行，”他看了江衡无一眼，不容置疑道，“你知道什么是‘关门弟子’么？”
　　江衡无还真不知道，他满脸诚实，问：“什么是‘关门弟子’?”

　　墨烛动了动嘴唇，本想解释一下，奈何他对一个尚未确定身份的人耐心并不多。
　　于是直接命令：“今夜就在无辰殿休息。”
　　江衡无：“？?？”可以拒绝吗？
　　看到墨烛阴忌的眉眼，他颇有眼力见儿地闭上嘴。

　　这时，殿外传来婢女的声音。
　　“宗主，晚膳备好了。”

　　墨烛声音高了几度。
　　“好，进来吧。”

　　一批婢女托着食盘娉婷进入明间，将饭菜布好后便无声无息退下。
　　江衡无跟在墨烛身后，走到正间的檀木桌旁。
　　看到桌上布好的食膳，江衡无很是惊奇。
　　只见桌子上摆了足有二十几道菜，有清淡如盐炒莴笋的，也有重口如麻辣兔头的。配有碧梗小粥，飘着淡淡的米露香气。

　　墨烛坐在圆椅上，他拿起筷子，却并不夹菜，等待似的。
　　“坐下，用膳。”
　　江衡无也不觉得逾矩，他施施然坐到墨烛对面，却见墨烛眼中闪过期待的目光，这才意识到某人的诡计！

　　满桌花花绿绿，根本不是可口的食物！墨烛是想借着这二十多道菜试探江衡无的口味清淡！
　　江衡无差点儿就上了这逆徒的当！这小子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吗？！
　　江衡无突然觉得自己好单纯啊，怎么就教出这么个小心机鬼。

　　江衡无忍住想用筷子敲打墨烛的冲动，朝对面的男人友善地扬了扬唇角。
　　“师尊，您也吃啊。”
　　“嗯。”墨烛装模作样地夹了一块香辣鳜鱼。
　　他舌头讷讷鼓动，眼睛却瞄着江衡无。见对面的人把筷子探向那碟柠檬莲藕，眼中闪过一道喜色。只是这喜色尚未化为实质，就因为江某人将筷子尖转移到一块淋着辣子油的肥肉上而熄灭了。

　　他的师尊最讨厌吃这种又油又辣的东西，是绝不能沾这种重口饭菜的。
　　以前墨烛为了讨好江衡无，专门和厨房里的孙大娘学过几道小炒。江衡无几乎从不和徒弟一起用膳，是孙大娘告诉他，墨烛才知道江衡无喜欢吃清淡膳食的。

　　一顿饭吃得无声无息。
　　江衡无从檀木桌前站起来，整个人沉了许多。他这次吃得有些撑，实际上得有他平时胃口的三倍。
　　“多谢师尊款待，”江衡无没忍住打了个饱嗝儿，“饭菜很好吃。”

　　墨烛的脸已经黑透了，看起来很不好惹。
　　收拾残羹的婢子鱼贯而入。
　　江衡无抚摸着肚皮，优哉游哉地问：“师尊，今晚弟子睡在哪里啊？”
　　刚才墨烛说让他在无辰殿休息，却没说在哪间房哪张床上休息，江衡无天生乐观，没往最坏的方向想……

　　可惜——

　　“沐浴后就在我榻上休息。”

　　江衡无：“？?？”
　　他慌忙拒绝：“师尊，这不合适吧？师尊和凤爻身份有别，怎能同榻而卧?”
　　男人冷漠地睨了他一眼。
　　“你在想什么？”墨烛站起来，“你睡榻上，我睡榻下。”

　　江衡无哭丧着脸：“为什么啊？”他可真不想睡在仇敌床上啊！
　　“没有为什么，师尊的命令你想违抗?”
　　江衡无扁了扁嘴：“弟子不敢。”
　　“不敢就赶紧去沐浴。”
　　“哦。”

　　半个时辰后，江衡无半湿着头发，站在墨烛的榻前。
　　有婢女正在榻下铺被子。
　　江衡无环视寝殿内，见墨烛不知所踪，便柔声问那女子：“姑娘，墨宗主去何处了？”
　　“奴婢也不知，好像是去沐浴了。”
　　“哦，谢谢。”
　　他声音温沉好听，这小女子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果然不是凡流，气质和外相都是绝佳，怪不得宗主会鬼迷心窍要收此人为关门弟子呢。听她的小姐妹说，入门弟子大会上众议沸然，都在讨论这个叫“凤爻”的小公子。

　　江衡无心中记挂着小狐狸，于是又问：“对了姑娘，你知道入门弟子大会结果如何吗？”
　　那女子正沉浸在思绪中，被江衡无突然一问，吓了一跳。
　　“啊？哦，公子是说入门弟子大会啊，人选已经确定，就等着宗主同意了。”

　　“姑娘知道在这十人中，有没有一个很漂亮的小狐狸?”
　　姑娘右手抵着下巴思忖片刻，道：“好像是有一只小狐狸，喔，好像是只男狐狸，看起来挺秀气的。”
　　基本就可以确定，胡小晟已经入选了，江衡无心里还挺开心的。
　　在这半月相处中两人已经建立深厚友谊，谁不希望朋友能心想事成呢？

　　很快，墨烛回来了。
　　他的发尖滴着水，一看就是刚刚沐浴完。被热气蒸腾过的脖颈上晕染着淡淡的红色。这让白天看起来格外冷漠的墨烛多了点儿活人气息，江衡无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小子，非要立什么阴沉人设。要不是江衡无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换了其他人，还真有可能被墨烛唬了个七荤八素。

　　江衡无礼节性装了一下：“师尊，要不然弟子睡榻下吧?”
　　墨烛扬手熄灭了身旁的烛火，周围瞬间陷入黯淡，只有不远处的一盏烛火恣意跳跃，在两人身上晕上柔和的光。
　　对于墨烛这种目光锐利的人来说，只要殿内还剩下一盏人鱼灯，就和白天没甚分别。但江衡无就不一样了，他从小就有眼盲症，半丈内没有灯火，他眼中的世界就像蒙着灰色的雾气，朦朦胧胧，让他心中没有着落，总觉得下一脚就会踩在深渊里。

　　“赶紧睡觉。”墨烛命令道。
　　“哦。”
　　江衡无慢悠悠摸到睡榻边缘，周围一片漆黑，听觉反而更敏锐。他能感受到墨烛在身后盯着他看，等江衡无掀开被子躺了下去，男人才收回审视的目光。
　　江衡无捏了一把汗，也不知墨烛有没有发现他现在视物不清。
　　其实墨烛是否知道江衡无晚上视力受限，他也不太确定。但这小子连他背上有梅花胎记，口味清淡这种小特点都知道，江衡无也有些不确定了。
　　长大后的墨烛实在太古怪，让江衡无不敢擅自用旧观念评断他。

　　两人躺下后，江衡无谛听着墨烛的动静。他背对着墨烛，虽然没看他，却总是有一种被男人的目光黏住后背的不适感。
　　夜静下来，针落可闻，只有殿外的鹧鸪声声不息，衬得殿内更寂更静。

　　江衡无感觉榻下仿佛睡着个死人。

　　江衡无憋着气躺着，最后他实在撑不住了，一口呼吸呛了出去。
　　死寂的卧殿里突然呛出这么一声，弄得江衡无脸上瞬间羞出一身燥^热。
　　“啊，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房内太安静了，我……”江衡无胡乱解释了一通，全是些不过大脑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最后索性摆烂：“师尊，弟子觉得和您共处一室太别扭了，要不然弟子还是回原来的住处休息吧。”

　　榻下男子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没有。

　　江衡无觉得墨烛不会真死了吧，他试探着又问了一句：“师尊？”

　　下面的人嗓音里透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嗯?”

　　江衡无：“弟子还是回去吧……”

　　逆徒:“不行。”

　　“可是我和师尊共处一室很不自在。”

　　墨烛一字一顿：“不自在就在这里多睡几晚。”

　　江衡无：“……”

　　无奈，江衡无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躺。
　　今日真是身心俱疲的一天，江衡无很快有了睡意。

　　慢慢的，他的眼皮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衡无被腹内一阵刺激的疼痛弄醒。
　　他本就胃不太好，晚膳时又吃了这么多辛辣油腻的食物，现在只感觉胃内翻江倒海一阵一阵往嗓子眼冒恶心。
　　江衡无坐起身，摸着榻沿想要下床。他看不清四周，视线中只有不远处的一盏昏黄的灯火，却照不清脚下的路。

　　摸索着，小心再小心，江衡无还是一个不稳，踩到什么东西，一下子硌着他的脚心！

　　江衡无只感觉脚踝被一只有力而滚·烫的手往下一拽！
　　眼前萦绕的灰雾中倏然出现男人冷厉的脸，墨烛的眼中像是刹那迸发出一点儿希望的火焰。

　　咫尺之间，呼·吸抵着呼·吸。

　　江衡无竟被这逆徒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