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医生是位美人》丹夏

29、第二十九章

　　森：“……如果我说不好？”
　　“我这里有些新的关于异能的情报，你要来看看吗？”
　　本来要去例行看看爱丽丝，森暂且放下了计划，去了威尔第的实验室。他不会无的放矢，果然从他那里，得到了很有价值的信息。
　　“异能杀人事件。”他在屏幕上播放起一些幻灯片，闪过数张死亡情形各异的尸体，都是一些被官方隐藏起来的绝不会出现在明面报道上的新闻。
　　“这是我从专门的情报人手中买的信息，是某些有异能的人，利用自己的异能逃脱杀人罪责的典型案件。”
　　威尔第双手后撑在实验台上，两条修长的腿随意前伸，幻灯片在他背后闪耀着白光：“他们的异能，共同特点是不仅受本体操控，而且能有优于常人的行动能力，它们为主人杀人，还为主人提供不在场证明。”
　　森坐在他的皮椅上：“那么跟我的关系是……”
　　“你感觉到你身体里另一个声音了吗？”
　　森思索了片刻，毫不犹豫道：“没有。”
　　就算是幻听，她也分得清楚是不是外界的声音。
　　威尔第并没有气馁；“这些人的异能都有一个共性，潜伏在主人身体里，形态越接近人，行动能力越优秀，对于主人的负担就越大。”
　　他的话不紧不慢，一句一句说出来，森的眼睛在没有开灯的实验室里越来越黑。
　　“这样很危险。”她道。
　　威尔第推了一下眼镜：“没错，很危险。”
　　“它们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会表达自己的诉求，甚至会试图操控主人的思想，夺走主人的喜怒哀乐。”他道。
　　他看着森，她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始终都是这么平静，找不到对于死亡的阴影与憎恨。
　　森闭上眼睛。
　　她听到威尔第道：“所以你在刻意为自己制造恐惧，你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快死的实验体吗？”
　　静寂在空间里肆无忌惮地蔓延。
　　威尔第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森睁开眼睛，正对上他的眼神，电子的光芒在他眼里闪烁，好像两汪幽暗的水，森无奈道：“你对我的兴趣比对你的火焰实验兴趣更大吗？”
　　“人类的心理本来就是一门很有趣的学问。”
　　科学家两只手搭在皮椅的边缘，他倾身朝森靠近，森几乎炸毛，被这个家伙盯着，就像是猫在打量关在笼子里的仓鼠。
　　“你这样会被人讨厌的。”森道。
　　她话出口，科学家不高兴地扯了扯嘴角，站了起来。他衣冠楚楚，一身白色实验袍也没有一丝褶皱，森想，他真是浪费了这身衣服。
　　“有个好消息，”他道：“你们长官要来了——他看到你在我这里，一定会很开心的。”

　　“吱呀——”
　　基地的窗户很少被打开，或者说只有外围的一般区域，才设置了几扇窗户，在三条长官即将到来之时，为了安保，森亲自来外围巡视检查。
　　她望向远处，这里是孤岛，远处是和岩石交界的海岸线，来的时候，看到那里全都是犬牙交错的黑色岩石，浪涛汹涌。
　　“会有其他人来这里吗？”森望着远处苍蓝色的海面。
　　“……怎么会有其他人呢？”伊莱恩有些不理解她的话：“这里没有什么资源，虽然在希腊海域，但却是直属意大利的七岛之一，他们几乎要放弃这里的所有权，交给希腊了，不会有人来的吧？”
　　“比如说黑手党，或者革命党？”森猜测道：“听说黑手党会寻找小岛作为黑市贸易的中转点，革命党则是不断地逃亡海外，比如被枪毙的革命党领袖安东里尼，他的两个手下就是在孤岛上被政府军抓住的，不是吗？”
　　伊莱恩头上冷汗都要下来了。
　　的确，这里并不安全，他听说过，这座基地是新建的，时间不超过半年，那么在此之前，里面的人在哪里进行他们的工作呢？
　　“如果我们被发现的话……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
　　森挑起了这个恐怖的话题，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又感觉到了那种让人厌恶的无力感，被操控的身体，无法预知的命运，即使挣扎也得不到解脱。

　　仅存的其他实验体也很快死去，只剩下森的爱丽丝。
　　森抱着胳膊站在地下基地的门前，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工作者拎着裹尸袋在被她堵了个结实。
　　“大场先生已经多次下达清除命令了。”领头的人满脸无奈：“请您放行。”
　　“他没权力管我，忘了他说的话。”森道。
　　“……”虽然他们人多，但是拿森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这座地下基地的门是刚换的，只认森和威尔第。
　　“也许……”领头的人挤出一个笑容：“让她解脱才是一件好事呢？”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被异能寄生的人活得有多痛苦，明知痛苦却还要坚持就更加让人绝望。
　　“她并不痛苦。”森自信道，因为爱丽丝有她。
　　“大场先生会向您的长官告状的。”领头人无奈，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森听了他的话，没有任何触动，轻轻歪了歪头，仍然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这件事对于长官来说不过是耳边风。”她轻笑：“我的价值可比他们想象得大多了。”

　　三条长官是秘密来的，森被召见时，抱着自己准备好的所有汇报材料，她远远地站在办公桌前 ，看到光头长官的身后，站着一群奇奇怪怪的保镖们。
　　这个世界上，有特殊能力的人不少，森研究得多了，几乎能一眼看出这群人全是异能力者，全是手上染血身经百战的狠角色。
　　她的长官究竟身份有多高，牵涉了多少政治，又是多少组织的核心人物——这些一概都不用她知晓，被选派到这里时，森毫无选择。
　　“你做得很好。”光头长官两手叠在下巴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甚至不是“有什么要求”，如果那样问的话，森一定会说“请让我滚回国吧。”这样的话里面的意思是“继续做，不准退出。”
　　森弯下腰道：“为长官效劳是我的荣幸。”
　　“很好。”上司果然很满意：“我很高兴你能保持这样的觉悟，不过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它的未来就在我们手上……森，回国之后，我会向陆军部给你写推荐信，你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森在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三位脸色不好的前辈，没有说什么，只是浅浅点头打个招呼就离开，无论他们说她什么坏话，在长官面前都没有分量。时间已经不早，她快速从基地的中心穿过去，准备再去新项目的实验室看看。
　　金属的地面映照出她纤细的身影，远处的报警指示灯闪着明亮的红色，闪过她的眼睛。
　　而后忽然变成一片漆黑。
　　这里的电路是和实验室主控系统连在一起的，怎么会出问题？
　　森把手伸向腰间实验袍的衣兜，发现自己因为要觐见长官，没带金属的特制手电筒。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循着记忆走到墙壁前，去摸索墙上的开关。
　　开关是坏的。
　　甚至能隐隐嗅到上面刺鼻的硝烟味。
　　森愣了一下，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从未想过这一天会真的到来，来得如此之快，甚至让她有一种被抛到海浪上的失重感。
　　她没有任何慌张，甚至比平常更冷静，大概是早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她沿着墙壁，继续在黑暗里向前走，在碰到一条缝时摸索到下面的密码盒，输入密码。
　　指示的绿灯亮起，照亮了周围的空间，前方就是森的办公室，但她没有进去，而是继续操作露出的金属圆盘。
　　森按下角落里红色的报警圆钮。
　　整个空间顿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再操作重新接通和控制室的电源，灯光重新亮起，基地广播从头顶响起：“有人侵入，有人侵入——关闭基地出入口，守卫者通道开启，所有人立刻向中央控制区域集合。”
　　几乎是话音落，办公室墙壁上的内部电话焦急地响起，是大场：“你在哪里？我们立刻去确认三条长官的安全！一定是冲着他来的！”
　　这是他们应尽的责任，森答应下来，打开抽屉把枪拿出来，打开保险，熟练地上膛，外面已经到处响起各种乱七八糟的警报，不知道入侵者到底在哪里。
　　森走出来，看到有不少人都在往中央区域走。
　　……爱丽丝一个人在地下。
　　森忽然想到了这点，她只是犹豫了一秒钟，就干脆地转身朝基地中心的门禁跑去，刺耳的警报声从繁杂再到有规律，再逐渐慢下来，再逐渐停止。
　　森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威尔第给她展示过最新的安保系统，当有入侵者时，除了通往中央控制区域的路，所有的门都关上了，那里就是战场，入侵者无路可逃，也无法给基地的设施造成大的破坏了。
　　当森看到中心门禁完好无损的探头和金属门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从这里进去过，就无法伤害到里面的爱丽丝。
　　威尔第的安保系统还是靠谱的。
　　森靠在墙壁上，轻轻地喘着气，平复着呼吸。
　　她很清楚入侵者的目的是三条长官，但哪怕有一点可能，她都不愿意拿爱丽丝来冒险。
　　现在去找长官也是多余的，恐怕自己一出现，就要被问责。
　　森靠在墙上休息，脑子继续转了起来，入侵者是怎么进来的？
　　长官身边都是可靠的人，要刺杀他，也不必混在里面等进了基地才动手，那么就是基地里的其他内奸吗？
　　心里一个个过着基地人员的资料，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冲击她的耳膜。
　　“警告，警告——中央控制区域封闭模式已启动，守卫者通道关闭，请不要逗留在域外。”
　　？
　　森苦思冥想的脸愣住了，这个命令只代表着一个意思。
　　长官死了。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动手的时间可能更短，这是一个极有效率的杀手。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通道内所有的光源瞬间淬灭，连同森的眼睛，一起陷入了未知的黑暗里。
　　现在擅自移动就是找死，森很清楚。
　　她握紧了手里的枪，手指放在扳机上，看向黑暗，那里一片死寂。
　　……也许那个杀手就潜伏在里面，正在幽灵一般地向她游荡而来。
　　基地这么大，她的运气应该是不会那么差的吧？
　　她呆在原地，逐渐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夹杂着恐惧和后怕的声音——那一定是守卫者们在搜寻，不由得放下心来。
　　森刚想开口叫人。
　　“不要出声。”
　　就在她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轻轻地响起一个带着冰冷杀意的声音。
　　森立刻张开嗓子，这种时候，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赌一把——就赌这个家伙在黑暗中不会一下子打中自己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