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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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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墨注视着酒液,半响过后,又扶着椅背起身站立。空酒杯霎时随着他的动作倒转,卸下残酒点点,滴滴溅落到厚重的地毯之上,而黄墨亦毫不在意地践踏过去。他的指尖微弯,贴在妻子的脸颊上,就是像在处理易碎品般,轻轻把沾落她脸颊上的发丝挑开。
「我去给你拿杯水来。」
陆佩闻声懒洋洋的昂首,还未曾道一声谢,而那个人却已笔直地挺起背来走开了。其实以黄墨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倒水这种小功夫又何需他来做?只是他素来又有个怪癖,闲暇时总喜欢一人独处,起居饮食亦爱亲力亲为。而他亲手去做一件事情时,若有人不识好歹去干扰,只怕还得吃他一口恶气。
他身旁人都熟知他这种脾气,是以当下亦无人敢上前劝阻。再加上现在他们待的总算是自家地方,想必是出不了甚么大事的,于是保镳手下们也就一个个交迭双臂,抱持观望态度目送黄墨闯入工作人员的通道当中。
黄墨亦知道自己有点醉态,不过却觉得无甚大碍。他边用杯子轻敲着墙面探路,边被杯沿击出的悦耳声响逗得心情大悦。在酒精的催谷下,心脏急速跳动的频率亦成了美妙的节拍,促使一切快乐源源不绝地涌上。
他打了一个嗝,随之拐弯走入放置茶水地方,旁若无人的把水壶从架子上提起,颤抖抖地斟满了他的杯。过后似乎又觉得有甚么不够,一把便把侍应手上的冰盆给抢过来,拿着夹子又洒下了一抹碎冰。
待他这番作业完满,黄墨亦露出满足的神情来。双手捧着杯子转身,仿佛是做了生平最得意的恶作剧般,一时过于专注手上的事物,以致没有留神,回头便撞上了那面正等着教训他的肉墙。
「你在干甚么的?」堆得满满的冰块就在二人之间洒落,溅出的水珠凝结在西装衬布上,恍若镶嵌在灰面上的珍珠般,透露出一阵温润的光芒。黄墨把手扶在来人肩上,轻轻把沾落水珠扫开。那人倒皱起眉头来,沉声又追问道:「这些事你让别人去做不就成了?」
对方语音方落,酒杯便从自己的手上被扯开。黄墨一时没反应过来,过后才发现自己一对衣袖早己被水溅湿。不过比起眼前的事物,那些都是无关要紧的事情。青年叹一口气,拿出手帕来印着他身上的水珠,不觉便把脸凑到黄墨胸前。
青年的气息顺着风一涌而上,黄墨猝然发现,他们好久都未曾待在如此接近的距离当中。从那一天起,青年仿佛是赌气要证明自己对帮派的忠诚般,埋首便投入帮中各种事务。便连当天那条尸体的埋藏位置,都是由青年亲自挖洞、堆埋、平土的。虽然听说青年在那以后没少呕吐,不过那种无用也仅在一时,很快青年便犹如脱胎换骨一样,抬起苍白的脸便斥喝旁人赶快动手填土。
依照黄墨本来的意思,是想让青年在帮里历练历练,磨出自己的人脉来,将来也免得被人欺负而已。安排他做的也不会是多危险的工作,不过是管管泊车位、盗版碟等小事。现在可好,青年长进起来,倒一改以后呆滞的特性。昨儿金牙才跟黄墨说青年要拜到他门下来,学点儿走私卖买的门道,将来好与其他派系的人交涉。
对此黄墨自然点首允从,青年接触到的层面越多,对他在帮中行走亦越加有利。只是每到更深人静之时,他亦不会抚心自问此举是否恰当。毕竟他当初让青年开枪的本意,就是要让对方知难而退,从此远离这个危险的场所。
「嘿。」黄墨想着,不觉微微一笑,看在青年眼内,指不定又会是些甚么糊涂醉态。青年确实是远离了,不过却与他的愿望相违,脱离了他的掌握后,反倒一头栽入这边的世界,开始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自由游走。
而在将来,只会飞得更远。
此时他再想说点甚么,却已是迟了。青年早已背过身去,低头收拾着各种被他捣乱的事物。最近青年很难得会靠得这样近,是以黄墨的目光亦显得份外贪婪。虽然曾安慰自己那只是双方工作繁忙的缘故,不过看到青年回来后只会和猫说话的样子时,黄墨亦心知二人最终只会渐行渐远。
青年大概生来就有点小聪明,着手处理帮中的事务后,因为做事每每身先士卒,在同辈间意外地亦风评不俗。照这样进度的发展下去,青年很快便可甩脱他所赋予的衔头独自存活,又或者再过一阵子,便连他们之间有过的暧昧关系亦会被一拼抹去。
沾污东西就必须要付出代价。这是他认知内不可动摇的法则,同时亦是他渴望见到的结果——本来他是这样打算的。不过黄墨很快便发现,种种说词都不过是层伪装,就如同他现在打算伸出的手一样,稍一用力便会把所有假象捏碎。
他抓住了青年的领口,以一种近乎徒手搏斗的架势硬把人推向墙角,随之便低头把嘴巴贴了上来。青年或许是反抗了,不过当唇舌粘贴到一块以后,所有的挣扎便都成了象征式地划过皮肤的钝痛。
黄墨一直变换着姿态,把舌头以各个角度深入青年的嘴巴。青年在那□□的空档间叹出一口气,那双黑亮的眼睛似是在凝视着自己,过后传到耳边的便是一声无可奈何的感叹:「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