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随笔集》玉和田

13、part.13

　　他今天的形象与往日完全不同。一向被他披在肩上的豪嘉制服现在规规矩矩的穿在他身上，且有明显的润过的痕迹；原本像刺猬身上的刺一样竖立的金黄色头发也被烫成了黑色，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飘逸着；拽拽的表情与走路的姿势都不知道被丢到哪儿去了，见人便微笑问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学校最棒的优等生。难怪所有豪嘉的人都张大嘴巴不敢置信，怕是他自己的母亲见到他这副模样也要被吓了一跳的。
　　小悠却不如别人那样惊讶，因为Arron的本来面目应该是这样，她早已经见过了。她只是觉得高兴：Arron终于打开了心底的那个结，肯面对自己的人生了。
　　殷少霖在黎初雨的注视下，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仍是快步走到黎初雨面前，接过她手里的鲜花替她插在了花瓶中。
　　“你……”黎初雨虽然很快恢复了平静，但仍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吐出一个字就住了嘴。
　　殷少霖突然笑起来：“被我吓了一跳吧？我这打扮，怎么样？”得意之色取代了先前的尴尬，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呵呵，很好，比以前好太多了。”黎初雨也笑了，是放心，也是开心。
　　“下午跟我约会吧。”殷少霖就着先前黎初雨的鲜花从里挑了一支出来，递给她。虽然送花是随意了些，但请求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总让人觉得很诚恳。
　　“约会？”黎初雨挑了挑眉，仿佛不能理解。
　　殷少霖点了点头：“嗯，我有话对你说。”
　　小悠暗暗心喜，难道Arron要对黎初雨表白了？那真是太好了！
　　这时，黎灵菲突然挡在了黎初雨面前，冷冷的说了句：“殷少霖，你女朋友很多，不缺我姐一个。”
　　殷少霖脸上闪过一丝狼狈，稍缓片刻后才解释说：“我没和她们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最多一起吃个饭而已。”他偏过头望着黎初雨，完全不是对黎灵菲说的话。
　　“灵菲，浪子回头金不换嘛。”黎初雨笑着打趣。
　　黎灵菲回头看了黎初雨一眼，转身便走掉了：“随便你。”
　　黎初雨张口欲说什么，却终究是没叫住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
　　“她不会是在跟你闹别扭吧？”殷少霖一脸好奇，凑到黎初雨身边同样看着黎灵菲的背影说道。
　　“下午学校门口见。”黎初雨没回答他的话，丢下一句话也走了。
　　殷少霖大声应了声：“不见不散啊！”说完朝旁边经过的学生继续微笑问好，谁知有些学生却被吓跑了。他有些尴尬的自言自语:“改变形象还真难啊。”
　　小悠捂嘴偷笑，谁让他以前老吼他们啊？凶神恶煞的，别人要对他改观肯定没那么容易的。不过，黎灵菲和风瞳难道还没有合好？不然她怎么会对黎初雨这副态度呢？看来黎初雨还得好好跟妹妹沟通啊，还有那个风瞳，这次肯定会被黎灵菲整的很惨。不过他活该啦，谁让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弄清楚？
　　殷少霖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着，摸摸鼻子就朝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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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殷少霖果然在学校门口等到了黎初雨，得偿所愿的与她开始了第二次约会。不过两人却只是在街上走着，好像并没有打算要去什么固定的地方。
　　小悠看着前方并肩行走的两人，心里暗笑Arron的胆怯，他在黎初雨面前也太规矩了吧？看他的手不停的松开又握紧，一定是想牵住黎初雨，但又不敢。
　　“走不动了。”黎初雨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着殷少霖说道，眼里满是盈盈笑意。
　　“啊？”殷少霖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四下看了看之后说：“那边有个小花园，不如去那里坐坐好了。”
　　黎初雨也朝那小花园看去，然后点了点头：“嗯。”
　　两人就来到花园中的长凳上坐下，享受这黄昏时刻难得的惬意。
　　安静了好一会儿，殷少霖先开口了：“我还是没办法问清楚这件事。”
　　小悠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Arron肯定是理解了殷妈妈，但没有勇气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有些苦恼。
　　黎初雨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低头在自己口袋里翻起来。
　　“你在找什么？”殷少霖很奇怪的问道。
　　黎初雨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便接着翻找起来。
　　殷少霖只得闭了嘴，等着她。过了一会儿却见她终于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大蒜，顿时傻了眼。
　　小悠也奇怪极了，大蒜？黎初雨拿大蒜干嘛啊？
　　黎初雨又在地上找了块小石头，将大蒜放在长凳上轻轻砸了起来。不一会儿那大蒜就成了一滩烂泥，蒜汁也包裹在那团烂泥之中。
　　小悠和殷少霖都全神贯注的看着，都想知道黎初雨到底是要做什么。
　　只见黎初雨将烂泥细细抖开，围成了一个圈，接着跑去蹲在一旁的草地边很久，突然伸出手捉了个什么才再转身回到凳子旁，将手中的小东西放在了蒜泥围成的小圈中间。
　　啊！竟然是一只小蚂蚁！
　　“果然是豪嘉的好学生，随身还带着这东西！”殷少霖显然还不了解黎初雨的用意，只是微微调侃着说道。
　　黎初雨却没答话，只是看着那蚂蚁在小圈中爬来爬去。
　　小悠仔细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奇妙之处：原来那蚂蚁始终只在小圈中爬行，它看来很想爬出包围圈，但却总是在触及蒜泥或者是蒜汁的那一刹那转过身换个方向继续爬。但依照那蒜泥的高度，蚂蚁完全可以从蒜泥上爬过去，可它就是不爬，这是为什么啊？难道蚂蚁怕大蒜？
　　殷少霖此时也终于发现了奥妙所在，不由得疑惑的抬头看黎初雨：“初雨，你这是？”
　　“蚂蚁能搬动比自己大许多倍的东西，我一直觉得它们是真正的勇士。但你瞧现在，我只是给了它一个小圈，它就没办法爬出去了。”黎初雨低着头，在小圈的许多地方指了指，继续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其实并没有蒜泥，只有一条蒜汁的痕迹。可怜的小东西，它并不知道只要冲破那一点点障碍，就可以逃出生天，但现在我不救它，它就只能饿死在这小圈中。”
　　殷少霖怔忡的看着黎初雨，过了好久才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初雨，我现在……就是这只蚂蚁么？”
　　黎初雨轻轻将那只蚂蚁提了起来，重新放回草丛中，然后笑说：“少霖不是自己得出结论了吗？至于要不要走出痛苦刺激的包围圈来，就看蚂蚁自己咯！”
　　小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黎初雨做这些就是为了要让Arron明白，冲破一点点阻碍，就可以和妈妈冰释前嫌啊。突然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受到了一点点启发呢！
　　“初雨，谢谢你。”殷少霖重新拾回微笑，终于伸出手握住了黎初雨的手。
　　黎初雨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谢。”但那耳根，确实是红了。
　　殷少霖脸色如常松开了黎初雨的手，掏出纸巾在长凳上擦了起来。
　　啧啧啧，果然是连行为也在改呢！小悠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偶像，若是他能看见她，一定要夸夸他。
　　黎初雨见状也掏出纸巾一起擦起来，正当两人大功告成之时，悦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黎初雨赶紧擦了擦手，看了看来电显示后接通了电话：“灵菲，什么事？”
　　“姐……你快来啊，妈妈……妈妈突然昏倒，现在已经送往医院了！”黎灵菲的哭喊声顿时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什么？灵菲你先别急，慢慢告诉姐。”黎初雨大惊失色，“是在我们家医院吗？好。”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往医院走。
　　“初雨？”殷少霖赶紧也跟在了她身后，只是黎初雨却没有心情回他话。
　　小悠一边走一边想着，不会出什么事吧？黎妈妈似乎一直都挺好的啊，没看出有什么大问题的嘛。只可惜了Arron和黎初雨之间这好不容易的约会啊，却来没来得及表白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呢！
　　小悠没想到，医生竟宣判了黎芬的死刑！黎芬被确诊患上了脑癌，并且是晚期。由于她的肿瘤长在丘脑这个重要部位，而她的身体状况也很差，所以无法进行手术。医生给熊斯寂等家属说明了情况后，表示黎芬时日无多。
　　熊斯寂沉默了良久，看了看身旁不敢置信的两个女儿，沉声说：“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医生遗憾的回答：“夫人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化疗或放疗恐怕夫人都受不了，只会增加夫人的痛苦却对病情无益。我们现在只能尽量让夫人好受些。”
　　“谢谢，你出去吧。”熊斯寂堂而皇之的占据了医生办公室，下了逐令。
　　医生点了点头，拿起自己需要的东西就走了出去。
　　“姐……”黎灵菲早已泣不成声，趴在黎初雨肩头哭起来。
　　黎初雨呆呆的任她抱着，似乎不敢相信医生说的是真的。好一会儿后，她抬起手来拍了拍黎灵菲的后脑勺，喃喃说着：“灵菲，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对不对？”
　　黎灵菲哭的更大声了：“姐……”
　　熊斯寂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身为男人却不像两姐妹那样太过流露于外。他走到黎初雨身边，安慰着说：“初雨、灵菲，你们的妈妈绝不希望看见你们难过成这样。更何况，我们还要陪她一起走过接下来的日子呢。”
　　黎初雨的眼泪滴滴嗒嗒往下直落，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对熊斯寂的话充耳不闻。
　　“初雨，你怎么了？”熊斯寂突然伸手扶住黎初雨，有些焦急的问着。
　　熊斯寂的话音刚落，黎初雨就站不住脚往一旁倒去，幸好熊斯寂早已经伸手扶住了她。但她却不像是晕倒，因为她眼睛还睁着，只是脸色苍白，呼吸絮乱。
　　熊斯寂很熟练的在她的小包中找到了一瓶药，打开后就倒出两粒塞进她嘴里。
　　“爸？姐她怎么了？”黎灵菲脸上还挂着眼泪，这时也是被吓了一跳。
　　“没事，缓口气就好了。”熊斯寂边说边看着黎初雨的脸色。
　　黎初雨吃了药之后，明显的好了许多，她默默的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一个人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悠也被黎初雨吓了一跳，直觉的凑过去看那瓶药究竟是治什么的。结果她仔细一看后，却发现那瓶药是维生素……奇怪，维生素能缓和黎初雨刚刚的症状吗？她有一点点疑惑，但也没有继续多想什么。
　　“我们去看看妈妈吧。”黎初雨突然开口说，并毅然擦去了脸颊上的泪痕，看起来平静如常，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熊斯寂随即转身往外走，黎初雨也跟在后面。她在出门的时候还替黎灵菲仔细擦了擦眼泪，嘱咐说：“在妈妈面前别哭，知道吗？”
　　黎灵菲用力点了点头，“姐你放心吧，我会忍住的。”
　　三人就一起来到黎芬的病床前，除了熊斯寂依旧是一副严肃模样之外，黎初雨和黎灵菲都面带着微笑。
　　黎芬这时候也醒了过来，见到他们三人就笑说：“我不知道怎么地就晕倒了，把你们都吓着了吧？”
　　“对啊，我可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医院来的。”黎初雨略带埋怨地说，“灵菲打电话给我，哭着说妈妈进医院了，害我担心死了，谁知道妈妈只是有点贫血而已，真是的……灵菲，你以后别大惊小怪嘛。”
　　“我也是被妈妈吓到了嘛。”黎灵菲故意嘟起嘴，像是挺不服气似的。
　　“好了，你们别闹了。”熊斯寂适时阻止着。
　　两姐妹似乎也知道掩饰过头就会露馅儿，也就停了嘴。
　　“那我打完这瓶点滴就出院吧，看你们上学的也不上学了，工作的也不工作了。只是一点小毛病，你们还都跑来了。”黎芬宠溺的摸了摸坐在她身边的黎初雨的头，也埋怨着说。
　　“爸爸可担心了！匆匆忙忙的丢下工作，也不知道爸爸公司的事情放下了没有。”黎初雨调侃的说，或许是要故意将熊斯寂抬到黎芬面前。
　　小悠突然想到，黎初雨可是知道了他们有名无实的啊，这么跟黎芬说是想让黎芬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