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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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昕和江宥承分手的第十五天那日，天气不好，雨夹雪，南方的湿冷势必要钻入人们的每一个毛孔里，许昕从外头回到酒店，靴子湿了半截，一张小脸冻得冰冰凉，不过她仍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很好。
S市总部进行新人培训，虽说许昕已经入职有几个月了，但到年底总部组织一年一度全国新人培训的时候，主管还是把她写入名单里。
为期五天，在S市集合。邮件CC到许昕这里，她抑制不住开心，这是她第一次以社会人的身份出差，便立即告诉了江宥承。
“我马上要去出差啦！”
几乎是秒回，江宥承只落下五个字：请假，不准去。
“为什么？”许昕一头雾水，三个字还没发出去，江宥承的电话已经进来：“下楼，我在你公司楼下。”
到点了，他来接她下班。
许昕扎一束大马尾，兴高采烈地跳入江宥承的车子，笑容还挂在脸上，没想到马上被江宥承一袭冷冰冰的话语如冷水一盆，浇到她的头上。
“我不喜欢你现在这份工作，明天就去辞了它。”
这是头一次，江宥承这么直白地表达出自己对许昕工作的反感，即便这是许昕毕业后第一份工作，是她通过层层面试辛苦得来的工作。
“辞了它，那我去哪儿？”
许昕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惊讶地盯着江宥承高挺的鼻梁上，那对不容置疑的眼睛。
“江先生，我以为我大学毕业，就是个大人了，你应当学会放手。”
说到最后，许昕特意在“放手”二字上加重语气，她看起来有些生气，双手交叠在胸前，皱着眉头。
江先生？跟着他四年，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见外。
呵，江宥承剑眉一挑，鼻腔里发出一记冷笑，原本绷着的脸更是一下子阴了下去，他的左手略过自己僵硬的右手假肢，一把抓住许昕搁在胸前的细白手腕。
“你敢再说一遍。”
是他不对，这些年太纵容她，把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现在翅膀还没长全，就想在老虎身上拔毛。
江宥承不威自怒，恶狠狠地盯着许昕，他右臂右腿皆有残缺，平日里仅凭一只左手拄拐做事，手劲儿比寻常人要大不少，抓得许昕痛到飙泪。
“江宥承，快松开！你弄痛我了！”
许昕试着挣扎了几下，见对方不松反紧，更加抓狂。
“这四年，我真是受够你的霸道和zhuan￥制！我要同你分手！”
如今，她已经不是学生了，才不怕他，一张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脸怼得江宥承呼吸一滞，琥珀色的瞳孔微不可见地紧缩一瞬。
车厢里格外寂静，静到许昕能感受到江宥承身体轻微地颤抖。不同于以往两人吵架许昕使的小性子，江宥承像是听到超出他认知范围的话语，不可置信地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许昕。
好似在脑海中努力搜刮一些合适的词汇，江宥承原本冷峻的眼角眉梢突然弯了起来，与许昕年轻人自带的敞亮面容不同，他像零时挂上了一副@人）皮）面#具，突然笑了，讨好似的拍拍许昕的手背：“多大了，还说气话。”
“我没有......”
没想到许昕并没有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一把拍飞江宥承的左手，惹得他猝不及防地猛烈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
他别过脸，用自己唯一的一只手捂住嘴巴。
天气寒冷，江宥承的身体曾受过大创，少一条右腿和一条右臂，大手术后的抵抗力不能同常人比。每年到了冬天就大病小病不断，全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更滋养出他的怪脾气，不跟身边的人大吵几架，这个季节就过不下去。
“我没事。”
江宥承回答坚决，像是故意在说给许昕听，也像在说给自己听。
他像是被她刚才的话气到了，闭着眼，手撑了一撑，斜斜地往许昕的反方向挪了过去。为了避着她，江宥承把自己上半身扭得变扭，半边身子已然转了过去，可唯独那只僵硬的右臂假肢不受控制，木愣愣横在他和许昕的中间。
“我不是故意气你。”
许昕犹豫了一下，抬起小手，小心地放在江宥承单薄的背脊上，感受着他的呼吸此起彼伏，轻轻地帮他顺气。
到底是年纪小，说话没有分量，明明是她先提了分手，结果反倒她像关系里的过错方，做了对不起江宥承的事。
“江......”
许昕咬着嘴唇，低压着脑袋，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下意识地玩起了手指，左手食指绕着右手食指，勾着，扭着，暗自较劲。
曾经，她在江宥承眼里只是一张白纸，而江宥承又何尝不是她所仰望的重重高山。
每一个周末的夜晚，江宥承拄着拐杖，把她送到楼下，看着她蹦蹦跳跳进楼，许昕都会在楼道的拐角暗暗发誓——不能和他再有牵扯了，要是她父亲知道她在和江宥承交往，一定会打死她的。
可是到了下一次，江宥承的拐杖再次出现在她宿舍的路灯下，许昕又一次把自己前一天发的誓，忘到海啸云外去。
两个人，猫和老鼠，大灰狼和小白兔，一起卷入这微妙的关系里，没救了。
“这次是真的，江宥承，我们就......到此为止好吗？你放了我吧。”
感觉到面前的人呼吸逐渐平复，许昕继续刚才的话题，她知道他在听。
今日的江宥承依旧着一袭黑色，高领的毛衣衬着他脸上毫无血色，要不是许昕四年前第一次见到江宥承时他就是这样，换作其他人，会以为这人活不了多久。
“为什么？”
强忍着心脏尖锐的刺痛，江宥承把脸埋进座椅靠背，他嘴唇渐渐泛白，冷汗密密麻麻布满了他的额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挂在鼻尖。
没有可以忤逆他，许昕也不行。
江宥承一动不动，他没有转过身，仅有的左手抓着心脏的位置越来越紧。
“我不想再做你的金丝雀了。”
这回，换江宥承沉默。
“你觉得你在被我bao@养。”半晌，他用陈述句翻译了许昕的话。
“不是吗？我什么都要听你的……”
“下车！”
几乎同一时刻，江宥承愤怒转过脸来。
两人四目相对，许昕还是头一次见到红了眼眶的江先生，免不了大吃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不起。”
“滚。”
他说得咬牙切齿，快被自己咬破的嘴唇微微颤动。此时此刻，江宥承的心脏蹦得太过欢快，后背的冷汗湿哒哒的，把他跟座椅靠背粘在一起。
“那我走了，你保重。”
出了江宥承的车子，许昕心中一松，连走路都轻快了起来。
直到她走过十字路口，拐了弯，江宥承的车也没有再跟上来。
她想，这次，他们终于达到了共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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