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融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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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坐上出租，江陵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温林风去了条消息。
——班长，我出发了。
雨天他们不用出早操，温林风这会儿在上早自习，所以回得很快。
他冲江陵比了个“ok”。
“哟，这咋忽然下大咯？”刚还只是细雨，司机连雨刮器都没开。谁知从隧道出来，雨突然下大了。
江陵眉心跟着皱起。
“诶小娃儿，等下有没的人来接你哦？”司机也不知道是哪里人，操着一口方言热心肠地问，“这雨下这么大，你腿行不行得嘛？”
“有的。”江陵虽然嘴上应着，但外面的瓢泼雨势让他有些犹豫。
受伤的脚踝随着雨势的增大也越来越疼，好似有人拿着把锤子，在不停地往他好不容易拼起的碎骨上敲，要将那边重新敲至崩裂。帮忙固定碎骨的钢板和钢钉也浸了窗外的冷雨般，变得阴寒刺骨。
江陵烦躁地将手抵在小腿胫骨上握着。
要不，还是别让温林风来了吧？外面雨那么大，他下车又慢又不方便，自己也没法撑伞。这种雨势，一个人一把伞都会湿，更别说两个人一把了。
他不想给温林风添麻烦。
思索再三，江陵打开了聊天软件。
只是他还没打下任何一个字，手机就震了。
温林风：外面雨好大，你等下一定等我到了再下车！！！
连跟了三个感叹号，像是猜到了江陵的不听话，在特意强调。
于是江陵心中那个永远在害怕的小人这一次没能主宰江陵的情绪，反而是被温林风的一句话重新禁锢了起来。
第一节课快开始前，蒋恪见温林风拿伞，拽着他道：“你要去小卖部就给我带瓶冰红茶。不过，这马上就要上课了，你现在去来得及么？”
温林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我要去小卖部？”
“那你去哪儿？外面这么大雨，你总不见得是去雨中漫步吧？”
“我去接江陵。他今天回来上课了。”
蒋恪看着温林风离去的背影，拉着小胖，一脸牙疼地问：“你觉不觉得……温林风对江陵的事情太过积极了？”
小胖抓了抓头皮：“是有点，怎么，你吃醋啊？”
蒋恪翻了个白眼，“吃你妹的醋，我只是觉得他积极得不正常。”
“可是，他帮你报名的时候好像比这还积极。”
蒋恪的拳头又硬了。
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甚至有点吵耳朵。外面也起了风，刚出教学楼，温林风的裤腿就湿了大半。
温林风将伞面斜着，顶了一阵穿堂风，礼貌地对保安道：“保安大叔，我高二三班的温林风，我要出去接一下我同学，他脚受伤了，不方便。麻烦你帮忙开个门行吗？”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早就去班主任那开的出门单递过去。
他在街边等了会儿，随着上课铃的响起，一辆红色出租车停在了他面前。
江陵伤得右脚，那腿至今不能落地受力，所以只能从左侧下。
江陵降下车窗，探出头来：“班长，你在这里等我。”
他不放心，又补充：“那边车多，你别过来。”
温林风觉得有点好笑，这人又开始安排他了。
江陵一开车门，就有一片小小的阴影盖了下来——是温林风倾过来的伞面。
“愣着做什么？”温林风笑问，“赶紧出来。”
江陵握上了温林风递过来的小臂，借到了足以支撑自己的力。
江陵拄着拐，行走时需要的空间会大些，所以温林风同他错了一步，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进教学楼，两个人都湿了半边身子。
温林风的发梢挂上了雨水。
“想什么呢？”温林风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江陵，发现江陵没手接，于是很自然地把纸巾按在了江陵的脸颊，“你要不要紧？”
“？”江陵的心脏在胡乱的跳动，他所有的感知仿佛都聚到了那片被纸巾抵着的皮肤上。
透过薄薄的一层，感受到温林风之间的温度。
那是一种带着怪异感觉的，他暂时还无法解析的肢体触碰。但他意外的没有躲开。
“腿。”温林风眼神扫下去。
江陵习惯性地吐出一句没事。
“还有力气上楼吗？”温林风又问，刚才那段路江陵就走得不是太稳，拄着拐杖的肩耸得有点高，双手力竭似的只能把重量压在肩上。
江陵的掌心已然通红一片，那红漫出来，爬到了虎口的边缘。
“能的。”
三层楼，被江陵爬得乱七八糟。如果不是温林风在旁边又帮又扶，他估计还得再摔上个十七八回。
温林风边笑边吐槽他：“江陵，你这手脚未免也太不协调了点。”还没见过有人能把拐杖这种辅助物用成障碍物的。
“你这是在给自己增加难度呢？”
江陵尴尬地道了好几句“对不起”，耳朵都烧了起来，引得温林风愈发笑不停。
他们在上课中途进到教室，自然是万众瞩目。
江陵耳朵红透了，能滴出血来，他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小心地挪到自己的座位。
蒋恪的位置就在温林风的后面，他等温林风落座了小声凑上前问：“你把江陵怎么了？”
温林风拧了拧眉，反问：“什么叫我把他怎么了？”
“那他一脸小媳妇模样红着脸进来……我还以为……”
温林风忽然往后翘了下椅子，撞在蒋恪的桌子上，把人吓了一跳。
“你干嘛？！”蒋恪没压住声，稍微闹出了点动静。
“蒋恪同学，”台上的数学老师点名道，“这道题不如你来答一下，给我们讲讲你的解题思路？”
蒋恪站起来前往温林风的椅子上蹬了一脚——真是踹不死这狗逼！
下了课，蒋恪对温林风的行为进行了打击报复。
江陵看着他们，听着温林风的求救声，忽然觉得他的世界有了一丝变化。
原本以为高中时代于他而言也将是一片空白。
现在却意外有了颜色。
熬完一天的课对江陵而言并不容易，中途他还是忍不住吃了一颗止疼药。
又因长时间坐着，没法动弹的脚腕毫无意外地出现水肿。
他清晰地感受到肿胀扶人皮肤绷得极紧，血管隐在皮肉里凌乱地搏动着。一下一下，脚趾又麻又刺痛。
“你怎么了？”同他说话的是邻座的小胖。
江陵有些发愣，一来是疼，二来是因为这声突如其来的关心。
他闭着唇摇了摇头。面对不熟悉的人，他还是有些瑟缩。但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没礼貌，也很扫人兴致，于是憋了一会儿，想要重新回答。
谁知……小胖忽然高声对着温林风那喊：“班长！江陵好像不舒服，你过来看看！”
江陵窘迫得挺直了脊背，看着温林风直摇头。
温林风还是走了过来，蹙着眉问：“怎么了？”
江陵愈发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居然有人将他关联给了温林风？
“哦，原来他对着你也不说话啊？”小胖看着温林风道，“那没事了。”
江陵发懵地看向他。
小胖一耸肩：“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说话，所以才喊了班长。”
蒋恪隔着一条道还不忘搭腔：“温林风，看来人家也没有跟你很熟嘛~”
温林风当然知道蒋恪和小胖是在揶揄他，都没想搭理他们那张嘴，但江陵不知道。
这人正儿八经地、磕磕巴巴地解释：“不、不是的。我……我不是、不、不想和你说话，我……”
说着说着就没了声，连句完整的话都没吐出来。
他兀自失落的时候，温林风毫不客气地给了小胖一脚，“对对对，就你俩愿意搭理我行了吧？”
说完，对着江陵小声追了一句：“别理他们。”
小胖大概是察觉到了江陵的窘迫，也凑上来说：“我们就是在嘲讽温林风，你别那么认真。”
江陵点了下头，诚诚恳恳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小胖败给了江陵的耿直，怪叫着“哎哟”了一声，跑去找蒋恪了。
“我……怎么了？”江陵不解地看向温林风。
温林风笑着冲他竖起大拇指，“也没什么，就是你以你的‘正义’感动了小胖。”
江陵皱起脸，他不觉得温林风是在夸他。
温林风拉过小胖的椅子，推到江陵的面前，拍了拍椅背，“你腿是不是难受？放上来。”
江陵飞速摇头，“没、没有。”
这是别人的椅子，何况又是在教室里，江陵宁可忍着。
“没事。”温林风冲江陵一眨眼，“我替你挡着他。”
“快点，等下上课了。”
在温林风的催促之下，江陵红着脸，小心地折起腿，只将膝盖搭在了椅面上。
温林风也往小胖椅子的椅背上一靠，斜长的眼半敛着垂下。
他冲着江陵笑，笑得像是两个人共同干了一件明目张胆的坏事。
在众目睽睽下，却又隐秘得如同仅存在于他们之间的秘密。
小胖折返回来后并没有喷人，反倒是问江陵这样是不是会舒服点。
“嗐，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刚你趴着那样子给我吓一跳。”小胖大方地道，“那每隔几节课，你就拿我的椅子搁搁腿呗。”
江陵愣愣地看着小胖，给小胖看得不好意思地直挠头。
还轻声问了一句温林风：“他应该能听明白我意思吧？”
温林风掩着笑，“他又不傻，当然能听懂。他就是……”
“他大概一下子没习惯有人关心他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融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