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这种梗我才不要玩》四渝

127、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贺零是在一间酒吧认识顾陈的，那时候他刚二十四岁，本是青春年少的年纪，却过早地尝遍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悲欢离合。
　　他很小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妈出轨，接着看到他爸出轨，两人像是玩什么谁出轨的次数最多的竞赛一般，一个接着一个，从没间断过。
　　不对，或许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出轨了。
　　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贺零也很早就开始玩感情这种东西，从年少到年下从柏拉图式到开放式，各种各样的美女他通通谈过睡过，以至于才二十四岁他已数不过来他的恋爱次数了。
　　可他仍然搞不太明白爱情是什么东西。
　　每个女孩他都喜欢过，但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喜欢，是喜欢她的脸还是喜欢和她睡觉？就在他犹疑时，他对那人最后一点的喜欢也消耗殆尽。
　　或许是他遗传了他爸他妈那糟糕的基因，或许他本身就不具备爱一个人的能力。
　　但没有，并不代表他不想要。
　　事实上，他常常羡慕剧本中那些可以长时间爱一个人的人，并且他很好奇，那是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顾陈，是他现实中遇到的第一个这样的人。
　　十几岁的年纪，绝顶的相貌，却天天在一家昂贵的酒吧里买醉，这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于是结实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相识以后知道了顾陈是为一个叫“林湛之”的人买醉，知道他喝醉是为了暂时将这个人抛在脑后，但是呢，他把顾陈扛回去的每一次他都听着顾陈一句一句地念叨着“阿湛”。
　　真是有趣呢，年少的爱恋。
　　明知会痛苦却自残般地承受着这痛苦，数十年地守着一个人。
　　他问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忘记呢？

　　他记得顾陈当时说了很多很高深但他并没有那么想听的话，总结来说就是“这不是他意志可以控制的事情，不忘记本身就是他心的选择。”
　　文绉绉得他差点就要吐出来。
　　可是嘴巴却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呢？”
　　当时顾陈看了他一眼，送了他四个字：“祝你‘好运’。”

　　前几日他“传授”了林湛之很多恋爱秘诀，并不是他现在了解了爱情这东西，只是他和顾陈相处了这些年，他知道顾陈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他很想借着酒意对林湛之说一句：“你知道顾陈有多爱你吗？”

　　而现在，另一个绝顶好看的人在他面前诉说着她多么喜欢林湛之。
　　林湛之这人，说实话，他见了后也觉得不错，但也只停留在不错而已。
　　长得还行，性格倒也善良温和，但至于让两位大帅哥大美女对他求而不得吗？

　　“他有那么好吗？”一不小心，问出了口。

　　结果赵默微一听这话，立刻瞪圆了眼睛，像母鸡护小鸡那样，声音都提高了几度：“当然！”
　　“阿湛温柔体贴善良，不自大自满，知道关心别人但有度，察觉到我喜欢他以后没有揭穿我，也不跟我搞什么暧昧而是一直跟我保持距离，避免我没必要的幻想。”
　　贺零注意到，赵默微竟然一点都没有提到林湛之的外貌之类外观的东西。
　　“他待身边的人都很好，并真心帮助他可以帮助的人，并且很感性，愿意站在别人的位置感受，所以拍戏时容易出不了戏。”
　　“情绪也很稳定，几乎没人见他发过火，我亲眼看见他一个助理一天之内打碎了他三个东西但他也不生气，还笑着说没事，杨姐因为他这样吐槽他他也不反驳，气得杨姐直接把他助理调走了，他便什么都一个人干。”
　　“他还很有爱心……”

　　“停！”贺零伸手打住。
　　像细数家常般，赵默微不间断地清点着林湛之一个又一个的好，被打断了还有些委屈地看着贺零，补了一句：“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贺零站起身来想立即走人，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赵默微愣了一下，然后道：“我喜欢他自然会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啊。”
　　真诚而纯粹。

　　贺零觉得这个世界很滑稽，两个最应该对爱情嗤之以鼻的人却在他面前表演最纯粹的爱情。

　　他终于明白顾陈为什么那么紧张了。

　　在这个世界上纯粹的人本来就少之极少，更何况是爱？
　　但这两样，赵默微都有。

　　于是他叹了口气，说：“可是你没有机会了。”

　　赵默微仰着脸看他，眼中含着泪光但笑了起来：“我知道啊。”
　　“刚刚彻底知道了。”
　　“所以，这也是我来找导演您的原因。”

　　一个人喜欢你是可以感觉到的，一个人不喜欢你也是可以感觉到的。
　　赵默微清楚地记得和林湛之一起拍摄的那段时间，林湛之对她视线的躲避，慌张逃离她的瞬间，以及礼貌疏离的问候。
　　一切都是不喜欢她的样子。

　　这是赵大美女从未有过的经历。
　　“我一直等着那个很好的人出现，然后跟他开始我的初恋，却没想到哈哈，却没想到他会不喜欢我。”
　　“所以我敢肯定，要么他心里有了人，要么他是gay。”
　　这把贺零无语住了：“这么自信？”
　　赵默微用力地点头：“当然！”
　　“那你既然知道……”
　　“怎么还不死心？”
　　“嗯。”
　　“拜托，我等了那么多年等一个人的出现，怎么可能那么快死心，就算他心里有人，那我还是可以竞争一下的嘛。”
　　“只是……”赵默微垂头丧气道：“我看他那么努力地跟我保持距离，就没敢太表现，而现在我看到了他心里的那个人。”
　　“自惭形秽了？”
　　赵默微横了贺零一眼：“当然没有。”
　　其实上次她见到林湛之和顾陈以后，心里就有预感了，然后经常半夜一边哭一边刷两个人在一起的电影片段，但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这里。
　　“只是我看到了阿湛眼中对顾老师的爱意……”
　　还有两个人刚刚抱在一起的画面，让她彻底明白“我不可能插进他们两人之间了。”
　　她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故作轻松地说：“我是彻底死心啦！”
　　“诶”贺零叹了口气，走到赵默微旁边，掀起自己的一片衣角递给赵默微：“赶紧擦擦眼泪吧，被别人看见又该说我是渣男了。”
　　赵默微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自己也有衣服。”
　　贺零淡淡道：“你的戏服贵。”
　　赵默微放声大哭。
　　贺零尴尬地捂住脸，然后转过身去看那已经逐渐暗淡的天。

　　绚烂的夕阳已经彻底消失，河水变得灰蒙蒙的，空中黑色的浓度慢慢加深，应该不一会儿眼前的世界就要被黑色浸透了。
　　所以说他不喜欢夕阳。
　　它存在的时候有多美好，消失的时候就让人多么遗憾。
　　爱情亦如是吧。
　　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电视剧电影，总是将爱情刻画得那么美好，让人心生向往，让人觉得不经历过人生就会遗憾。
　　而事实上呢，纯粹的爱本身就很珍贵，有的人会等到，有的人一辈子都等不到。
　　就算真的等到了，命运的安排也不总是那么完美，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巧合不如去中□□，那么剩下的便是无尽的酸涩，悲伤，与难眠的夜晚。
　　无关他有多好，我有多好，喜欢上的那一刻自然会卑微到尘埃里。

　　而最终决定放下的那一刻，脑海中闪过的是他对我微笑的画面，是他们之间少而珍贵的交谈，是自己日日夜夜幻想能与他相拥的时光，也是自己如果再勇敢一点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的奢望……
　　这个世界上烂人太多，好人太少，自己错过了这个哪辈子才能遇见下一个呢。
　　可命运从来都由不得她。
　　她喜欢着他，可他也同样喜欢着他，唯一庆幸的是，她喜欢的人遇见的那个人也喜欢他。
　　也很好不是吗。

　　赵默微想起之前和林湛之拍的一场夜戏，拍到半夜时两人筋疲力尽，终于结束的那一刻，林湛之问她“饿不饿？”
　　她有些慌张地说：“饿。”
　　林湛之便从兜里掏出一块饼干递给她：“给你推荐一下，零脂肪的，但没那么难吃。”
　　她便伸手接了过来，指尖相触的那一刹那，她觉得世界那么美好。
　　这是两人曾有过最近的距离，她清楚地记得两人的手放在同一画框里的画面，清楚地记得林湛之背后黎明的蓝光，清楚地记得期盼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时的自己。
　　也许他们不会在一起，可不代表这些不存在过。
　　她会将这些珍贵的记忆放进她珍贵的记忆匣子中，小心地珍藏。

　　在彻底结束这谈话之前，贺零问：“不后悔吗？”
　　“怎么会，我喜欢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怎么会后悔？如果阿湛他没那么好，我才该后悔自己喜欢了一个烂人吧。”
　　贺零笑了，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
　　赵默微用她那哭肿了的双眼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意思是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不是和顾陈一伙的吗？”
　　贺零眼睛瞟向别处，清了清嗓子，没说话。
　　“这两天您不是帮着顾老师千方百计地不让我接近阿湛吗？切，明明是他找我来的让我当工具人的。算盘打的倒是挺好，让我这个情敌戏里戏外都给他们助攻，真是把我利用得彻彻底底啊。”
　　“不过我真来了，顾老师他又害怕了，呵，真是阴险歹毒自私自大又懦弱！！！！！！”
　　“咳咳咳，你好像对他有很大的意见。”
　　虽然口上一个一个“顾老师”叫着，但那表情明明是恨不得将顾陈的皮扒了呀。
　　莫名的，贺零退后了一步。

　　“那是，情敌见面总是分外眼红的。所以您帮我转告他，我退出，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我不想给阿湛添麻烦。”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多看阿湛一眼的。”
　　“还有……贺导，谢谢您今天肯听我这么多废话，跟一个人说了，我也总算对我这段感情有了一个交代。谢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