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纷纭》桃意

6、第四章 乱，是情亦不是情

　　一路的快马加鞭，魄晶匆忙地由真神庙返回栖凤楼，甫一下马，才入得庭院，负责牵马的侍童立即上前一步牵了雪玉马。

　　“主子，王已经在里面等您多时了。”一旁的侍女快步上前，一面接过魄晶肩上的氅衣，一面道。

　　“我知道了，先下去吧！”示意那侍女下去备茶，站在门边平静了一会，才推门而入。

　　厅中

　　紫瞳负手而立，站在一幅屏风之前，仔细地看着，那是一幅绣画，粉白色的樱花洒落漫天，而一个长发的白衣女子坐于树下，轻抚着身前的古筝，娴静柔美。而屏风左侧的紫藤木长椅上放置了一个银色的木匣，大约二尺长度，半尺宽度，雕刻有紫色藤花，镶有淡蓝色的水晶。

　　“这是你所绘吗？”听见有人入得门来，紫瞳未回身，但仿佛已确知是何人，轻言，“如果我没有认错，这画中人便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名伶管樱？”

　　“你见过她吗？瞳，她是什么样子的人，告诉我好吗？”

　　“我只见过她一次，在我五岁生日的那年。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吧，二十年前，她并未获得天下第一名伶之名，还只是周游九国之间的舞姬……”紫瞳的话说到一半，便硬生生止住，有些不解地低头看着魄晶一反常态地抓住了他的衣襟，甚至有些颤抖了起来，“你怎么了？魄！”

　　“她……她是我娘，我以为……我以为我已经忘记她了，可是可是……”

　　“不要再回想了，把一切抛弃，现在这里是你的家。”紫瞳也不点明他所知道的一切，他知道魄晶一直不想让人知晓他的事，只是抬手环过他的肩，给他安慰。静了好一会，紫瞳才再次出声，“来看礼物吧，这是要送给你的。”

　　“咔——”紫藤木的匣子被打开，魄晶微愣，那里面所放的分明是他的弓，是他在幻东国使用的弓。可是，怎么可能呢，破国那天，他弃了弓，本决定了结自己。因为弓是皇长姐所赠，皇姐说‘弓与人同在，弓弃魂潇茫。’

　　“喜欢吗？我知你善于骑射，所以特别让人为你打造的。”紫瞳笑了，左手握弓，取过一支银箭右手勾弦，笔直地射中庭院中的榕树。

　　“怎么会？”

　　“当年夜儿赠与你的弓正是我命人打造，因为听闻巫咸五皇子虽年幼，却是文武双全的奇才。而这一次我特别挑选了上好的材质，相信你会喜欢！”

　　“瞳……”

　　三日后

　　“驾——”清脆地扬鞭驭马之声，纯白无杂色的马驰骋在滨水之畔的草原之上。马背上，长发的少年英姿飒爽，左手握了一张银弓，只见他右手从行囊里取过一支银箭，搭在弦上，扣紧。

　　“嗖——”银箭破空而出，笔直地命中半里之外受惊而窜入草丛中的野兔。

　　“好身手！”紫瞳纵马追上，称赞的同时手中的紫箭也瞬间而出，射中另一只逃窜的野兔，回身嘱咐着跟随身后的侍从，“朕要与静王比试，你等守在这里，没有命令不许跟来！”

　　“是！”

　　“魄，小心接招了，你这堂堂静王可别输与我啊！”紫瞳吩咐过了侍从，到也不急着扬鞭，行在魄晶身侧半尺开外，缓缓道，却在话音才落之时，猛地策马，越过魄晶往前而去。

　　“驾——”马蹄声渐远，魄晶才回过神，急忙地赶上，“瞳，你使诈！”

　　两人就在滨水之畔策马跑了起来，起先是在草原之上，而后却渐入山林，速度也慢了下来。方才浅草已能没马蹄，现在道两旁已是枝林茂密，耳畔但闻水声潺潺却不见河流踪迹。

　　“魄，下个月开始随我议政吧！我知你才华横溢，文滔武略。有你在可助我紫滕早日一统天下。”紫瞳翻身下马，步行了几步，将马栓至道旁树干，却仿佛随意那般地说了一句之后，倚着偌大的树干假寐起来。

　　“不行啊，瞳！我不是紫滕国人，又是降将，是不可以参与他国政事的！”魄晶一愣，呆呆地看着眼前假寐的人，似乎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为什么不行？”紫瞳并未睁开眼眸，只是轻轻一问，“出身与背景能决定一个人的才华吗？”

　　“这……”

　　“你在犹豫什么？魄……就要论及出身，你是巫咸的五皇子，放眼我紫滕国上下又有几人及得上你？”说到这句时，紫瞳才睁开了双目，定定地注视着魄晶的眼。

　　如水晶般的深紫色，很漂亮，眼前人有一双美瞳，魄晶几乎忘了呼吸，根本不知道紫瞳问了些什么，只是茫然地点头同意。

　　实则做为一国之君，紫瞳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出游，而近几日来不知为何，频频接到驻守疆界的将士来报，说遇到流民滋生事端，现在已发展到需请派军队施行镇压了。

　　偌大的议事厅里此刻正鸦雀无声

　　紫瞳静静地坐在桌后，面对边境送来的一封封加急信函，眼里浮现出一种戾气和寒意，让屋中的四位将军，六部尚书大气也不敢出，面面相觑。而这屋里还有一人，比较轻松的一人，正是硬被紫瞳拉来议政的静王魄晶。只不过，在看见他跟在紫瞳身后走入议事厅的时候，屋里所有的大臣都露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打量他的目光甚至有点鄙夷。魄晶不理会这些，径自寻了一张紫藤木的椅子坐定，取了一份奏折翻阅了起来。

　　“众位爱卿可有什么意见？”沉默了很久，紫瞳的声音听起来犹如寒冰。

　　“臣认为应立即发兵镇压，流民滋事实在目中无人，应杀一儆百。”

　　“将军此言差矣，为何要发兵？难道要我紫滕集中兵力对付区区流民？放弃统一大业？”

　　“流民滋事，有损国之威严！”

　　“这点小事大可由驻守疆界的将士自行解决，何需烦扰王？”

　　“够了，朕自有主张！”不知是什么令紫瞳话中带怒，猛得拍案而起，“左将军袭阎听旨，朕命你带五万大军前去镇压滋事的流民，十天内平息此事，反抗者斩立决。”

　　“臣遵旨！”

　　“不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而后者的声音清澈好听，让人不由得一愣。众人这时才忆起屋里还有个一直未说话的静王魄晶，纷纷侧目，却见到魄晶眼眸半闭地坐在紫藤木制的椅中，虽是极快地吐出这么一句，但微见有起身之意。

　　“静王有何高见，本将倒要请教了！”冷眼相对，身为左将军的袭阎委实是看不起这依仗美色获得军权，还号称‘战魂水晶’幻东禁王魄晶。

　　“若要攘外，必先安内！”轻声地吐出这八个字，魄晶才缓缓起身，走近紫瞳身边，一手搭上了他的肩，状似暧昧。无疑是火上焦油般，除了紫瞳之外，四位将军六位尚书，十双眼睛顿时狠狠瞪了过来，却碍于紫瞳不好多言什么。

　　紫瞳不语，只是抬眼望向身边的魄晶，却见后者不吝啬地给出一个浅浅地笑容。魄晶的容貌本就像极了天下第一名伶管樱，虽只弱冠之龄，但妩媚之中不显柔弱，多了一份少年的犀利，也许是混血的原因，魄晶的眼眸是一种不可思议的颜色，比起巫咸国皇室特有的金色眼眸要淡了许多，是接近琥珀的色泽。

　　“都退下，朕有话要与静王细谈，不得打扰！”

　　“瞳！？”有些不解地看着看着紫瞳挥手让议事的将军尚书们都退了下去，魄晶一时也不懂紫瞳的想法，“瞳，尚未决定如何处理的流民滋事事件怎么办？听我一句‘若要攘外，必先安内’……”一语未完，却突然失了声音，只能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