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时恋爱》南北渡舟

20、变量

　　（20）
　　温林风没有在江陵那停留太久，他晚上还要赶飞机。
　　“抱歉，来不及帮你收拾了。”温林风看了一眼表，原来都九点半了。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了。”

　　温林风最后想和小公主亲亲抱抱举高高，结果嘴唇上得了一爪垫。
　　猫崽抗拒得很直接。
　　江陵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温林风扬了扬眉，把猫往江陵怀里一塞，仗着江陵的控制，在猫脑袋上撸了好几把。
　　“走了。”说着，他的手顺势在江陵的脑袋上轻柔地按了一下。
　　笑眼弯出让人动心的弧度。
　　“等我回来。”

　　江陵呆愣愣地点头。或许温林风只是一个顺口，可在心中藏着鬼的江陵听来，这句话暧昧得让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到底是应该将那颗跳动过速的心脏重新按回去，告诉自己要理智。
　　还是索性就此溺毙在自己以为的假象中，不再挣扎。

　　温林风走后的五分钟，等到空气冷下来，江陵才回过神。
　　他抱着猫，把脸埋进了猫崽柔软的背毛上，深深吸了一口。
　　然后吸了一鼻子的猫毛，“咳咳咳……。”

　　而卡着点入关的温林风被丁奕一顿数落。
　　丁奕按着自己发胀的后脑，“温工，我们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惊心动魄？”他感觉自己快急出高血压。
　　温林风虽然跑得喘，表情倒是很淡定，“我已经看过了。要是赶不上，我还能改签到明天早上五点的那趟。”

　　“那怎么？你还打算在机场坐一晚？”
　　“丁工，机场附近一般都有酒店，这是常识。”
　　丁奕卡了一下，没好气地问：“不是，到底有什么事儿能让你这个凡事要提前的人，卡着点来？你今天不是下午就走了吗？你干嘛去了？？”
　　“差点就误机了，老哥！”

　　“吃饭吃晚了。”
　　丁奕一脸“你骗鬼”的表情。
　　“我去接江陵下班了，然后去他家吃了顿饭。行了吗？”温林风知道，他要是不满足丁奕的好奇心，等下在飞机上就别想睡了。

　　“哦，江陵。”丁奕砸吧了下嘴，“那没事了。”
　　这回轮到温林风奇怪了，“你居然不往下问了？”要知道，丁奕的好奇心，比猫还重。
　　丁奕一耸肩，比了个手势，道：“江陵等于变量。”

　　温林风拧了一下眉。
　　“怎么，你自己没意识到？”丁奕语意不明地扬了下唇角。
　　正当他算好了温林风接下去的问题，打算给他细数一下他身上的变化时，温林风却歪着头问——
　　“你不是恐同？怎么又这么敏感？”

　　丁奕锤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好险没吐出一口血来。
　　一路上再也没和温林风说一个字。
　　温林风如愿在飞机上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飞机在凌晨三点多落地，温林风关闭飞行模式，消息框就有几十条消息钻进来。
　　丁奕困得迷迷瞪瞪，挂在前排的座椅上，嘲讽道：“温工，你挺忙啊。”
　　温林风“嗯”了一声，划过一堆争先恐后往上跳的工作群聊，定格在了一个特别的备注上。
　　他打完字，笑着看向丁奕，语气欠揍地问：“怎么，很闲的丁工，难道没有人喊你给他报平安吗？”

　　丁奕拳头硬了！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因正在下楼梯，温林风便发了语音：“怎么还没睡？”
　　丁奕直接清醒了，“卧槽，温林风你在发语音？”
　　“不行吗？”

　　“你是不是中邪了？”丁奕鬼叫，“微信到现在多少年了，请问你用过一次语音功能吗？？”
　　温林风想了想，好像是没有，“在走路不方便打字，发语音不是很正常？”
　　“是正常。”丁奕道，“可请问，你有那么急切回过别人消息吗？”

　　这回温林风是真的顿住了。
　　他没有边走路边看手机的毛病，同事们都知道，如果有急事，直接打电话比较快。
　　否则就得等温林风停下来，才会回复消息。

　　他从来没有如此急切，不，也不能称之为急切，只能说是十分自然的一个动作。
　　依言给人报平安，发现那人还没睡，便想要知道他在做什么，于是那个当下，身体就自然地给出了动作。

　　一切顺理成章。像是一个早已熟悉的模式，并没有刻意地去改变什么。
　　直到丁奕这个旁人跳出来，将水面搅乱。

　　“温林风，你不对劲！！”丁奕扭曲地看着温林风。
　　“我给你算算，用了七八年的头像，改了！平时出差都是第一个到的，今天差点误机！从不发语音的人，今天发、语、音了！”
　　“温林风，你没事儿吧！？”
　　“你这看着不像是再遇老同学，你他吗看着像是热恋啊喂！”

　　然而当事人十分淡定，当事人甚至拨了一个语音电话出去。
　　“它有吵么？”
　　“嗯，没有就好。你呢，怎么还没睡？”
　　“已经下飞机了，在等行李。”
　　“有司机来接，直接送我们去宾馆，放心。”
　　“好，你抓紧睡会儿。”

　　丁奕崩溃了，这是什么臭情侣发言？
　　“温林风，你告诉，你是不是……是不是……和江陵在一起了？”丁奕抖着声音问。
　　温林风没有作声，只是眉眼落下，抿起了唇。

　　他这种表情是丁奕觉得最为凉薄的。丁奕早就说过，温林风看着性格很好，但其实藏得很深。
　　他是能和所有人都成为朋友，健谈、阳光、帅气，如夏日的烈阳。

　　但偏偏这样的人又最是凉薄，他堆砌了太多的假象，来掩盖自己的吝啬。
　　前前后后那么多女孩子同他表白，温林风只会拒绝。
　　他是个“伪君子”，在窥见别人真心前，绝不会交出自己的。

　　拿上行李后，温林风忽然将话题续上，猝不及防地问道：“所以在你看来，我与江陵的相处模式，已经接近情侣了？”
　　丁奕是真没想到温林风有那么坦然，被他直白的问话给弄得汗毛竖起，他咽了一口唾沫，“温林风，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温林风轻闭了一下眼，给了丁奕两个字，“变量。”

　　江陵到底是不是一个骤然进入他世界的变量。
　　还是说，这个变量从很早之前就埋下了，只是他没有发现。
　　细细想来，他们不过才重遇，满打满算三周的时间。他们中间甚至还隔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十年。
　　但奇怪的是他与江陵的相处不退反进。

　　他可以解释很多事，譬如改头像，只是顺手，又或者可以理解为想起了那段以猫咪作为连结的时光。
　　例如迟到，也只是一次偶发的意外，可以归结于他对时间和路况的错误预判。
　　还有刚才的语音。

　　可他又发现这些解释很片面，很牵强，带着过不去他自己的逻辑关卡的漏洞。
　　改头像是因为想要和江陵重新建立某一种特别的关系。
　　迟到是因为自己和江陵在一起忘了关注时间。
　　语音是因为他内心自然流露出的、奇妙的关心或是探知欲，想知道那个人半夜三更为什么不睡，是不是在等他落地。

　　这种被人记挂在心上的感觉，像是一条拴在他心尖上的线。
　　线的另一头在江陵的手里。

　　让温林风惊诧的另一点则是这一切过分的自然。
　　江陵似是区别于所有人。
　　这让他有种感觉，江陵好像没有随着时间改变，他就一直在那，等着他。

　　温林风深换了几轮呼吸，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
　　他现在所思所想的一切都太主观臆断了。
　　可能是重新遇见江陵，使得埋在他心中十年之久的“遗憾”，又或者是那些可以被称之为“被抛弃”、“愤怒”的感情得到了出口。

　　他以为养不熟的那只猫，实则只是被困住了而已。
　　现在，他又重新奔向了自己。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情，让他有些晕头转向。
　　陷入了自己的臆想。

　　“你看着我干嘛？”丁奕被温林风的眼神弄得背脊发麻。
　　这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幺蛾子！
　　温林风却只是冲他笑笑，或许，他只是被丁奕的猜想给影响了。

　　出差的一周，温林风没少和江陵联系。
　　有的时候聊猫，有的时候聊设计。
　　他不是一个遇到解不清的关系，就实行疏离冷暴力的人。

　　丁奕到后来已经麻了，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好在温林风也没有多过分。

　　回程的班机落地是下午，温林风的车走得时候就停在机场的车库。
　　“今天你自己回去。”
　　因为顺路，以往出差温林风都会将丁奕送回去。
　　“为什么！！”累得半死的丁奕背都驼着。

　　“不顺路。”
　　“艹！？”丁奕跳脚，“怎么特么忽然就不顺路了！？”
　　“我不回去。”温林风挑了下眉，“我约了江陵吃饭。”

　　丁奕抹了把脸，冲温林风竖了竖拇指，“得，江陵。”
　　懂了，那就是没得聊了！
　　“我送你到附近的地铁站。”温林风慷慨地说。
　　丁奕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老子他妈打车！”说完，甩下狗逼温林风走了。

　　温林风上了车后给江陵拨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让江陵不必着急。
　　“嗯。知道了。你慢点开，注意安全。”江陵回答他的只有这些。
　　“到了给你电话，你再下来。”

　　路上下了雨，他到江陵家的时候雨势大得雨刮器都显得毫无力道，便等了会儿，在车上刷着手机，想着等下带江陵去吃什么。
　　江陵有点挑食，不吃的东西还挺多。

　　把附近的餐厅翻了一圈后，这场瓢泼阵雨逐渐收尾。
　　可以下来了。温林风给江陵去了条消息。
　　他准备将自己挑好的餐厅发给江陵，让他最后做决定。
　　这人估计又要纠结半天，最后苦着脸让他决定。
　　想到这儿，温林风不禁染上了笑意。

　　但他扬起的嘴角在见到江陵的瞬间落了下去。
　　他迅速下车，朝那个瘦弱的身影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