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暖》巳十二

16、第 16 章

　　时光在不经意间就飞逝在课堂上，飞逝在早操间，飞逝在喝水吃饭时，飞逝在嬉笑怒骂中，转眼半个月过去了。除了时刻警惕遇到范知航之外，凌暖的大学生活过得还算惬意。

　　凌暖喜欢待在自己的上铺，拉上床帘，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相对与世隔绝的空间里，然后享受一种特殊的安全感。有时候发发呆有时候就倚在高摞的枕头被子上，半坐着，用电脑登录□□写着秘密日志。

　　那个秘密日志是自己的树洞，在那里可以恣意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记录自己的开心，悲伤，得意，恐慌，等等的人生滋味。
　　更重要的是没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没有秘密就没有软肋，就不会在秘密被出卖的时候表现的那么的狼狈。

　　“叮咚”，系统提示捡到了一个陌生人抛出的漂流瓶。
　　又是漂流瓶。
　　之前捡到的瓶子无外乎是写着“谁捡到瓶子就做我女朋友呗”、“跪求暖男，好想谈恋爱”、“哈哈，今天真开心被表白了”等等一些直白的话，想来这次也不能免俗。
　　往日凌暖看都不看直接掠过，这次心血来潮倒要看看又是哪个少男少女思春心切。
　　凌暖眯眼一笑，鼠标一点，瓶子里的信纸铺开来。
　　是一个名字叫做漫漫路程的人发出的，信纸上写着：从不奢望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你，只希望一闭上眼满脑子都装满你。”
　　凌暖盯着电脑屏幕，歪头托腮，轻启朱唇，默默地在齿间反复读了两遍。

　　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也没有过多感情的表露，不知道为什么，凌暖眼前仿佛看见了一件大大的白衬衫，正挂在窗外的阳台上随微风飘飘荡荡，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暖暖的光影，温柔又明亮。

　　简单，对，就是简单这个词语，砰然撞击到自己这个青春少女心里那根刻意尘封已久的弦，弦音撩撩绕耳，久久不能停下。

　　明知道漂流瓶这种东西就是随机派送，电脑那头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家伙，凌暖只觉得双手一阵阵麻酥酥，竟像被表白一样说不出的紧张，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回复。
　　（凌暖的昵称是冷暖自知。）
　　冷暖自知：心心念念之人，是怎样的白月光，是怎样的朱砂痣呢？
　　叮咚。
　　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回音。
　　漫漫路程：见笑了，目前只是内心的一种期盼，还未有幸遇到心仪的人。
　　单身？凌暖没想到。
　　既然是单身，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随意撩撩不犯法吧。
　　凌暖手指搭在键盘上，看了看屋顶上方，灵动的转了下眼珠，接着敲下一串文字。
　　冷暖自知：不是吧，听语气像是有故事的人呢。
　　漫漫路程：呵呵，真的没有，算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吧。
　　冷暖自知：原来是个文绉绉的公子呀。

　　几句话过来，漫漫路程都是瞬间秒回，距离凌暖最后发送的消息都过了好半天，都不再有叮咚声响起。冷暖自知的这个瓶子像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了。

　　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了，让网络那头的人觉得谈话无聊了。
　　凌暖心里一阵低落，对自己更是否定。轻轻地把电脑合上，凌暖看了看窗外，目光所及的远山，由于浓雾的渲染，颜色深深浅浅，像一幅水墨画似的，那些置身山中的人们应该更能领略大自然的美吧。

　　对啊，自己一直都是无趣的人啊，恐怕连一座山都比我有趣。凌暖不禁自嘲苦笑。

　　“凌暖，你干嘛呢？”张晴突然毫无声息地掀开床外侧的围帘探进脑袋。
　　“嗯？张晴！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你啊你，不学别的，就学严明琪神出鬼没的。”凌暖惊魂未定，气恼地拿如葱般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张晴的脑门，顺带问了句，“严明琪那惹事精呢？”

　　“你快下来吧，下午没课，严明琪已经在图书馆占座位了，我们去找她吧。”张晴伸出胳膊拉着凌暖，不停摇着。
　　“图书馆是个好地方，没问题，去去去，话说你们怎么想起看书了，教室都不想去的主，还去图书馆？”凌暖被晃得脑袋晕晕地，胳膊像是别人的一样不听使唤，还不忘问下缘由。

　　张晴睁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凌暖，停下摇晃的手臂，“不是吧，凌暖，你消息这么不灵通了吗？马上就要考英语四级了，不得抓紧时间临阵磨枪吗？”
　　“是吗？不是大二的时候才能考吗？”凌暖最近心思都在怎么躲避范知航，对正经该在意的事确实有些疏忽了。
　　“快下来吧，祖宗，我们可都指着你了。”张晴倚在栏杆旁，一本正经的说。
　　要说自己的英语水平是没得挑的。
　　凌暖眼睛一亮，失落的心情稍稍晴朗些，她微微一笑，将手缓缓搭在床边，有点摆谱地说：“看在你们有眼识珠的份上，我就好好学学，到时候考试时我们坐在一起，呈一字型排开，带你们走一程星光大道吧。”

　　“好嘞。快快快。”张晴像伺候老佛爷一样，搀着凌暖的手，看着凌暖慢腾腾的样子，索性连扶带拽地把她拉下床。
　　凌暖就在张晴的不停催促下，慌里慌张的出了门。凌暖偷偷看了一眼在前方快步疾走的张晴，发现张晴和严明琪越发的像了，都着急忙慌的，而且她还有个特长--乌鸦嘴，凡是事关范知航，还准的邪门，凌暖总觉得她是隐藏了巫婆的身份来自己身边当卧底的。

　　图书馆里人员爆满，满屋子的小黑脑袋看得凌暖一阵眩晕。多亏严明琪提前占好了位置，否则来了也只能立马打道回府了。

　　“凌暖，我有预感我们会遇到范知航。”张晴冷不丁掷地有声地扔了这么一句。

　　天哪，怕什么来什么。这个神婆的嘴会跟开了光一样准。

　　“我不要看见那个混蛋。”凌暖屁股刚挨上凳子，在听见张晴轻声说出的话后像触电一样弹跳起来，利利索索地抓起书本就往外走，就像已经看见范知航一般。

　　严明琪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步伐矫健，正打算稳稳当当起飞的凌暖，低声劝道，“豆，豆，冷静点，不能这么巧，张晴就那么一说，对吧张晴。”说完，偷偷冲着张晴挤了挤眼。
　　“对对，不能这么巧。”张晴轻轻拍着拍自己的嘴，示意自己刚才说的不准。
　　“那你说呸呸呸，刚才说的话不算。”凌暖仍有担忧，一脸犯愁地压低声音，让张晴照着学。张晴赶紧地有样学样，凌暖想了想，好不容易占得位置学习，走了也怪可惜的，这才坐回去。

　　生活像个调皮的操控者，有时让人欢喜安乐，有时让人烦躁苦闷，有时安排个贵人拉你出囧途，有时暗地使绊子让人摔个跟头。
　　自己还小，希望生活善待一下自己。凌暖暗自祈祷。

　　几个人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不知过了多久，凌暖抬了抬头，晃了晃酸痛的颈椎，把目光投向窗外，天色已暗，楼下路旁华灯初上，晕着柔柔的光，地上倒映着一对恋人相拥的身影，看样子是在耳语什么，岁月安静美好。她收回目光，打开手机打算换一下脑子。
　　“叮咚。”
　　凌暖刚登上□□，收到了一个来自漫漫路程的漂流瓶。凌暖急忙把手机调成静音，歉意地看了看周围。

　　漫漫路程：感谢你的回复，让我的诉说得到回应，久久漂流，终于上岸。
　　明明是他回复不及时，也没说明白缘由，凌暖心里反而惶惶不安。她斟酌多次，打出的字写了删删了写，患得患失。
　　“你中途没有音信，是在忙什么吗？”
　　不好不好，没有理由交代的。
　　“要怎么感谢我让你成功上岸呢？”
　　不对不对，像是要跟人家索取什么似的。
　　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漫漫路程再次消失，最后反反复复多次，凌暖才七上八下的回了字。

　　冷暖自知：那你是岂不是我打捞上来的“美人鱼”？
　　凌暖加了一个可爱的笑脸表情，表示开玩笑，并不是有故意戏耍的意思。

　　自己这是怎么了？凌暖为自己的反常感到一丝诧异。
　　漫漫路程：我不是美人鱼，充其量是个掉入海里的落难渔夫，有幸被你捞起。冒昧地问一下，我可以加你□□吗？
　　凌暖有些惊喜，也有点犹豫，她咬了下手指，考虑了一下，知道手上有了一个不深不浅的齿痕，才慢慢回应。

　　冷暖自知：短暂的聊天可能会带给你片刻的愉快，时间久了你会发现我是个很无趣的人，还是不加了吧。
　　漫漫路程很快发回了消息，“苹果甜不甜要啃一口，人有没有趣要聊一下，是吧。”
　　凌暖不禁一笑，白皙的脸上不自觉地飞上一抹绯霞，像精心涂抹的腮红，恰到好处。
　　很快，她通过了漫漫路程的好友认证，他的头像是个大男孩伸出双臂拥抱太阳，身后是帅气的背影。

　　从古至今，从男到女，缘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没有道理可言，从第一次对话开始，凌暖感觉身处在一个了无人烟的地方，那里静谧安详，简单自在，只有自己和从未谋面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