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片段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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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赞在做过第二次手术之后，小便就有些失禁，他可以感觉的到，但却控制不了。所以现在，我每天有大半时间都陪在方赞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可是方赞却仿佛又回到从前，每天沉默不语，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就是一个人默默读书，安静的让我害怕。
这天下午，在帮方赞换下已经濡湿的纸尿裤时，他突然开口对我说道
“雨浓，我想回小熊的店看看，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方赞嘴角轻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和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沉默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啊，今天天气很不错，正好适合出门。”我努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故作平静的说道。
因为我心里最清楚，此时的方赞能够提出回小熊的店，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我不敢停手去擦眼角的泪水，害怕自己的情绪会被方赞察觉。于是便继续指尖颤抖着帮方赞把干净的纸尿裤穿好，然后悄悄伸手接住差一点就滴落在他胸口上的眼泪。
临出门前，方赞执意要我帮他把对他来说起不到任何实质作用的假肢穿好。
“方赞，我们不穿它好吗？我不想你那么辛苦。”我伸手抚上方赞的左手背，轻声说道。
“没关系。”方赞微笑着淡淡的说道，但脸色却因束带的捆绑而有些发白。
“思诺他们……是不会介意的。”我抬手帮方赞理顺他有些凌乱的发梢，柔声安慰道。
“我知道。其实我并不介意别人看我时怜悯的眼神，可是我却不希望你因此而受到什么牵连。”因为假肢还没有完全固定好，所以方赞无法松开维持身体平衡的左手，只能用脸颊来回轻蹭我的指尖。
“嗯。”我喉间阵阵发紧，点头轻应一声，感觉心中悲愤难当，却无处发泄。
方赞的家离小熊的店并不远，再加上路上行人稀疏，所以我们很快便倒了。
当我推着方赞一起站在店里时，所有的人都很震惊。
小兔激动的趴在方赞的轮椅上哇哇大哭，任端木颀怎么拉都拉不开，而高放则将脸转向别处，眼圈通红。
思诺安静的站在一旁，慢慢拉起方赞的左手，指尖轻颤着在他掌心写道
“欢迎回来。”
方赞抬头，面带微笑，努力用失焦的双眼望向大家，轻声说道
“我回来了。”
那一刻，我终于发现，原来，方赞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
思诺提前关了小熊的店，我们六个人一起围在桌子旁说说笑笑，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对方赞当年为何离以及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只字不提。
六点多的时候，方赞脸上开始显现疲惫，他不着痕迹的用左手去揉捏自己僵硬的腰部，来缓解长时间维持坐姿给他带来的疼痛。
我适时提议改天再聚，让众人各自回家休息。
就在思诺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方赞却突然拉住我的衣袖轻声说道
“雨浓，帮我泡杯咖啡好吗，要你最喜欢的卡布奇诺。”
我有些不解的看向方赞，但最终还是乖乖的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当我端着咖啡回来时，思诺已经离开，只留下方赞一个人孤单的坐在轮椅里，神情落寞。
“方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将咖啡摆在方赞面前，盯着他问道。
方赞微笑，摸索着端起咖啡轻抿一口，低声说道
“原来甜的东西真的可以让人心情愉悦。”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搭在方赞消瘦的右肩上。
“雨浓，你知道吗？这几年，如果不是因为世上还有你，我可能早就……”方赞轻叹一声，将左手覆上我的手背，声音有些哽咽。
“别胡说！”我用手指堵住方赞微凉的双唇，先前自己一直最担心的事情就这样被他平静的说了出来。
“嗯。”方赞听话的点头，他用左手握住我的食指，放在嘴边轻吻。
“雨浓，我听说最近店里生意很好，思诺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所以我想……你以后就不要每天都陪在我身边了，回来帮帮他，好吗？” 方赞恋恋不舍的松开我的手指，将话题转移。
“你今天一定很累吧，不如我们早点回家休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我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柔声说道，并没有直接回答方赞的问题，因为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我还是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的。
回家的路上，方赞的心情似乎比来时要轻松许多，时不时的和我说笑，可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第二天一早，我便在方赞的催促声中走出家门，来到小熊的店。
因为时间尚早，其他的人都还没有来，所以不算太大的店面此时看起来很冷清。
思诺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冲着我微笑，眼神干净明朗。
“在等我？”我用手指指向自己，拖一把椅子坐到思诺对面，无声的问道。
思诺点头，将放在桌上的一封信递到我面前。
我疑惑的将信拆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我再熟悉不过，潦草而又难以辨认的字体。
其实这些年来，思诺一直在默默的爱着我，这一点我和方赞都心知肚明。不然以思诺的能力，怎么会甘心委身在这家小小的私人甜品店里这么多年，不曾想过要离开呢。只是我们谁都没有将这件事情说破，始终维持着微妙的朋友关系，直至昨晚方赞把这封信交给思诺。
看完信之后，我慢慢把它收好还给思诺，一个人坐在桌边沉默不语。
“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千万不要怪他。店里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打理好一切。好好照顾他，他真的很爱你。祝你们幸福！”思诺握笔在纸上飞快的写着，他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目光纯净无暇。
我起身紧紧拥抱住思诺，微笑着哭泣，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思诺，对不起！”
回到家中，我坐在方赞床边，语气平静的说道
“方赞，你知道我这人一向性格固执，不懂得放弃，但一旦决定放弃，便再不会回头。如果我以后真的和思诺在一起，你不后悔吗？”
“只要你能幸福，我就不会后悔。”方赞对我的话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望着我的方向，面带微笑，指尖停留在离我一寸远的地方。
“你不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里，我可以一个人喝咖啡，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在雨中漫步，一个人做很多事情，可是却有一样，是我自己一个人永远都无法做到的，那就是爱。我需要你，方赞，我的幸福就握在你手中，以后不要再随便将我推给别人。这世上，爱你的何雨浓就只有一个。”我抬手握住方赞颤抖的指尖将他引到我唇边，慢慢说道。
“雨浓，你知道吗？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便在心中对自己说，这胖娃娃真可爱，如果能一辈子把她留在我身边就好了。其实我原本并不介意自己的眼睛，可是和你在一起越久我就越是难以释怀。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男人那样陪你一起做你喜欢的事情？为什么？每天清晨醒来，能看到你和阳光都在，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可如今却再无法实现。所以我总是拒绝你，害怕你和我在一起之后会不幸福。雨浓，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让你失望了？对不起！雨浓，对不起……”方赞用左手撑住床面，将额头抵在我肩上，轻声诉说着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曾让我了解过的心思，渐渐红了眼圈。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不好，从不知道这些年给你压力的人原来是我。方赞，我问你，若我放手，你会比现在更快乐吗？如果是，我便愿意为你离开，永远不再回来。我保证……说到……做到！”我拥着方赞，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肩膀，泪如雨下。
方赞没有说话，我感觉他残缺的身体绷得很紧，似乎在不停的颤抖。过了很久，方赞才微微抬头，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道
“雨浓，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因为我怕自己错过这次之后就再没有勇气说出口，所以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我。”
“嗯。”我扶着方赞的右肩点头答应。
方赞轻轻深吸一口气，然后弯起嘴角，语气温柔的低声说道
“何雨浓，你……愿意嫁给我吗?”
自己苦苦等待那么多年的一句话，如今就这样真真切切的从方赞口中说出。我整个人一瞬间呆掉，大脑完全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方赞，只是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抱着他哇哇大哭起来。
一个月之后，我和方赞在家中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到场的只有双方父母跟思诺他们。
“抱歉！雨浓，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婚礼。”送走所有宾客之后，方赞坐在轮椅里抬头望向我的方向，笑容里藏着隐隐的忧伤。
“没关系。我不介意婚礼如何，只在意能陪伴我终生的人是谁。”我握住方赞探向半空的左手，弯腰将自己的吻深深印在他温热的双唇上。
（完）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片段五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