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黎之光》桑远

9、大白小白

　　听到这个声音，黎黎的脊梁骨都凉了，她机械地扭动脖子，向门边望去。

　　在那里，赵肖南靠着门框，打上厚厚石膏的腿搁在了另一只脚上，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另外陪同的，还有一个医务人员，此时正张大了嘴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寂静，万籁俱寂。

　　黎黎吞了口唾沫，一脸镇定地从沙发上下来，光着脚丫，分别在墙脚和桌底下找到了自己的拖鞋，又拾起外套，拍了拍灰尘，万分潇洒地甩到肩上。做完这一切后，她走到赵肖南跟前，问：“赵肖南先生，需要帮忙吗？”

　　“哦，把我扶到屋里去吧。”赵肖南一脸平静，完全没有震惊或者嘲笑某人的迹象。他回过头对那人道：“之前谢谢你了，这是我请的保姆，剩下的交给她就好。”

　　那人看了看黎黎，原本大张的嘴忽地合上，忙说“不谢”，留下药便风一般地走了。估计是被吓的！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黎黎和赵肖南两人，四目相对，无语凝咽。黎黎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于是开口解释：“那个……我测试了下你家的设备，效果还不错。”

　　赵肖南睥睨她：“你满意就好。”然后，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黎黎领会，用小而强大的身子骨撑起赵肖南，把他架进了卧室，将其放在床上。心中还念道：贵重物品，小心轻放！

　　“你说什么？”

　　“啊？没有没有，我是在想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伤这么重，不是应该住院吗？”

　　赵肖南头上缠着的纱布已经卸除，样子不再那么可笑了，他调整了下枕头的方位，漫不经心地说：“医院的床我睡不习惯，况且你每天送来的饭菜经过保温盒一放，味道就更不怎么样了。”

　　更不怎么样……

　　虽然精通忍者之道，可黎黎还是快憋出内伤了，她怕自己又干出些什么来，便将视线落在别处（赵肖南那条伤腿上），干巴巴地说：“原来如此，那您今晚要吃些什么？”

　　“想喝点粥，你都会做什么？”

　　黎黎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答道：“蛮多种的。”

　　“那行，弄个羊肉窝蛋粥吧，天气冷了暖暖胃正好。”

　　黎黎眨巴了一下眼睛，说：“这个……我不会。”

　　“哦，那换山药芝麻粥。”

　　黎黎坚定地摇摇头。

　　赵肖南皱眉：“那皮蛋瘦肉粥你总会吧？”

　　在某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下，黎黎的脸开始发烫。丫的！想她当年成为全校大乌龙的时候，都没红过脸！

　　见她不语，赵肖南心情爽到了极处：“你不说会做很多种？都是些什么？”

　　黎黎顺了顺气，曰：“白粥，糖粥，咸粥，白粥搭咸菜，白粥配炒蛋，白粥——”

　　赵肖南满脸黑线，再也听不下去了：“那给我一碗白粥，谢谢。”

　　“是，赵肖南先生，您稍等。”说着，职业保姆黎黎准备退下。

　　“哦，对了……你歌唱得不错，不当明星可真是浪费了。”

　　临出门前，黎黎听到了这样一句话，顿时，热气从脚底刷一下上冒，脸变成了猴子屁股，连步伐都不稳了，她差点就撞在门框上。可强大如她，还是临危不乱地把卧室的门带上了。接着，便开始对着一堆食材发泄怒火去了。

　　门内，某人爆笑，笑到伤口快裂了都止不住。赵肖南抹了抹眼角的泪，说：“小梨子，你总能出人意外啊。”

　　.

　　饭后，喂狗。

　　“大白，出来吃饭！”狗屋前，黎黎一副逼良为娼的恶霸样。

　　“你整天忧郁了啥，我还没忧郁呢！赶紧出来！”黎黎拍打着狗屋屋顶，自从上次这个大白痴在她腿上撒了一泡尿后，她就开始叫它大白了。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发现此狗整天忧郁到病恹恹的，千真万确是咬不了人，所以呢，在它面前再不横点，对得起她欺软怕硬的优良品德么！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大白”居然慢悠悠地走出狗屋！

　　黎黎满意，拍了拍它的脑袋，不忘嘉奖一番：“嗯~~~~对嘛，早这样不就好了，也就不用吃那么多苦，让我……”后面的声音渐轻，表现了说话人不可告人的行径。

　　“看你现在这么乖，下次我就把心爱的‘阿嚏’介绍给你认识。哈，它可是个美人，别人我还不便宜他呢，你小子一个人的时候偷着乐呵去吧！”

　　远远地，将她可笑的表现尽收眼底，赵肖南的脸上却没了嬉笑，他记得，有一个人，就曾经万分亲密地叫过它“小白”，当时还被他否认来着。

　　女孩说过：“小白的眼睛真漂亮，像是银灰色，又像是天蓝色，又像是什么颜色都没有。”

　　事隔几年，“小白”都成“大白”了。

　　“它不叫‘大白’。”赵肖南走近一人一狗，开口道。

　　不叫大白的狗狗发现了主人，撇下食物，缓步走向他，在赵肖南的脚边蹭了又蹭，发出呜呜的轻叫声，似乎在说：“主人，我好想你，我都快被这个女人折磨死了。”

　　“那它叫什么？”

　　“小白。”

　　黎黎朝赵肖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可是，她有没有看错，赵肖南那厮脸上居然会有一种名唤落寞的东西，难道……

　　像是意识到什么严重事物，赵肖南忽然变脸：“这几天你给小白洗澡了没？味道怎么这么重？”

　　黎黎的脸僵了僵，立正，手指向天边晚霞，声音洪亮：“看！赵肖南先生，有灰机！”然后，一溜烟跑了。

　　赵肖南望向远处，此时，落日余晖，红艳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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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黎的小公寓里，此时正上演着温情场面。

　　“啊啊——嘶，乖乖，我的腰。”

　　“这样呢？”林亦手下力道减轻，继续帮黎黎按摩，“你新接的这份工作怎么辛苦成这样？要不别干了，我看着都心疼，每天早出晚归的。”

　　“不，不行！”黎黎卧倒在沙发上，眼睛闭着享受林亦的捏揉，“这可是高薪，高到我都拒绝不了。”这都是她的命啊，赵肖南这厮想着法子折腾她，一会儿嫌这儿脏，一会儿说菜做咸了，还让她给大白洗澡！

　　林亦不乐意了，轻掐一下她：“你缺钱问我要不就行了吗？”

　　“哎呀，那不一样啦，你也知道我存钱要干啥子的咩~~~~”黎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林亦，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种神情？像是在看你又像是不在，明明很开心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却是相反，怎么说呢，有一种落寞清冷的错觉。”

　　“有啊。”

　　“真的！？”黎黎转过头看她。

　　“这很常见啊，你想着那个谭斐就是这样。”

　　“……”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林亦凑近她耳朵，贼兮兮地问道：“是不是哪个男人看上你了？说，是谁这么看你？”

　　“哎呀，不是不是！谁看上我就是自找苦吃。”看着林亦一脸的不信，黎黎又加了一句：“不是看人，是看狗，一条深度忧郁的大白狗。”

　　“呃——这样，估计是睹物思人，可能是有什么事情难以释怀吧。”

　　“嗯~~~~也就是和那个画中女子有关。”黎黎小声嘀咕，心里好像有一个细细的丝，缠着绕着，剪不断，理还乱。

　　见黎黎很久未说话，林亦犹豫着吐露：“黎哥啊，那个……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

　　“说呗——”

　　“乔学长后天请我们吃饭我很早就同意了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和你说。”

　　“哈？”

　　“好不好么~~~~”

　　黎黎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林亦同志，你这是不对滴！黎哥我脸皮再厚也是个女生不是？怎么好意思在跟人家有瓜葛？”

　　林亦一副小女人样：“可是，如果你不去，乔学长他肯定也……如果你怕不自在，可以中途找机会溜走。”

　　-_-!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喻口是心非外加见色忘义的！黎黎对此深表遗憾：好好一个瓜娃子啊！

　　“你也知道，这段日子我除了上课就忙着当保姆，遛狗做饭呢！”

　　“抽个空吧~~~~”林亦摇晃着黎黎的胳膊：“你的雇主不会这么不通人情的啦~~~~”

　　呃，这个，谁知道呢？