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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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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朝凰明月修得很有些心神不宁。
她本来以为,经过数年的磨练,吃足过他的苦头,她已经学会理智地对待每一件事情,包括他。可是她错了。
自从得知他答应进献自己作为她的战利品之后,数日来,她每每想他,必想得心猿意马,想得无心理政。
她曾经考虑了很多,可是一旦到了他的面前,她立刻禁不住诱惑沉溺了下去,无力自控的情形一如她所痛恨的往昔。
她自知身为一国之君却如此缺乏定力着实有些可笑,但只要一想起那个形神俊逸,明知她的倾心却丝毫不以为意,让她又爱又恨的男子如今就乖乖地待在她的后宫,随时等候她的临幸,她就不由得心荡神驰,恨不能装上一对翅膀马上飞去他的身边。
毕竟,他是她最美好的初恋。
她想他,已经想了整整十年。
他也冷眼相待了她十年。
绝望的时候,她希望自己可以努力忘了他。
但后来她发现,有些人和有些事,越是想要去忘记,反而越是难以舍弃。
所以她抓住时机,决然采取了手段,通过暴力和阴谋。
他不是魔高一尺么?那她就道高一丈。
她侥幸成功了。
在历史上,处于弱势国家没有地位的皇子皇女经常被送作别国的人质,通常他们得到的待遇也不会更好,但是凌天不一样,他出身微寒,全凭自身天分和不懈努力赢得了人们广泛的尊敬,一步步位极人臣,像他这样有着深层影响力和潜在号召力的男人被她公开相中并收为男宠的事件实在是独一无二的,因此也饱受了来自本国和各个邻国民间甚至官方半官方普遍一面倒的非议。
在她与他对峙的这十年里,坊间传唱的民谣、流浪说书艺人的段子,大都添油加醋地描绘了她和他之间的故事,战场上的七擒七纵,战场下的铁血柔情,版本众多,并且越离谱就越流行,越八卦就越卖座。
在这些民谣和段子中,他总是那个美貌才情与武艺兼俱、不胜烦扰的佳人,而她总是那个见色起意、行事莽撞、动辄无理纠缠的君主,她之于他,如同癞□□之于天鹅肉,又好比牛粪之于鲜花。尴尬的声名虽然无从撼动她在位期间的文治武功,却在无形中抬高了他的形象,也令他今日作出的牺牲在人们的眼中带了格外悲壮的色彩。
可是,不管人们说她荒淫好色也好,情迷心窍也罢,她都不后悔。
——如果她不这么做,他的眼睛里,肯定一辈子都不会有她。
哪怕他依然不爱她,只要不再当她是空气就好了。
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以这种方式得到的他,那温和顺从的外表下潜藏的是什么,昨夜去试探他的时候就明白了。虽然时过境迁,他的锋芒羽翼都已经折损,但那夺目的光芒犹在,只在那短短一瞬间,他的自尊,他的骄傲,全都在毫无退路的抉择中化作了隐忍之下的委曲求全。
凭心而论,他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这些年除了立场不同导致的对立之外,他并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尽管很多时候他如果稍不耐烦,只须伸伸手指头就可以完美地打击到她。
然而他也真的是一个无心的人,面对她炽烈的感情,他自始至终淡漠得可怕。
她已经忍耐得太久。昨夜他初来乍到,独处沐浴时眉宇间的局促和憔悴她不是看不见,也不是感觉不到,可是当她的手不自禁地触碰到他的脸颊,感受到他身体的温暖和脉动时,她便轻易地昧了本心、将之前一次次得到的教训再次抛诸脑后,只顾迷恋起他的身体来。
十年过去了,他还是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让她惊艳。
他浅浅地睡卧着,没有那摄人心魄的眼神牵涉她的注意力,她便痛痛快快地将他的身子看了个够。
与同在她后宫获得收藏的那些纤秀的男人们不同,他的身子是明明练武之人独有的体格,可是竟然也可以漂亮的不像话,宽肩细腰,挺翘的臀部,修长舒展的四肢,发光如瀑,肤滑若脂。
她沉浸在他的美丽中,肆意地展开了种种幻想,直到惊觉他微颤的眼睫,和下意识压抑着什么的反应。
她冒然的举动让他感到了羞辱、不舒服……和对可能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恐惧。
这正是她一直以来做梦都企图强加在他身上的感受,可是当他在她眼前真真切切地有了这样的反应时,她却毫没来由地心头一痛。
这是她想要的吗?是……吗?
她无声地退缩了。
下朝回宫。
经过演舞厅时,她忽然对随行的刘嬷嬷说口渴了想喝茶水,而当刘嬷嬷应声回头命宫人奉茶的时候,她就懒懒地站在演舞厅的窗外,看着里面习舞之人的一举一动。
里面的气氛有些异样,没有人跳舞,李嬷嬷正拉着几个目瞪口呆的管教嬷嬷小声说话,她凝神听去,大约是在说:“听说他是……底子好像不错……人也很聪明的样子,我看也不用叫他多练了,这样的材质陛下一定会满意的……”
她轻咳一声,绕过窗子推开门走了进去,饶有兴味地扫视了一番,满意地看到他面无表情地随着诚惶诚恐参拜她的众人一起跪了下来,这才转头问几位嬷嬷:“训练得怎么样了?”
演舞厅里多的是十余岁的少年,他们朝夕苦练,却难得这么近距离地见到她,听她问起,一个个都流露出兴奋期待的神情,可是她的眸光并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多做停留,就迅速地落到了凌天的身上,显然她关心的人只有他。
几个管教嬷嬷抢着回答:“回陛下,凌儿天生灵巧,悟性过人,我等教授的舞技,他只看一遍就学会了,而且跳得分毫不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材美玉,我等正准备安排他择日献舞,陛下就驾到了,请陛下——”
她们在一边十分起劲地说了一堆,凰明月听进脑中的却只有两个字:“凌——儿——?”她恶作剧的心思又起,强忍住笑意上下打量着他:“难道这是你做舞伎用的花名么?”
凌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用一种了然的神情自若地回答:“是的,陛下。”
——这、这个昵称……@#¥%?
“凌儿,凌儿,”她一边艰涩地念着,一边望着眼前这个比她年长七八岁,论年龄足以做她兄长的男人,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差一点笑岔了气:“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凌儿!”
“那么,陛下可否容凌儿献舞?”凌天再次不动声色地扬起了头。
“哦?”大笑声骤然停顿了下来。
——你还真是从善如流啊!凰明月恹恹地想。
哼,他想要废了她作弄他的好心情,她却偏要作弄他。
要怎样应对他拙劣的挑逗?她灵机一动,浅笑盈盈地学起数年前他对待她以卵击石般的挑战时分外可恶的模样,用优雅而亲切的语调说:“我想要你亲手缝制的荷包。至于看你跳舞……嗯,在你完成这件事情之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