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挂人生》阳春八月

1、第一章

　　云城。

　　时间已经过了日上三竿。

　　湛平做了个梦，梦里他身处一个恐怖世界，好不容易干掉了鬼宅里的红衣女鬼，左耳朵上却被强制钉了个银色耳钉，像一颗银白色的痣。他在鬼宅里找了油抹在手上，把耳朵都擦出血了，都没取下这古怪耳钉，反而擦出一块半透明的“系统面板”。

　　醒来后还在眼前挂着。

　　[检测到玩家“湛平”已完成红衣女鬼剧情，获得系统面板。奖励颜值*100经验包。]

　　下一刻，湛平看到半透明面板上一个戴着半边银色耳钉的q版小人，头顶冒出一个颜值经验条，往前……前进了一丝。

　　他摸了摸床边，摸到放在床边的手机，打开苹果摄像头，在能把人变成鬼的前置摄像头里，看到一副可以称得上唇红齿白的清秀面孔。

　　与此同时，仿佛卡壳一般，这时候系统面板才一个字一个字跳出来：奖励一次幸运buff。

　　亮着的手机跳出浏览器推送。

　　《前流量明星被曝强.奸，目前已被刑拘，多家品牌宣布终止合作，鹅厂大成本真人秀节目‘演员’被紧急叫停换人。》

　　半透明面板上小人头顶的“幸运buff”显示“已使用”然后消失了。湛平无比懵逼，他不就是做了个恐怖梦吗，这系统面板是什么鬼，还有幸运buff，骗鬼的吧，他怎么一点没感觉到幸运？

　　正在湛平大惑不解的时候，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听起来就是自己这门。

　　湛平终于从梦境带来的奇怪变化里回过神来，想到了现实的困境。他心里嘀咕着这玩意儿怎么关，下一秒，面板缓缓消散。

　　湛平叹了口气，走过去开了门，看着门口的人。

　　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清秀温和，戴着眼镜抱着本账本，看了眼湛平就低头翻开，还没开口，突然又抬头看了眼湛平：“你今天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湛平态度不冷不热：“丁温书，今天周六，你老板不给你放假？996？”

　　湛平这样冷淡的态度，丁温书也不恼怒，接着翻账本，走进房中，视线在账本的人名上搜寻，随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你的父亲欠我老板十万，不多，他拖欠了三年十个月，到现在已经四年，”他阖眼算了算，“一年利息按四千算，一共十一万六千。你早点还了，我早点下班。”

　　湛平父亲在他初中时就因为欠赌债跑了，没想到他大学毕业，还要给这老畜生还债。

　　“我还没找到工作，存的钱之后这个月房租，马上饿死街头了，”湛平说，“过几天吧。”

　　“念在这个原因，已经给你免了点利息，”丁温书睁开眼睛，并不容情，“具体几天？”

　　湛平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起消息提醒声，他下意识拿起来看了一眼。又一个浏览器推送。

　　《真人秀节目‘演员’宣布将会在云市当地挑选新人加入。导演称不限专业，不限经验，零距离与当红小生云自互动，五个月酬劳二十万！各市通往云市机票售罄！》

　　和他没什么关系。湛平刚要关了手机，突然想起来那个不知怎么生效完了的“幸运buff”，目光微动：“如果面试顺利的话，五天之内吧。”

　　丁温书挑眉：“什么工作五天赚十万？提醒一句，别干什么走入歧途的事，云市刚抓进去一个在这里拍节目的。”

　　湛平心道你也知道什么工作五天都赚不了十万，嘴上编借口忽悠：“那个老板我认识，跟他预支两年工资试试。你现在找我我也确实没钱，不行卖身你们老板要吗。”

　　丁温书不为所动，但还是松了口：“少贫。行，就五天。我下班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门关了的声音，湛平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起身换了面试用的衣服，一套他妈给他的旧西装，还是五六年前他爸穿过的。

　　他拿起手机，突然看到微信里一条转账消息。

　　丁温书：[转账200元]

　　丁温书：点了。别在还钱之前饿死。

　　丁温书：没钱也别干刑法上的事，不行来给我老板打工。

　　湛平愣了一下，发过去一句“谢谢”，没有故作客套，收下了之后发“我借你的”，收起手机走出了门。

　　湛平家在四楼，没电梯，丁温书每周雷打不动爬四楼来催债，实在是敬业。

　　他说要面试不是诓骗丁温书，而是真的有个昨天通知的岗要面。

　　正好也再熟悉一下那个所谓的系统面板。能够出现在眼前的半透明面板？怀疑世界。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距离面试还有一个小时，九月流火，他要面试的是一个换皮游戏的文案，面试地点在云市的云流大楼，这是云市一处比较有名的地方，鹅厂猪场都在这里有工作室。湛平往里面走，抬头看了眼前台的钟，两点一刻。

　　来早了。不过湛平也不着急，他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今天唯一的事就是这场面试。他跟着似乎是一起面试的人进了电梯，心里又想到了那个系统面板。

　　仿佛是能感应到他所想，下一刻，半透明面板又出现在了他眼前。他视线往下扫，面板也像手机屏幕被拖动一样往下，让湛平看到了一些之前没注意到的东西。

　　善意值6000？满足值1？

　　这两个后面出现了两行白色小字。

　　[善意值是玩家在现实世界所做善事产生的数值，每件事所加不等。可以在善意商城购买道具。]

　　[满足值是玩家在虚拟世界完成剧情产生的数值，如“红衣女鬼”。可以在满足扭蛋抽取道具。]

　　湛平看着满足值后面那个鲜红的“1”，明细里是“红衣女鬼 已完成100％ +1”，他心想果然每一个游戏抽卡都是最贵的，万恶的资本家。

　　善意值没有明细。湛平就当是夸他是个带善人。

　　左右世界已经不科学了，湛平也没再纠结是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在面板上找了找，第一时间找到了扭蛋商城，毫不犹豫点了进去。

　　……dbq，抽卡游戏这么能骗钱还是有理由的！

　　扭蛋商城里有四个扭蛋界面，分别是灰色“普通扭蛋”，蓝色“高级扭蛋”，紫色“珍稀扭蛋”，金色“传说扭蛋”，每个下面都有“单抽一次”“连续十次”两个按钮。耗费的满足值也各不相同。

　　普通扭蛋一次消耗1满足值，高级扭蛋一次消耗10满足值，珍惜扭蛋一次消耗100满足值，传说扭蛋一次消耗1000满足值。

　　湛平再三确定之后，缓缓关闭了扭蛋界面。

　　没见过这么黑的奸商。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重新点开善意商城。

　　善意商城显示一级，开放了一级品类，东西不少，比如之前湛平被奖励的颜值×100经验包就在里面，一个3000善意值。湛平目不斜视找出了最便宜的一个道具，只要10善意值，名字叫“鸡肋道具”。

　　湛平脸色微黑。

　　便宜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道具介绍里白色小字随着湛平的目光看过去而微微发亮：能在瞬间让人陷入[悲伤]或[喜悦]情绪，持续时间3秒。

　　确实很鸡肋，湛平面无表情买了十个。

　　太久没买东西了，报复性消费让人快乐！

　　“怎么这么多人排起队了，不是三点开始吗，这才两点半。”

　　“不就一个破换皮游戏文案，这么多人？”

　　似乎也是一起来面试的一个牛仔裤年轻人摘下耳机，闻言冷笑：“文案？你们就是炮灰吧，早点滚蛋，选不上你们的。”

　　就在先前看系统面板的时候，湛平已经出了电梯，此刻坐在面试的椅子上，闻言，抬头看了一眼。

　　“哟，盯着空处发呆半天的小智障看我干嘛？”牛仔裤年轻人脾气很爆，注意到湛平的视线直接呛声：“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湛平平静道：“我没惹你。”什么中二病，他作为一个即将踏入社会的成年人，绝不一般见识。

　　年轻人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开口。

　　一个半小时后，时间到了四点，面试官姗姗来迟。

　　让湛平意外的是，面试不是一个一个来。两个面试官走进来之后，直接向面试的十余人问道：“你们来面什么？”

　　稀稀落落几个人说道：“文案啊。”

　　“什么夜之恋的文案。”

　　湛平也是其中之一，但他很快发现了气氛不对，有几个面试者发出了嗤笑。

　　两个面试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男子不耐道：“你，还有你，还有这个，可以走人了。”

　　湛平被指到，眉头一跳，看了眼之前的牛仔裤年轻人，对方得意洋洋翘着二郎腿，察觉他的目光，得意地一笑。

　　“为什么？”湛平压着疑惑，克制地问。

　　面试官低头翻阅剩下的面试者材料。

　　的确如那个年轻人所说，在信息上劣势的他们是这次面试的“炮灰”。湛平皱起了眉。他可以接受面试失败，也可以接受信息的不对等。但是在这样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炎炎烈日晾着他们这么久，态度轻蔑地让他们滚。他不舒服。

　　还债的时间还剩五天不到。

　　刚毕业的年轻人都觉得自己会是资本市场里屠龙的那个勇士。

　　另外两个被指到的人都已经灰溜溜离开，湛平还站在原地。牛仔裤年轻人挑眉：“你怎么还不滚？”

　　在别人看来，湛平只是发了会呆。

　　实际上，他用剩下不多的善意值，购买了一个善意商城里售价3000的道具——一次性幸运buff。

　　旁边坐着的女性面试官忽然抬头，瞥了瞥湛平。

　　少年穿着老气横秋的黑西装，但是眉清目秀，让她莫名想到了这次项目组发过来的要求里面的一句话。

　　要看起来刚出社会一张白纸的学生，最好是性冷淡的。

　　她出声：“算了，你留下来。”

　　牛仔裤年轻人看了湛平好几眼，碍于面试官在没说什么，但震惊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