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你是欢喜》叶落笙

40、一年

　　空荡荡的舞蹈室，一面墙的镜子，杠上搭着一只细长的腿，柔软的腰肢弯下，几缕碎发湿润的贴在脸庞，窗外叽叽喳喳地几只鸟叫，有风吹进，轻飘飘地又落了几片枯叶进来。

　　“练得怎么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多了个人，万晚晚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来，不慌不忙，整理刚刚卷上去的衣角。

　　姜念可惜地收回目光，哎，白玉般的肌肤被遮了个干净。

　　“还好吧。”

　　“那就没问题了。”姜念听到这句答复，算是沉下了心，万晚晚这人不知道是之前吃了亏怎么地，对自己的要求总是过分的高，在别人看来完美得不得了的事，在她这里也不过落一句还好。

　　嘱咐她好好休息一下，下周的试镜的剧本到了，晚上给她，万晚晚点点头，拿过姜念手中的帕子，细细地擦拭，只是眼神有些游离。

　　时隔一年，她才重新接到一部戏，这次机会对她来说很重要，她一定要抓住。

　　知道姜念是个散漫的性子，当初万晚晚头脑一热签了合同，事后想想还有些后悔，不过这一年来，姜念尽心尽力地培养她，并没有一开始就急吼吼地让她重新拍戏，而是挑了又挑，甚至有时候比她还挑剔。总是嚷嚷着，这个戏不适合她，那个戏剧情脑残，总之一切都以万晚晚为主。

　　有时候她都会想，为什么是她？就算是做投资，押宝在她身上也太冒险了吧，尽管这一年来扩招了几个人，但也没赚多少钱，公司完全是在养着他们这些废人，可是姜念好像永远都不慌，卢凌这个老板也是嘻嘻哈哈，久而久之，万晚晚也淡定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学吧。

　　是的，这一年，万晚晚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无论是哪方面，礼仪、舞蹈、演戏······从头来过，那自然就是方方面面打碎了重新揉捏组合。

　　从前总是偷着懒叫嚷着不想减肥的万晚晚，现在吃着营养餐天天跑着步，每天称重记录数据，多吃一粒饭都要记在本子上，既然选了这条路，再喊累那就是矫情，萤幕上那可是无所遁形。

　　“晚晚，刚刚我问了舞蹈老师，她说你学的不错，说你要是从小练，那可不得了了。”姜念和人熟了以后就有些吊儿郎当，怪不得能和卢凌耍的好，卢凌还称呼她一声姜哥，两个哥俩好得不得了。

　　“姜念你就吹吧，要是这样，过几天我就跳槽去跳舞了。”

　　“哎，晚晚，那可不行，你可是我们工作室的王牌。”

　　“行，我还得在你们这儿白吃白喝呢。”

　　“投资嘛，之后有你忙的。”姜念眨眨眼，表情高深莫测，万晚晚看着倒松了一口气，共同的目标和利益从来都是最好的维系手段。

　　此刻心境完全不同，身后有人打量小声议论，万晚晚也能面不改色，她坐在椅子上，打开矿泉水瓶润了润喉。

　　“那个人好漂亮。”

　　“这个人，有些像。”

　　“是有名的明星嘛？”

　　“万晚晚呀。”这句话明显压低了声音，隐含着几分神秘和刻意。

　　“原来是她呀。”

　　“哎怎么保养的呀，她皮肤真好。”

　　“那件事后就消失了，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她。”

　　“哪件事呀？”有人有些好奇。

　　“那么轰动的事，我给你们说······”

　　一群人尽管小声的议论，但还是有些只言片语飘了过来，那些自以为很隐秘的眼神，也经不住刻意地频繁，本来就有些嘈杂地面试现场，现在真的要变成菜市场了。

　　“安静一点，谁在闹呀？还想不想面试了？”突然有人吼道，众人立马撒开，规规矩矩地排好队，那人似乎是个助理，上一轮面试应该完了，又领了一队人进去。

　　万晚晚摸摸号码牌，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毕竟那么久没演戏了。

　　“下一个，49号。”

　　还有三位就到自己了，这个好像在里面呆的时间有些长，出来的时候似乎有些喜意，看她样貌清淡衣着素净，万晚晚内心估量了一下，应该是剧中那个人，和自己没有竞争，内心稍微松了一口气，不然就算自己演技比她好，但先入为主很重要。

　　“53号，53号在吗？”

　　“在的。”

　　屋子挺大，里面坐了一圈人，中间的应该是导演，万晚晚看了一下，有些印象，之前她上网搜过一些，看到某个人的时候，万晚晚顿了一下，她没想到蒋芳芳也在这里。

　　之前听说这部剧的女主早就定了，万晚晚抿了抿唇，心沉了下去，怎么定的，稍微想想也知道。

　　蒋芳芳也一脸讶然的表情，只是嘴角那抹得意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是呀，她怎么能不得意，毕竟一年多以前，她们一个天一个地，只是现在，万晚晚已经被她踩在脚下了，万晚晚垂下眸，开始自我介绍。

　　“哎呀，晚晚姐，你想饰演陈曦公主呀？那个角色很适合你呢。”刚刚介绍完自己，蒋芳芳抿嘴一笑，“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杨志奇瞥了蒋芳芳一眼，这是认识？蒋芳芳演技不错，投资方那边指定她演女主，他也认了，但是心里也是有几分不舒服的，这个万晚晚看起来十分漂亮，难道也是个走歪门邪道的？

　　万晚晚看着导演的脸色都变了，知道蒋芳芳这是在上眼药。

　　“嗯，来试试。一年没见，芳芳演技见长。”

　　这是在内涵吗？万晚晚她怎么敢？蒋芳芳笑得温柔大方，之前听卢少说她找到靠山了，她还有几分怕万晚晚回来报复，但是这都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动静，再加上她的名气越来越大，万晚晚？早就不知道被娱乐圈淘汰到那个角落里去了，她还以为她从此一蹶不振了，毕竟这个地方，消失一年多再重头来过，那怎么可能。

　　偏偏今天，她在这里遇到了万晚晚，可是现在，她才是女主角，万晚晚不过演一个配角，不，有她在，配角她都不够格。也就是嘴皮子厉害了，卢少叫她不要惹她，想到这儿，蒋芳芳仍然有些不甘心，拿过水喝了一口下去，稍微压压火。

　　“你要演陈曦这个角色？”

　　“是的，导演。”

　　“就这段吧。”杨志奇随意翻了一页，念了几句。

　　“好的。”

　　“需要看下剧本吗？”

　　“不用。”

　　呸，装什么装，蒋芳芳看不得万晚晚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之前她也知道万晚晚的演技，也就那样，等下准备出丑吧。

　　杨志奇余光看到身边的女主角喝了好几口凉水了，想到之前说是怕弄花了口脂，即便有吸管也没喝过，现在，从这个万晚晚进来，都快一半了，看来，有旧愁呀，不过，也不关他的事，还是看表演吧。

　　万晚晚对这次的机会很是珍惜，内容早就滚瓜烂熟，扫了几眼台词，就开始表演。

　　这段是陈曦公主少女时段，不算难，只是和万晚晚年纪有些出入，少女的天真娇憨她需要斟酌几分，全剧中，大多剧情还是在青年，所以，导演可能也只是随便一翻吧。

　　“东林哥哥。”陈曦孺慕地望着眼前这个紫金冠的少年，羞怯又骄矜。

　　对面似乎有人说了什么，少女娇嗔了一句，低头轻轻踢了踢一颗石子，红晕爬上脸庞，认真倾听，捏着手绢不胜娇羞，忍不住了，又打着胆子偷偷抬头瞄去，却正好被那人捉个正着。

　　“哎呀。”害羞的少女拿起帕子遮住脸，慌不择路地跑掉。

　　几个片段，将一段青梅竹马甜蜜羞涩地爱恋完整地表现了出来，演的还不错，杨志奇点点头，只是还差点。

　　“台词背的熟，这段你也演一下。”

　　“导演？大家都是演的一段。”蒋芳芳有些诧异，这还是第一个演两段的，导演不会看上了吧，那怎么可以。

　　“嗯，就演最后一段。”

　　没理蒋芳芳，杨志奇自顾说道，这里，他说了算。

　　万晚晚心里稳了稳，看来这次机会还是很大的，最后一段是陈曦登上长公主之位，在长长的阶梯上，望着朋友爱人慢慢远去，而自己只能担起责任，守着这长安城，守着幼弟，永远的留在这座城里。

　　“保重。”陈曦微笑着道别。

　　时光过得太快了，当年偷看心上人都羞答答地少女，经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变得成熟内敛。

　　她的目光仍然温柔，内里含着细碎的泪，再细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她只是长安的长公主，王朝的辅佐者，她的天真与爱恋从今天起，永远埋葬。

　　千言万语只是祝福，她看朋友和那个人的目光没什么不同，旁人知道她的感伤，却不知有一人独一无二，只是比别人多看了片刻就垂下眼眸。

　　今生不知道何时再见，她站在最高的那层台阶上，远处的人已经看不见了，夕阳投下长长的影子，恍然间，竟然有些冷，高处不胜寒，陈曦挺直着背，转身走向她的囚笼。

　　万晚晚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她的表演结束。

　　“回去等通知吧，大概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