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啊我是直男》远志当归

8、念头

　　沈清雪自然是跑不过季晨景的，很快便被季晨景堵在了一家网吧后门。
　　季晨景双手撑墙，将人困在自己的身前：“还跑不跑了？”
　　沈清雪后背紧贴着墙壁，眼睛红红的，垂着头不说话。
　　这一幕被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一定会觉得是不良少年在欺负人。
　　还给欺负哭了。

　　“不良少年”季晨景看着沈清雪泛红的眼圈，故意逗他说话：“不当小猫改当小兔子了？”
　　沈清雪小声反驳：“你才是兔子。”
　　“不是小兔子眼睛这么红？”
　　“风吹的。”
　　季晨景轻叹了口气，手臂穿过沈清雪的后腰，动作温柔地将人带进怀里，紧紧抱住。
　　没有原因，只是单纯觉得，比起言语安慰或者刨根问底，此刻的他更需要一个拥抱。

　　拥抱除了可以表达爱以外，还可以表达关心、安慰、支持……
　　而主动给予拥抱的人，则是传递感情的一方——我尊重并理解你的感受，珍视并心疼你的痛苦，坚定不移地站在你的身边。

　　作为接收方的沈清雪全都感受到了，在这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
　　于是小猫再次露出了柔软脆弱的肚皮，“喵喵喵”地告起了状：“沈国康说我奶奶的坏话，我和他吵起来了，我跳车跑了。”
　　听到“跳车”两个字，季晨景心提到了嗓子眼，忙不迭问：“没受伤吧？”
　　“没有，红灯时跳的。”
　　“……”
　　季晨景嘴巴张开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缓缓吐出三个字：“真聪明。”

　　季晨景完全能理解奶奶在沈清雪心中的位置和分量。
　　初中时，班里的万年老二因为嫉妒故意和季晨景过不去，季晨景完全不搭理他。
　　后来对方不知通过什么办法知道了季晨景的家庭情况，便拿此事大做文章，嘲笑他没爸妈，是个孤儿。甚至抹黑季颖，造谣她不检点，脚踏两只船。
　　季晨景知道后直接拎起椅子给对方开了瓢，也因为此事转了学。
　　怎么说他都行，说他姐姐一个字都不行。

　　对季晨景来说，姐姐就是一捧洁白的雪，容不得任何玷污。
　　这种相依为命的感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沈清雪和奶奶亦是如此。
　　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从小猫“变身”小兔子的情况看，一定是非常难听的话。
　　如此肆无忌惮又心安理得地伤害一个人，普天之下，只有为人父母者能做到了——因为生了你，所以生杀予夺全在我。

　　为了让沈清雪开心起来，季晨景带他去了附近的甜品店，给他买了一盒小蛋糕。
　　里面有六个杯子蛋糕，六种口味。草莓、蓝莓、青提、樱桃、芒果、猕猴桃。
　　沈清雪一看到甜食就眼睛发亮，拿着叉子，认真思考先吃哪个，纠结半天最后决定用点豆豆的办法，对着小蛋糕们指指点点：“点点点豆豆，点到谁就是谁。”

　　看着用一盒小蛋糕就能哄好的人，季晨景眼里涌上笑意，把工作的事跟沈清雪说了。
　　沈清雪吃着不幸第一个被选中的樱桃蛋糕，嘴角沾了奶油不自知：“猫咖店？”
　　“是啊，在招聘软件上看到的。”季晨景抬手帮他擦掉，“具体的工作内容还没谈，老板说先要见见你。”
　　沈清雪也习惯了这种照顾，完全不觉得有问题，下意识问了句：“你也一起吗？”
　　季晨景挑眉，笑着问：“想和我一起工作啊？”
　　“谁想和你一起工作了，我才不想呢。”沈清雪矢口否认，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季晨景，催促他快说。
　　“我不一起，只招一个假期工。”
　　一听不能一起工作，沈清雪兴致缺缺地“哦”了声，忽然觉得蛋糕都不好吃了。

　　季晨景就喜欢看他这样。明明在意的不行，却要装作不在意，关键还装不好。
　　简直可爱死了。
　　“要是你能定下来，我就在附近找份工作，不会离得太远。”
　　季晨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不动声色观察某只小猫的反应。
　　只见他先是小幅度勾了勾唇角，随即轻哼了声，傲娇十足地开口：“都行。”
　　季晨景仿佛看到了他身后竖起了一条猫尾巴，开心地甩来甩去。

　　除了樱桃口味的，沈清雪又吃了青提口味的小蛋糕，剩下的四个让店员帮忙重新装好：“这四个你带回去，妞妞两个，姐姐两个。”
　　季晨景“嗯？”了声：“那我的呢？”
　　沈清雪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发出“咚咚”的声响：“这里呢。”
　　季晨景被他“海豹拍肚皮”的动作逗笑。
　　不知道为什么，再普通不过的动作，沈清雪做起来季晨景就觉得很可爱，其他人就没有这种感觉。
　　可能是其他人长的没沈清雪好看的缘故。

　　“给你买的就全是你的，我再给她们买就好了。”
　　沈清雪看了眼包装好的小蛋糕，决定把它们全部吃掉。
　　吃不完的蛋糕得放到冰箱里，不然容易变质。但在那个家里，沈清雪并没有冰箱的使用权，他不能往里面放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

　　想到还要回去那里，沈清雪的表情不自觉变得凝重起来，甚至焦虑地抠起了手指。
　　这是他第一次和沈国康爆发正面冲突。
　　沈清雪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所以从来不奢求什么，对于沈国康一直以来的偏心和忽视无动于衷。
　　林荷顾及着大人的身份，即便厌恶极了他，也拉不下脸和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孩子互扯头花。
　　至于上蹿下跳的沈嘉，在沈清雪眼里和跳梁小丑差不多。
　　所以这么多年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不后悔出言维护奶奶，只是一想到要面对什么，沈清雪就觉得窒息。

　　沈清雪细微的表情变化和小动作全被季晨景看在眼里，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看来他的计划要变一下了。

　　-

　　沈清雪刚进门就听见了沈国康的阴阳怪气：“怎么回来了？不是翅膀硬了吗？”冷笑一声继续道：“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
　　沈国康笃定沈清雪会回来，因为除了这里他无处可去。
　　就算是孙悟空都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毛都没长齐的熊孩子能有多大本事。
　　今天要是不能让他服软认错，自己就不当这个一家之主了！
　　沈清雪紧抿着唇站在门口换鞋，头埋得低低的，眼里满是屈辱。

　　换好鞋，沈清雪准备回卧室。油盐不进的样子看的沈国康怒从心起，高声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听到动静的林荷从卧室出来：“快给你爸道歉。父子哪有隔夜仇啊，道个歉就好了。”
　　她知道沈清雪不会道歉，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沈清雪语气坚定而坦然：“做错事的人才需要道歉，我没错。”
　　一听这话沈国康更生气了：“你没错难道还是我错了？！你是长本事了，说你两句就跳车，怎么不让车撞死你呢！”

　　听到最后这句话，沈清雪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哪怕已经不抱有期待，哪怕已经把标准降到最低。纵然如此，沈清雪也没料到有一天会从自己的亲生父亲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沈国康说完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而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两句就说两句了，又不会少块肉。
　　不耐烦道：“滚回房间去，看见你就烦！”

　　回到卧室，沈清雪盯着桌子上的美工刀，脑子突然里涌上一个念头：自己要是死了，沈国康会不会后悔？
　　这个问题在脑海里停留一秒都不到便消失了，好像一场尚未完全形成就已经消散的风暴。
　　才不死呢。
　　他要好好活着。

　　-

　　转天上午，季晨景和沈清雪一起去了猫咖。
　　小雨认出了季晨景，再一看沈清雪就明白了，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你俩先坐，老板有事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刚坐到沙发上，一只布偶猫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步伐优雅地走到沈清雪身边，轻盈一跃跳到他腿上，团成团趴下了。
　　沈清雪被这一系列的动作弄愣了，眨巴眨巴眼，试着摸了摸它。
　　下一秒，清晰的呼噜声传了出来。

　　同样愣住的还有小雨，难以置信道：“公主可以店里最高冷的猫了，我来了快两年它对我都爱搭不理的。”
　　入店须知里有一条是：不许强迫小猫营业。
　　这条规则最初就是为公主定下的。
　　公主品相好，长得好看，来店里的顾客总想和它玩。奈何公主猫如其名，高冷得很。整日待在猫爬架的最高处，全然一副“尔等臣民，休想碰本公主一根毛”的睥睨之态。
　　部分顾客在尝试各种办法均不奏效后就想搞强制爱，为了双方的安全考虑，于是这条规则就出现了。

　　“知道这叫什么吗？”迎着沈清雪疑惑的目光，季晨景压低声音道，“同类相吸。”
　　小猫吸引小猫，多正常。

　　等老板回来时，沈清雪身上已经长满了猫。六七只小猫围在他身边，怀里抱着一个，腿上趴着一个。
　　连带着旁边的季晨景都沾了光，得到了小猫的青睐。
　　老板满脸震惊地看向小雨：“这什么情况？”
　　小雨眼里的羡慕似要化为实质，要知道她前前后后用了三个多月才和这些猫主子们混熟：“来面试的。”
　　老板通不通过不知道，反正猫主子们是通过了。

　　有了吸猫体质的加持，面试进行的很顺利。老板问了下基本情况就决定录用了：“工作内容包括照顾猫和接待顾客，这些工作小雨都熟，让她带带你就会了。工资一个月2600，不满一个月按天合算，辞职记得提前一周说。工作时间每天下午两点半到晚上九点半，不管晚饭，但是有半小时吃饭时间。店里晚上人多，小雨一个人忙不过来。没问题就点个头。”
　　来猫咖店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上班族，工作压力大，下了班过来撸猫放松，因此晚上的营业时间格外重要。
　　沈清雪用力点了下头。
　　老板满意地笑了：“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填报完志愿就可以。”
　　本科一批的填报时间是6月29日到7月1日，每天的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
　　也就是说，明天就可以填报志愿了。
　　老板想了想：“那就7月1号来吧。报志愿更重要，都弄利索了再来工作。”
　　沈清雪应了声：“好。”

　　第二天上午九点，还是在季晨景的卧室里，季晨景用电脑打开了填报志愿的网站，偏头冲沈清雪笑着挤了挤眼睛：“准备好了吗？”
　　沈清雪认真“嗯”了一声。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两人都将第一志愿选定为京大的软件工程专业。不仅如此，其他志愿不管是大学还是专业也都一模一样。
　　他们一起打赢了高考这场战役，也要一起奔赴共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