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这种梗我才不要玩》四渝

111、回来找你

　　“要进去吗？”
　　林湛之没出声。
　　没得到回答，顾陈一手拽着林湛之的胳膊，一手按住林湛之的脖颈，将林湛之拖出了商场。
　　被拖着的林湛之目光发散，一路都处于迷茫的状态，也没反抗迷迷糊糊地就出了商场。
　　走到顾陈停车的地方，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地面，慢慢地吐出五个字：“都是因为我。”
　　彼时五点钟左右，商场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可停车场却人进人出。
　　两人身形高挑，往那里一站就很显眼，再加上此时是对立而站，一看就有点不寻常的气氛，所以人来人往经过时总是不由自主得往那瞟一眼。
　　感觉到不断被人注视的目光，顾陈冷着脸扫了眼一直低着头的林湛之，他眼睛微眯了一下，然后二话不说的把林湛之拽进了车里。
　　等两人坐定，顾陈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捏住林湛之的下巴对着自己，他再低头凑近，两人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他开口，声音是冷的但又带着点没克制住的暴躁：“你放屁！”
　　等终于看到林湛之的眼睛恢复焦距时，顾陈松开林湛之的下巴，转过了身，双手抱胸，开始一言不发。
　　林湛之清醒了过来。
　　他看向顾陈，脸上浮现出很诧异的神情，像是没预料到过顾陈刚才的所作所为。
　　自他和顾陈相识以来，他很少见顾陈发火，脏话什么的更是从未有过。
　　而此刻，他竟然从顾陈的口中听到了“你放屁”这样的话。
　　他用手腕敲了敲自己的头，凝了凝神，说：“我……”然后再没说下去。
　　宋敏的脸又出现在他眼前。
　　看林湛之这样，顾陈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咬着牙，告诉自己林湛之本来就是这个性子，自己不能着急，可话一出口几乎还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照你这么说100多亿年以后宇宙爆炸了是不是也是因为你今天扔的一片垃圾！”
　　“林湛之！”顾陈厉声喝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那无用又可悲的自我谴责？”
　　“就算她真的怎么样了也是我做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呵，到底是菩萨心肠呢还是过度的自我感动呢？”
　　“世界是围绕你转的吗？”
　　“你在这搞愧疚这种东西有用吗，如果没有用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停止这种伤春悲秋的无意义游戏了？”
　　顾陈一连串的嘲讽像夏日突如其来的冰雹一样一下一下不断地砸在林湛之耳边，冰冷又痛击人心。
　　他咬紧下唇，没有说话。
　　很快，一滴红色血滴从唇齿间冒了出来。
　　瞬间，浇灭了顾陈眼睛中原本的怒火。
　　他张张嘴，但没说任何话，转而叹了口气，然后用双手捧起林湛之的脸，温柔得将那小血滴拭去。
　　将人抱在怀中，语气也缓和下来：“她过得不好吗？”
　　林湛之眨了眨眼，声音有些迷茫：“她失去了梦想。”
　　顾陈闻言轻笑一声：“呵，谁说梦想是要用来实现的。阿湛啊，梦想就是用来做梦的。”
　　“她追了，然后失败了，就这样，游戏结束。”
　　怕语气又太过强硬，顾陈清了清嗓子，摸了摸林湛之的头，尝试用再温和一点的声音继续道：“一直跪在地上追一个自己怎么样也够不到的梦，被人践踏了尊严，这样就好吗？”
　　“为了所谓的梦想而失去一切，你觉得她真正实现了的那一天会很开心吗？”
　　“不，你猜她会怎样？”
　　顾陈松开揽住林湛之身体的手，低下头与林湛之四目对视，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她会死的。”
　　林湛之一直无神的瞳孔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像是找回了自己的灵魂，他眉头紧皱，睁大双眼瞪着顾陈。
　　彼此相对的视线中，有许多反对的火光。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林湛之推开了顾陈，他偏过头，也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你现在在骗我。”
　　顾陈挑了下眉。
　　“你觉得我现在脑子有些神智不清，所以想用这些话来说服我。但是顾陈，”林湛之抬起头望向顾陈：“错的就是错的。”
　　见林湛之清醒过来，顾陈也不再绕弯子：“那你为什么不怪我而要去怪你自己？”
　　林湛之的回答平淡又简单：“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到没法责怪，所以只能怪喜欢了你的我自己。”
　　“所以顾陈，这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愧疚，而是我对于我喜欢你这件事情而做出的选择。”
　　既然我喜欢你，那么你做的就是我做的。
　　并且你不是也是因为我才对宋敏下手吗？
　　所以，说来说去，不是我的错是谁的错？
　　一直稳于泰山的顾陈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古怪起来。
　　他看着对他说这些话的林湛之，一念之间，有许多想法从他脑海中闪过。
　　半晌他说：“你变了。”
　　“是啊我变了。”
　　“这些年来我花了很长时间终于理解了当初的你，理解了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我对林汐的态度。”
　　林湛之说得很缓慢，他看向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
　　“你担心我会像林汐一样陷进去吧。而我却放任自己陷进去，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顾陈，你一定很担心吧。”
　　这样说着，林湛之握住了顾陈的手。
　　“我有时也在想明明我共情能力很好，但为什么一直理解不了你呢？”
　　“可能是你对我太好了吧。”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让我被你对我的好完全包裹着，所以……我快要忘记也对你好这件事情了。”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所以不知不觉中你变成了那个我觉得可以舍弃的人。”
　　“我忘了，你对我也很重要。”
　　“我以为，我可以失去你。”
　　第一次，林湛之如此直观的承认了这个事实，林湛之感觉到他握着的手明显的抽动了一下。
　　他向顾陈看去。
　　顾陈的唇紧紧的闭合在一起，眼睛专注的盯着一个地方，看上去像一个雕刻的有些僵硬的雕塑。
　　无论是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不会开心，尤其这个人还是顾陈。
　　可这毕竟是尘封在他们两人共同记忆中的事实，即使封藏再久，但如果两人真想毫无芥蒂地重归于好，就必须把这件事情摊开来说清楚。
　　林湛之双手捧住顾陈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但是我发誓，”他看着顾陈的双眼，认真道：“那只是我一瞬间的想法，尽管你可能不太相信，我后来真的在考虑我们的以后的。”
　　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顾陈吐出两个字：“你说。”
　　这么多年过去，也许很多解释已经没有意义，但该解释的人终归要给人一个交代。
　　林湛之舔了舔唇，开口道：“我一开始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绑到那个岛上去，后来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跟你解释你也不听，我又看你当时的状态，一时意气就没在解释下去。”
　　“顾陈，我当初的确是想和家人一起到美国生活，因为这个地方有太多我们不好的回忆，我想让我妈换个环境呆一呆，但这只是我一开始的想法。”
　　“无论是移居，休学，顾陈这些都是在遇见你之前就决定好的。之后我的确是要和我妈她们要先去美国，但是我是准备等我妈病好得差不多时就回来的。”
　　听完这些话，顾陈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阳光突然照到河面，原本死气沉沉的湖面被洒满了金光。
　　“回来找你。”
　　风又吹来，平静的湖面瞬间生动起来，一波接着一波随风荡漾，铺满整个他望向对方的眼眶。
　　温暖的，生动的，又充满希望的。
　　十多年的隔阂原来不过是一句“回来找你”就可以打破的。
　　顾陈低下了头。
　　看着眼前垂下的脑袋，林湛之的眼眶湿润起来，话再出口时已带了一些哭腔：“对不起，顾陈。”
　　一滴透明的泪滴砸在了黑色的休闲裤上，紧着着两滴、三滴……
　　慢慢，泪水浸湿了那小片区域，黑色变成深黑。
　　是顾陈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