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鱼》孤烛异乡人

1、第 1 章

　　“爷爷，”圆润的小孩望着旁边的老人问，“你在干什么呢？”

　　老人把手里的那个东西给他看了一眼：“一条青鱼，这是个好料子，正适合做这个，我看是不错的，等弄出来你就知道了。”

　　小孩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一段时间之后，那条鱼被雕刻得活灵活现，穿上了红绳子，嘴上打了个洞，好像真是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一样，被挂在了屋檐下，做出一副晒咸鱼干的样子。

　　“为什么要挂在那儿啊？”小孩疑惑问。

　　“过一阵子，”老人眯着眼睛看着那条鱼，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很大，万里无云，阳光金灿灿的，落下照得那条鱼也像金子似的，亮晶晶的，“这条鱼就完全好了。”

　　小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但并不明白老人究竟在说什么，很快就撒手去玩了，找到自己的玩伴，一边玩过家家，一边把事情说了。

　　和他一起玩的那个同伴，年纪比他大两岁，听他说了家里那条鱼的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之后就回了家，在吃完饭的时候，把鱼的事情告诉了家里人。

　　“据说是一条用很好的料子雕出来的青鱼，”小孩一边吃饭一边从目光里透出羡慕和好奇，含含糊糊说，“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现在在哪儿呢？”旁边一个女人问。

　　“什么？”小孩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那条鱼，”女人提醒他，神色有些急切，眼里透出贪婪的光，面上还微笑着，以至于表情显得有些扭曲，在模糊的烛光下，摇曳的漆黑色的影子贴在墙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里面爬出来，声音都不由自主尖锐了，“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条！在哪？你知道吗？那个告诉你的人，说了没有？”

　　小孩愣了一下，被吓到了，不知所措，瞪大了眼睛往旁边看去，旁边坐着一个比他年纪更大的青年男，见他看了过来，停下了正准备翻找咸菜的筷子，把碗放在桌上，一副打算说正事的样子，慢吞吞问：“你究竟知道不知道？知道就说出来，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改天去找那个告诉你的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你不会要说，你根本不记得那个告诉你的人是谁吧？你一共也就和那些人玩吧？都是村子里的，谁能不认识谁呢？找两眼总是知道的！”

　　话说到最后，那个男人已经有些逼迫的意思，气势越发强大了，小孩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但又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只能怯怯说：“我知道，就是我平时，平时玩的那个，那个小孩家里，他说挂在他家房檐底下呢。”

　　男人点了点头，重新端起碗，继续吃他的咸菜就白米饭，女人脸上眉开眼笑，一下子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好像他做了什么好事似的，十分亲昵，摸了摸他的头发，对他说：“好孩子，我知道了，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别人，谁也不能告诉，知道吗？”

　　女人说着越发兴奋起来，抱着他狠狠亲了一口说：“咱们家用不了多久就能大富大贵了！你就要当有钱人的孩子了！高兴吧！”

　　他虽然搞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听见这样的话也忍不住高兴，又或许是被情绪感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高兴！高兴！”

　　一顿愉快的晚餐就这样结束了。

　　当天晚上，村子里的村民隐约听见边角落有人在惨叫，但是听不真切，以为是听错了，毕竟晚上的风吹得大了些，听起来也挺诡异的，这里晚上常常吹风，地方又空旷偏僻，吹起风来，不管不顾的，声音大小不一，也是可能的。

　　等到第二天早上，天亮了之后，村民们都出去，路过边上的那房子，发现门开着，瞪大眼睛，都觉得不对，面面相觑，于是靠近。

　　等他们走进去一看，全都吓了一跳，原来里面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躺在血泊里面，完全救不了了，一点气息都没有，看起来可怕极了。

　　有些胆子小的，当场就吓哭了，还有一些腿软了，扑通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只是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倒吸一口凉气。

　　村长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走过来查看了一下，发现屋檐底下，少了一个东西，立刻说：“应该是谋财害命，错不了！”

　　其他人连连点头，都觉得村长说的对。

　　于是他们又问村长应该怎么办，村长就说，先报官，把尸体收拾收拾，把地方打扫打扫，看看有没有人来，要是那孩子的父母不回来，咱们就把东西都分了吧，还有这房子，要么推倒了重新建一个，要么打扫干净之后让没房子的人住进来就是了。

　　其他人都觉得可以，连连点头，立刻开始办事，事情很快就办完了，官服收到消息，派了两个人过来查看，官差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说：“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回去就记在案子上，但是现在还没有头绪，也没有线索，你们觉得谁可能是凶手，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在这住两天就回去，到时候有什么消息再通知你们，就这样吧。”

　　大家讨论来讨论去，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毕竟那家人平时也没和谁起矛盾，老人的手艺还不错，是远近闻名的，养小孩不仅绰绰有余，偶尔还能开开荤，买几个糖块，过点舒坦日子，村子里有些穷人都羡慕得很。

　　不过过了这次的事情，大家都不羡慕了，毕竟没人想要大晚上睡得好好的被人弄死，都感慨说，就算有钱也没用，再有钱还是死了。

　　可怜归可怜，可惜归可惜，话说完了，日子过了，东西也分了，这件事情很快就像石头落进水里一样消失了。

　　没有人再追究这件事，没过多久，村子里有一户人家搬了，村长问他们为什么要走，他们牵着孩子说，刚出了那样的事，实在是放心不下，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所以想换个地方换换心情，也不用担心他们，因为他们是到县城里面的亲戚家去住，说不定过一段时间还会回来。

　　村长听了这样的话，点了点头也就放他们走了，他们也没带什么太大的东西，就把家里能收拾的都收拾了，上了车就远了。

　　县城的黑市里因此多了一个青鱼摆件。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您好，客官来看看东西吗？这可是好东西！做这个东西的人是个老手艺家，手艺好的不得了，可惜人已经死了，这是他最后一件作品，可珍贵了！”年轻女人用兜帽围着脸，冲旁边的人招手，黝黑的皮肤，干燥的手指，厚实的茧子，微微凸起的青筋和几不可见的划痕，旁边的人若有所思，停下脚步。

　　中年男人坐在旁边，也用黑帽子遮住头，现有客人过来，声音闷闷问：“要细看看吗？这东西可不能上手，不然弄脏了就不好了。”

　　客人嗤笑一声：“我也不上手，只是看两眼。”

　　男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客人把那青鱼摆件仔细看了看，有些疑惑问：“这东西上面怎么好像有血迹？这红彤彤的东西和绳子颜色不一样呢？”

　　女人有些慌乱看向男人，男人点了点头，很是平静说：“不错，那是血，老手艺人快死的时候做的，呕心沥血，这上面自然应该有血，你要买就买，不买就滚，别在这问东问西的，我是卖东西的，不是卖消息的！”

　　客人笑了笑，掏出钱丢给他：“既然如此，我要了，把东西给我吧，我拿了就走。”

　　男人愣了一下，立刻检查起来，发现钱足够，把东西交给了对方：“您收好。”说完他立刻收拾东西，和身边的人离开了。

　　客人带着东西走了，离开黑市之后，立刻让人重新打磨，又做成了一条更漂亮的青鱼，不过和之前不一样的，这条鱼的眼睛是红的，红色的那一部分，是人血沁进去之后变的色。

　　动手的工匠说，十分诡异，又十分美丽，从来没有接手过这样的东西，做完之后想要劝客人，不要把这东西随身携带，但是客人没有听，工匠只好叹着气离开了，没过两天，就被人听说死在了自己家里，是用刀划开自己的脖子死的，满地鲜血淋漓，十分恐怖。

　　客人听了这样的事，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这东西一定是个宝贝，这么有意思，这么有秘密，这么有能力，肯定不能丢了，因此，反其道而行之，用绳子穿了，挂在了自己的身上。

　　别人问起来，他都十分骄傲说，新得的一个宝贝，有些人知道内情，就问他，难道不担心自己也会出事，他拍着胸脯说，自己气运滔天，能压得住凶残可怕的东西，根本不担心，其他人也就摇一摇头，走了。

　　他这么过了一个星期没有出事，十分高兴，就准备大摆宴席邀请朋友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