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片段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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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如今，穆聪虽然才刚刚年满二十七岁，但却俨然已是一个内敛稳重，成熟睿智的男人。
一年前，穆聪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在网上搭建起一个专供脊髓损伤患者交流的信息平台。网站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不小的规模，每天点击率都过万。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穆聪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都发生很大改变，原先完全不能接受的东西，现在也慢慢尝试着去理解，去包容。
但有一件事情，穆聪却自始至终都固执的不肯妥协。
八月，是我们这座城市里最炎热的一个月份。
每年的这个时候，对穆聪来说都是相当难熬的。因为高位截瘫，穆聪自肩膀以下的皮肤都不能自主排汗，所以他身上总是很热，手心和脚心烫的吓人，常需要我帮他做物理降温才能缓解。
这天晚上九点多，穆聪平躺在床上，我半靠在一旁，一边给他扇扇子，一边用毛巾包着冰块轻敷他的手心儿。
“仁子，下周就是你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不知从何时开始，穆聪不再像从前那样叫我‘姐姐’，而是和吴阿姨一样喊我的名字。
其实第一次听到穆聪这样叫我时，我很高兴。因为这说明在穆聪心中，我已渐渐从‘姐姐’蜕变成‘女人’。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你能娶我。”我并不抬头，低声重复着每年生日前都会说的话。
“你知道……我不能。”穆聪叹了一口气，也和我一样微笑着重复他每年都会说的话。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轻笑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已经不年轻了，何苦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穆聪转头，但他脸上落寞的表情却被我看的清清楚楚。
“我说过要等你，就一定会等。怎么能说话不算呢。”我仍旧微笑，但眼泪却不争气的淌下来。
“仁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放弃这个想法？”穆聪的目光定格在我左侧，声音充满无限挫败。
我心头一颤，着实不忍看到穆聪如此为难。于是我便像很多年前一样，侧身慢慢将穆聪搂进怀里，轻吻他的额头，柔声说道
“小聪，对不起！这几年，我……给你压力了。”
“没有！是我不好，是我没办法让你得到幸福。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对不起你！”穆聪将脸埋进我怀里，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助。
我三十二岁生日那天。
下班回家，刚一进门，我就看到穆聪穿戴整齐的端坐在轮椅里，客厅的茶几上摆着哈根达斯的冰淇淋蛋糕，还有一大束我最喜欢的香水百合。
那一瞬间，我激动的捂着张大的嘴巴，站在原地无法言语。
“仁子，祝你生日快乐！”穆聪一边微笑，一边颤抖着慢慢抬起自己最多举不过肩的双臂，想要给我一个拥抱。
我一下子扑进穆聪怀里，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幸福过。
这天晚上，穆聪把他的第一次给了我。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将我唤醒时，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自己正依偎在穆聪温暖的怀抱中。我眯起眼睛，贪恋的呼吸着只属于穆聪身上的味道，希望时间能够在此刻停止，让这一秒永恒。
半年之后。
“吴阿姨。”我笑盈盈的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仁子！你……”吴阿姨吃惊的看着我，一时竟忘记迎我进门。
“吴阿姨，我回来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吴阿姨拉着我的手，情绪有些激动。
“吴阿姨，您说过我就是您的女儿，这就是我的家。所以不管离开多久，我都会回来的。”我用双手慢慢环住吴阿姨微颤的肩膀，有家的感觉真好。
“仁子，去看看小聪吧，他……一直在等你。”吴阿姨抬手将我的长发别到耳后，仔细端详着我的脸庞，然后轻声说道。
“嗯。”我深吸一口气，费力的弯腰换好拖鞋，步履蹒跚的向穆聪的房间走去。
“小聪……”我推开房门，对着坐在窗边正用电脑工作的穆聪轻唤一声。
穆聪闻声一愣，他慢慢转头，似乎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
“小聪，是我，仁子。”我虽面带微笑，但眼泪却早已悄然而下。
“仁子……真的是你吗？你终于肯回来了？”穆聪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他完全不顾自己眼盲，慌乱的控制着身下的电动轮椅直奔门口而来。
‘咣’的一声，穆聪的轮椅撞在床脚上，巨大的惯性让他险些从轮椅里跌出。我不由惊叫一声，急忙上前将穆聪的上身扶住。
“都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毛躁，不知道要小心一点吗？” 我慢慢俯身帮穆聪把从踏板上掉下的左脚摆正。
“仁子，这半年你去哪儿了？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穆聪因激动而面色潮红，他努力抬起自己的左手在空中胡乱摸索着。
“我很好，你别担心。倒是你，怎么才半年不见就瘦成这个样子？非逼我心碎不可吗？”我伸手握住穆聪颤抖的左手，将它贴在自己脸侧来回轻蹭。
“仁子，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知不知道那天早上，当我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只留下一床余温便消失不见的时候，我几乎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穆聪满眼泪光，像个委屈又无助的孩子一样声音哽咽的说道。
“对不起！小聪，对不起……对不起！”我怜惜的抬手为穆聪擦去眼角的泪痕，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我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穆聪仿佛又回到从前，像少年时那样固执中带着一丝任性。
“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不会留下。”我轻点穆聪的鼻尖，微笑着说道。
“只要你肯留下，我什么事都答应你！”穆聪吸了吸鼻子，语气坚定的说道。
“那你……愿不愿意……”我扶着酸软无力的腰，侧身坐到床边，感觉体力有些不支。
“我愿意！”穆聪大喊一声将我的话打断。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愿意？”我一愣，被穆聪脸上那急不可耐的表情逗得‘噗哧’一笑。
“仁子，以前是我太幼稚太自私，凡事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我怕自己将来会成为你的负担，所以总是竭尽全力想要把你从我身边推开，完全没有顾及过你的感受。直到你离开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我过去的所作所为并不是真的为你着想，而是一种懦弱胆小的表现，不敢去面对我们的未来。但是现在我想清楚了，不管怎样，我都要为我们的将来努力拼搏一次，就算有一天你感觉厌倦想要离开，我也绝不后悔！所以，仁子，我愿意娶你，发自内心的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妻子！”穆聪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就好像他正在做自己一生当中最重要的决定。
“小聪，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情。”我低头轻抚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
“啊？”穆聪皱眉，疑惑的侧头用失焦的双眼定定的望着我。
“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做个好爸爸？”我抬头含笑看着穆聪，内心充满甜蜜。
“什么？”穆聪一瞬间呆掉，他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脸上的表情完全是意外。
“小聪，你就要做爸爸了。这是我们的孩子，已经有六个半月。”我握住穆聪安静的放在大腿上的左手，认认真真的说道。
“这是真的吗？仁子，我真的要做爸爸了？要做爸爸了吗？”穆聪激动的语无伦次。
“千真万确！你想不想感受一下？”我扶着腰慢慢站起身，走到穆聪的轮椅旁从侧面将他环住，让他把脸颊轻轻贴在我滚圆的肚子上。
“仁子，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的人生从此变的完整。我爱你，仁子！”穆聪不停亲吻着我隆起的腹部，两行清泪从他无神的双眼中缓缓流出。
当天晚上，我依偎在穆聪怀中，抬头轻吻因害羞而脸色微红的他，柔声说道
“我把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十年给了你，你用什么来回报我呢？”我流连于穆聪柔软微凉的双唇之间。
“用我的一生，够吗？”穆聪抬起自己白皙尖瘦的下巴，努力回应我。
“当然不够！要生生世世才可以。”我轻笑一声，抬手撩开挡在穆聪额前的碎发，有些耍赖的小声说道。
“好，我答应你！”穆聪微笑着用虽然失焦但却仍旧清澈的眼睛望向我，声音无限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片段四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